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周日, 許甄選了一家市區的Brunch花園餐廳。
等孟正然帶着孟正芸抵達時，遠遠便見她正在翻閱雜志, 手邊已經疊着兩本了。
今日她穿着一件藍白的長襯裙, 海灘度假感十足，長發梳在腦後, 低低地紮了一個馬尾, 腳上穿着一雙淺口的裸色單鞋，整個人看上去既舒服又惬意。
孟正芸拽拽孟正然的手臂, “哇哥哥，姐姐真人比表情包更好看哎。”
“嗯。一會兒不要亂問問題。”
“不會啊！”孟正芸擡頭瞪高高的哥哥一眼。
許甄看到了他們, 站起身來略有一絲尴尬地微笑, “先坐吧。”
她悄悄看一眼孟正然, 再看一眼孟正芸，感覺兄妹倆年紀差得多，眉眼略有一絲相似。
孟正然坐進舒适的藤椅裏, 簡單做了介紹。
孟正芸主動道：“叫我芸芸就好啦，姐姐好。”
“嗯。”許甄還是第一次和這麽大的小姑娘接觸, 見她活潑，反倒有些不适應，“看看吃什麽好嗎？”
“好啊。”孟正芸道。
選的是玻璃圓桌, 孟正然倒是覺得許甄格外細致。
眼下也不糾結跟誰坐在一塊兒的事情，三人各占一邊，距離也寬松有餘地。
連帶用餐環境也應該是考慮過的，既不太熱鬧, 又有人來往。
他心道，果真有些時候，女人還是細膩，以前總聽爸爸說家裏缺不了女人，想來也就是多了這一份妥帖與周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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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正然看着正在被孟正芸拉着一起選菜品的許甄，輕聲細語，溫柔如春風拂面，真是不能更好。
“我要一份牛油果班尼蛋、凱撒沙拉配龍蝦，可以啦。姐姐自己選。”孟正芸爽快地道，“我們一起給哥哥選吃的好不好？哥哥喜歡吃海鮮。”
“是嗎？”許甄擡眸看一眼孟正然，才知道他的喜好，之前都沒注意到，真是會藏，“那點一份炭烤海鮮拼盤，好不好？”
“好呀。姐姐呢？姐姐吃什麽？”
孟正然心道，你叫得還真是順口。
最後許甄點了一份三文魚牛油果沙拉，又選了兩份甜品。
等上了菜品，孟正然看着她們倆面前綠油油的沙拉，總覺得是兩只小綿羊在吃草。
他動作利落地擠出檸檬汁，淋在青口貝上，拿起銀色的叉子送進嘴裏，才挑了挑眉，“味道居然很地道。”
許甄看着他，“難得看到你誇一份菜不錯。”
孟正芸在旁邊點頭：“哥哥嘴很挑剔的啦，一點點味道都吃的出來，家裏做飯的阿姨很緊張他的。”
許甄抿唇笑了，想到他在外面那副随意的模樣，一點都看不出是個挑剔的人，“我還沒發現。”
孟正然聳肩，揚眉一笑：“該将就将就，該講究講究。”
的确是這樣。
許甄也頗認同這種想法。
至少，分得清情況講究和将就，生活才不會那麽累。
“姐姐這個百香果凍奶好好吃啊，你吃一個看看。”甜品是一份四個小圓，孟正芸道。
“你為什麽不讓我嘗一下？”孟正然費解地問，“你看上去好像是別人家的妹妹。”
許甄悄悄瞅他一眼，眼底一層淡淡的光，“那你嘗嘗？”她主動用公用的餐具給他送了一塊。
孟正芸道：“我第一次見姐姐啊，哥哥你每天在家裏晃來晃去的。而且你又不喜歡吃甜品。”
“誰說的，我明明喜歡吃。”孟正然看着許甄這麽說，直把人看得低眸輕笑。
這句說完，孟正然擡眸見不遠處有人望着這裏，那女人穿黑色紗裙和白色上衣，面龐有些眼熟。
他對許甄道：“好像是你公司的人。”他擡擡下巴。
許甄轉過去，才微愣，扭過身來對孟正然道：“我去打個招呼。”
孟正然覺得她的情緒似又低落了下，見她笑着和孟正芸說了一下，推開椅子離開，他才想——是我過于敏感了嗎？
