第13章 爸這個菜沒炒好
窗外的風吹得喧嚣，門窗關的嚴實，但是風卻無孔不入，從門窗縫隙裏吹進來，好在是坐在火爐邊，不至于太冷。
周離父子倆坐在火爐邊吃飯，爐子上放着三個炒菜，鍋裏煮着一鍋湯。湯上下翻滾，熱氣騰騰。
周離夾了一筷子油麥菜吃了之後，說道：“爸你這菜沒炒好。”
周離不說話還好，一說話周爸的氣兒就蓋不住了，筷子啪的一聲摔在爐子上。
“你還好意思說我菜沒炒好？你把作料全都拿到顧然家去了，就剩下鹽味精，我能給你做出什麽好菜？巧夫難為無米之炊懂不？”周爸說着說着就更氣憤了，眉毛倒豎，“菜你拿到她家煮了我不說啥，但是你作料留在他家幹嘛？退一萬步來講，你給他們了，那你至少打個電話讓我從街上買新的回來啊！”
他從街上回來才發現家裏的冰箱被搬得差不多了，連案板上的作料都沒能幸免。
周離慢慢悠悠道：“哦，我忘了。”
周離那無所謂的樣子，周父看着氣兒就不打一出來。，他這是生了個什麽兒子？為啥被人家的兒子就那麽乖，胳膊肘往裏拐，自己家的兒子就這麽……
“你忘了就不要嫌棄菜不好吃，都說是有了媳婦兒忘了娘，你這媳婦兒還沒進門呢就尚且如此，要是她以後進門了，我和你媽是不是連一席之地都沒有？”他的話半開玩笑半認真。
周離愕然片刻，随即垂下眼眸，抿着唇角不言語。
顧爸意會錯了，他以為周離這樣是默認以後不會有他們二老的一席之地，氣的吹胡子瞪眼的。其實周離是想到了，他陪他爸的時間僅剩一年了，差不多是數着日子過了。
剛重生過來時，他刻意忽略了這個問題，猛然間想起，時間卻一眼就能望到盡頭了。
周離有些悵然，哪怕上一世已經經歷過，但是一想到會再經歷一次，心還是沒來由發憷。
那種孤寂，他不想再感受一次了。
“爸，為什麽你不和媽一起去外面打工呢？”
他爸此刻氣還沒消，說話的語氣不好：“還不是因為你這個小兔崽子，我要是走了，誰照顧你啊！”
周離都差點忘記了，彼時他身體年紀才十三，還需要人照顧。
周離眼眸閃爍了片刻後，他語氣鄭重道：“對不起啊！爸。”
他這麽鄭重其事道歉，倒輪到周爸不好意思了，他還在自省是不是剛剛話說重了？
周離也就表面看着乖順而已。
在外人面前，他內斂、乖順、有禮貌，其實骨子裏叛逆，老愛和周爸擡杠。平時和周爸相處時，他一般不說話，一說話就是語不驚人死不休。
雖說近兩年周離好像變了，不知是在哪一天突然間長大成熟了許多，不過周父還是覺得周離骨子裏仍舊還是當初那個喜歡和他擡杠的性子。
周離突然間這麽煽情同他道歉，他真的不知道該作何反應了，下意識覺得周離是有什麽陰謀，可是見周離滿眼真誠，周爸也覺得是自己想太多了。
“哎喲你可別給我來這套啊！弄得我心直發毛。”
周離想擡嘴笑，可是嘴角卻怎麽都揚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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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一下學期，顧然他們一開學老師就給他們調了座位。
座位順序大體沒變，周離依舊坐在顧然後面，他的同桌也還是施安，李毅還是顧然的同桌，不同的是他們由旁邊被調到中間那組了，之前坐在顧然前面的是一個矮個子，也被一個一米八的大高個兒——體委給換了。
顧然之前對李毅的态度，周離都看在眼裏，所以對他們上課講小話這事兒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裝着沒看見。
不過他能裝看不見，老師卻不能。
數學老師将李毅點起來站了好幾次，可是李毅卻不知道收斂。
還好顧然前面坐了個大高個，将她那小身板擋得嚴嚴實實，數學老師不知道她有沒有講，故而沒有找她麻煩。
數學老師上報給了班主任——葉老師，葉老師趁着午飯後的空檔，就跑到教室來調換了座位，把李毅換到講臺左邊的特殊位置，安置在老師的眼皮子底下。
李毅走了之後，他原本那個位置空出來了。坐在他後面的那一些同學依次上前，周離趁着老師不注意，将自己的位置和施安換了，他也就理所當然成為了顧然的同桌。
桌位排好之後，葉頭師歪着頭看了好幾眼梁興國後面的顧然，這才意識到将梁興國放在中間實在擋後面同學的視線。
“梁興國你個子太高了，你幹脆搬到最後一排去吧！不然就你這麽大座山擋在前面，後面的人脖子仰斷了也看不見。”
顧然拿筆的手都在顫抖，老師可算意識到她不容易了。