兩個女人似簡單聊了兩句，孟正然邊品嘗手邊的生蚝與龍蝦，邊不着痕跡地掃她們一眼。
許甄個子高，另一個女人則穿着高跟鞋，兩人看上去差不多。
她們保持着一定的距離，有種……并不太熟的感覺。
望着許甄不自覺地抱起雙臂的姿勢，孟正然微皺眉。
這是一個防禦性極強的動作，他自然懂。
許甄沒聊兩句就回來入座。對孟正然道：“原來你們在科暢已經見過。”
“嗯。”孟正然點頭，他沒記錯的話，陳立洋當時介紹說是韓梅梅的COO。
他随口問道：“姓丁？你的合夥人還是屬于你的下屬？”
許甄剛拿起銀叉，又放下，金屬觸碰白色瓷盤的聲音格外清脆，“合夥人。”
孟正芸自顧自地一邊吃草，一邊悄悄給媽媽和爸爸發微信。
家裏群裏一直在跳，孟正然蓋着手機自然沒發現，他的心思在許甄身上。
【這家花園餐廳環境好好，媽媽下次我們來吃班尼蛋】
孟太太：【你哥女朋友的照片，發一張？】
【不好拍呢，哥哥會說我的，哥哥好喜歡姐姐的，剛才還給姐姐拿紙巾擦手】
然後一串照片，都是吃的。
孟先生：【別發了，都沒拍全】
孟太太：【你哥呢？讓他發一張合影？】
孟正芸沒管他們，繼續發吃的和環境照片。
孟正然感覺手機一直在震，盯了一眼埋頭的孟正芸，敲敲桌面道：“吃東西，不要刷手機。”
“哦。”孟正芸這才放下手機，嘿嘿一笑，看許甄盤子裏的三文魚吃得差不多，但蔬菜都還在，“姐姐吃的好少哦。”
“挑食。”孟正然搖頭，“再點點什麽？”
許甄叫過服務生，問過孟正芸，又點了咖啡和飲品。
孟正芸在琢磨怎麽才能跟許甄合影，或者單獨拍一張她的照片，看看哥哥正在和她聊什麽工作和推廣，好着急啊。
連許甄都感覺出來小姑娘好像有事，“是想去洗手間嗎？”
“啊！”孟正芸拍了下椅子，“不是。”
“……”許甄莫名地看一眼孟正然。
“那你要幹什麽？”孟正然喝一口黑咖啡，“有事情？”
孟正芸決定放棄，對着許甄，跟唱rap似的快速念了一連串：“姐姐我要拍一張你的照片，不然我回家，媽媽會打我的，爸爸也會批評我的！”
許甄啞然失笑，“照片嗎？”她求救似的看向孟正然，“現在拍？”
“你可以拒絕的。”孟正然道，“不用因為她是我妹妹就看在我的面子上答應她。”
“……”孟正芸猛擡頭，“怎麽這樣啊哥哥！很讨厭哎！”
許甄看小姑娘嬌蠻，也會心一笑，有個大哥哥就是這麽好。她道：“那你要怎麽拍？我坐在這裏嗎？”
孟正芸想了想，黑眼眸從她臉上看到哥哥臉上，“你們坐在一起呢，我拍合照。”
“……”
孟正然這下不好說什麽了，小妹這是給自己助攻了下？
仔細想想，他和許甄是沒有什麽合影之類的東西。
許甄本來就不好意思，這一來就更為難。
卻被孟正然拉起手，只聽他直接道：“過來。”
許甄趁孟正芸在擺弄手機，手指蹭了一下他的手背。
孟正然當撓癢癢了，将她拉到自己身邊，“坐。”
真是奇怪極了，大庭廣衆拍合影，傻得厲害。
好在周圍人不多。
許甄難為情地被他摟着腰，輕聲說：“不要這麽親密吧？”伸手将他的手往下推，他的手又往上摟住自己的肩膀。
孟正芸看着手機道：“哥哥你笑一笑啊。”
許甄才留意，原來他比自己還緊張。
真是……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麽好。
孟正芸随便拍了幾張，重點是把許甄拍清楚，見她挺自然的，就是臉有些微紅。
她立刻将手機收好：“好啦，哥哥真是太嚴肅了。”
許甄趕緊起身坐回去，見他輕咳一聲。
孟正然道：“你要發哪裏？”
“家裏群裏。”孟正芸刷手機，把照片發出去。
許甄坐在一邊，一時間只覺得他們家庭氣氛真好，妹妹也活潑開朗。
孟正然這才将手機翻過來，打開微信群，将照片轉發給許甄，“挺好看的，鏡頭感不錯……”
說完才眯起眼睛愣了下，“都忘了你是時尚博主，拍照片是專業人士。”
許甄笑着看手機，的确拍得好看，只是他真是刻板——哪裏像是拍個情侶合影，分明拿出了兄長、家長的氣勢。
剛這麽一想，就聽孟正芸道：“媽媽說哥哥比姐姐看上去年紀大好多哦。姐姐年輕。”
許甄悄悄笑了。
孟正然看聊天記錄，搖頭，“我媽太不客氣啦。”丢開手機，問許甄，“我看起來老嗎？”
許甄搖頭，看他成熟又有魅力的模樣，輕聲道：“風華正好。”
“這還差不多。”孟正然勾唇一笑。
等這一場聚餐散去，孟正然帶着孟正芸，一起将許甄送回去。
回去的路上，孟正芸坐在後座上嘀嘀咕咕：“我是不是應該喊張叔來接啊？不然你們就可以一起再待一會兒。呀，剛才忘記了。”
“姐姐有事情要處理。”孟正然道。
孟正芸好奇地問，湊到駕駛位的後面：“姐姐很忙嗎？”
孟正然道：“怎麽又不系安全帶？”
“哦。”她退回去乖乖坐好，“姐姐做什麽工作的？看上去跟其他姐姐不太一樣哦。”
孟正然回答道：“嗯，開公司的。”
莫名有點小驕傲。
只不過看上去也不像是個老板，沒有那股子市儈氣。
孟正芸驚訝：“姐姐好厲害啊。”
“嗯。”孟正然道，“媽媽讓你問的？”
“沒有啊，我就是随便問問。”孟正芸望着窗外，扭着自己的長頭發，“姐姐頭發也很漂亮，又黑又多，我也想弄個卷發了，我要跟媽媽申請！”
“孟正芸，你怎麽好像有點問題？”一個紅燈的時候，孟正然扭頭看她一眼，“你現在改喜歡女孩子了？”
“我只是喜歡漂亮的小姐姐。”她捂着嘴笑，“幹嘛啦？我不可以喜歡姐姐嗎？好小氣哦哥哥！”
孟正然感覺跟她難以溝通，放棄。
轉天上班，孟正然帶着小朱和幾個技術去慶城出差。
在等飛機的時候，聽小朱說起市場的情況，韓梅梅那邊做的第一期效果很不錯，配合上王嘯這裏出的營銷方案，倒博了個頭彩。
“新來的歐陽寧好像蠻厲害的。”小朱頗八卦地道，“聽陳立洋說，把那個沈總搞得有點灰頭土臉的。”
孟正然在一旁看技術論文，聽他和別人在叨叨。
另一個做産品的小鄭道：“姓沈的，一看就不是搞我們這一行的，每天頭發抹的那麽亮，真媽的空。”
孟正然戳着手機翻頁，深有同感。
許甄的微信進來：【到了給我發微信。】
【OK】
想了想，孟正然道：【美暢上線，歐陽寧是不是跟你私下溝通過營銷方案】
【嗯。】許甄回答得很簡單。
【義務給我幫忙？】孟正然問。
許甄回複：【不是。只是我也對單獨運營一款APP産品有些興趣，剛好歐陽去了，大家聊一聊而已。】
【回來請你吃飯】孟正然道。
許甄發了一張照片過來，照片上她穿着酒紅的露背長裙，後背一個大V堪堪開叉到腰底……
孟正然第一反應是往旁邊挪了一下，遠離另一邊的小朱。
小朱本來在聊天，看他這模樣，奇怪地看他一眼。
孟正然拿着手機起身，走到了候機廳的窗邊，再仔細看了一眼照片。
白皙的背、纖瘦的腰、曲線迷人，真是風光旖旎。
許甄的雙手往上撩高，手裏捧着長發，發絲落下來，随意地散落在小臂處，立體的側臉上素白一片，偏紅唇露着鋒芒。
好一會兒，許甄才發過來問：【不好看嗎？】
豈止是好看。
孟正然問道：【要放在哪裏的？你們公衆號？】
【不是，是和一本雜志合作的內頁照，攝影師蠻大牌的。】
【嗯。攝影師不錯】
【…………………】
孟正然笑着，将照片存下來。
許久，許甄回複：【以後不給你發了。】
【那不行，以後最好每一張出去的照片，都要經過我的審核】
【……】
又過一會兒，許甄才道：【我去開會了，回聊。】
【嗯】
停機坪的一架飛機緩緩劃出去，向着遠處飛馳。
孟正然的心，似乎也跟着一起飛了出去，只不是飛向遠方，而是飛向了許甄。
他想，原來有牽挂，是這麽一回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