梁興國聽老師這麽一說，也樂呵呵地将自己的桌子扛到了最後一排，換了個小個子的人坐到了顧然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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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去年天氣不将就，導致學校去年的秋季運動會未能召開，學校應廣大師生要求，決定召開春季運動會。
體委梁興國拿着報名單在講臺上喊，呼籲大家踴躍報名，可是卻沒有幾個人理他的。
大家愛運動會也只是因為開運動會他們可以不用上課而已，并不是因為多熱愛體育。跑得累死累活一生臭汗，顧然是真的不喜歡。她雖然不熱愛運動，但是她的運動神經卻比尋常女孩子要發達，去年體育測試，她是他們班女子八百米第一。
梁興國見沒幾個人願意主動報名參加，幹脆去找體育老師要了同學們的體測成績表，然後将體測成績表和報名單一塊兒交給了班主任，由班主任趕鴨子上架。
顧然不出意外被強行安置了一個一千五長跑，以及一個八百米。
“葉老師這麽多我跑步下來啊！把一千五去了吧，我跑八百。”
葉老師思索了一下，也覺得這個強度對一個女孩子來說确實大，可是一千五也需要有人跑啊！顧然又是班上為數不多體力好的，舍她其誰？
“那就把八百去掉，報一千五，然後報個鉛球。”
顧然嘴角直抽抽，葉才家真是看的起他的體力。
一千五男女各兩名，體委和顧然各占一個，另兩個名額，葉才家随便拉了兩個看着身板強壯的，一個吳雨，一個蘇卿。
葉老師将他們這些肌肉發達的人安排得明明白白，周離倒是一樣都沒有被安置上，因為他去年體育測試是全班倒數第一。
運動會時熱鬧非凡，初、高中的運動會是學生為數不多能夠休閑的時光，大家都格外珍惜。一個個坐在學校給各班劃分的區域，精神抖擻。
沒有運動項目的學生，全都拿着紙和筆寫運動會加油稿，葉老師給他們劃分的是上午一人五篇，下午一人五篇，學委負責收和統計數量。
加油稿不外乎就是什麽運動健兒們，什麽揮灑汗水，什麽堅持就是勝利，勇往直前啥的。
那些耳熟能詳的詞兒，播了一遍又一遍。顧然甚至都有些懷疑，他們是不是抄的同一篇，只是改了幾個修飾詞，以及來稿的班級而已。
區區幾篇加油稿對科科年級前茅的周離，自然是不在話下。
第一天他僅花了一四十分鐘将兩天的加油稿都寫完了。
顧然的鉛球在下午，一千五的比賽時間則是在次日下午，故而她有大把的時間和周離一塊兒玩。
因為不知道老師會何時何地出現，顧然也不敢太過放肆，和周離說話都保持着半米的距離。生怕被老師看見懷疑他倆有啥，雖然他們現在只是普通的同學關系。
顧然做賊心虛啊！
學校的老師對早戀這個東西那是敏感到令人發指的地步，凡是嗅出一點小苗頭，便會立刻采用十八班武藝将這苗頭扼殺在搖籃之中，上一世顧然見到被老師拆散的癡男怨女兩只手都數不過來，所謂小心駛得萬年船，謹慎一點總會是沒有錯的。
不過事實也證明她的做法很正确，因為當天上午沒事四處閑逛的校長就逮到了一對有早戀在小樹林裏親嘴的學生，又是批評又是寫檢讨又是喊家長……
據說那姑娘被她爸媽混合雙打，打得老慘咯，隔得老遠都能聽見教導室裏的慘叫，凄慘無比，比深夜裏打架的貓發出的慘叫聲都要凄厲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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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的太陽雖然挺溫柔的，但是時間一長，皮膚也依舊扛不住。
顧然臉被曬得緋紅，整個人像是喝了二兩白酒上頭了似的。其它陰涼地兒都被人占領了，教室倒是位置多，她也想去教室裏涼快兒會兒，但是又怕被葉老師抓住罰錢。葉才家規定了他們運動會期間不允許學生私自進入教室，違者罰款。
周離将自己的凳子移動到顧然的前面，然後穩穩當當坐下，擋住了曬得她苦不堪言的光線。
顧然看了一眼周離繃得标直的背影，微微笑了笑。無論是上一世還是這一世，周離總是更傾向于行動，默默對她好，卻并不挂在嘴邊。
有些人做一點點事情就恨不得叫天下人都知道。天天挂在嘴邊張揚，有些人做了許多事情卻不顯山露水，嘴上半個字不提。
上一世她很羨慕大學室友有個很會說情話的男朋友，還有點厭棄周離的木讷。
其實現在想想，這樣的也挺好的呀！情話不多，行動卻并不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