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慶城和文城相距一千多公裏, 風土氣候差別略大。
七八月裏，又潮濕又悶熱。
慶城是着名的美食大城, 四通八達的巷子裏全是各種吃的。
本地的公安合作對象又熱情, 恨不得天天帶他們走街串巷吃小館子。
孟正然向來不碰辣，加上人在外面, 吃得謹慎, 一般都是淺嘗辄止。
不到半周，除了他之外的三個小夥子都上吐下瀉。
水土不服加上亂吃亂喝導致的。
這會兒, 他們從市公安那邊回了附近的小酒店。
“孟總，你怎麽忍得住面對美食無動于衷呢？我真是服了。”産品經理小鄭撲在酒店的單人床上。
孟正然手裏拿着平板, 頭也不擡地說：“你拉開窗簾看看, 這個城市滿大街的什麽招牌。”
“火鍋啊。”
“眼光放遠一點。”孟正然繼續引導, “尤其火車站、汽車站附近。”
門外一個技術開發從拉開洗手間的門，走出來，“什麽？孟總別賣關子了。”
孟正然架着腿, 眼皮微掀，不鹹不淡地道：“肛腸醫院。”
“噗——”房裏倆人差點沒笑死在床上, “服氣服氣。”
平板電腦是小鄭的，主頁圖片是一個多米諾骨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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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正然盯着圖，看了很久, 正巧許甄來微信，發了一張整理過的客房圖片。
之前滿床滿櫃子的衣服，清了兩天，終于差不多了。
孟正然将平板關掉擱在茶幾上, 從他們房裏出去，“我先回去，有事敲門。”“一會兒一起去吃飯嗎孟總？”
“你們這樣了還吃？”孟正然搖頭，“我自己搞定，你們随意。”
孟正然給許甄發語音：“怎麽我一不在，你就這麽早下班？”
想了想直接撥了個微信電話過去。
許甄接了，道：“我都連軸轉忙了兩三周，沒停過，就今天早回家一點而已。”
孟正然拉開自己房間的窗簾，玻璃窗外頭熱得驚人，他站着吹冷氣，“我周末可以回來了。”
“你還好吧？天氣是不是很熱？”許甄叮囑道，“吃得好嗎？睡得好嗎？”
“問題真多。”孟正然悶笑，“沒聽到我想聽的，不予回答。”
“什麽啊？”許甄疑惑地問，“那你想聽什麽問題？”
“你猜。”
“……”許甄不客氣地呵呵一聲，“你說你猜不中我的心思，難不成我猜得中你的？”
“你知道的。”孟正然道，他将書桌上的筆記本電腦掀開，快速打開百度地圖和大衆點評網。
好一會兒才聽許甄說：“恩……那你想我了嗎？”
“乖。”
“暈。”許甄笑一聲，“你怎麽變這樣了？”
“怎麽樣？”孟正然在地圖搜索欄敲許甄的家庭住址，順便在大衆點評查找附近的餐廳。
許甄道：“膩歪。”
孟正然道：“不算。”
“怎麽不算？”許甄嬌聲嬌氣地反駁，“我說算就算。”
孟正然輕笑一聲，“那就算。”
經過之前說要住在一起後，許甄這陣子越來越小女人，動不動就給他發表情包，恃寵而驕，大概說的就是這麽回事。
不過，孟正然還挺享受的。
第二天周五一踏進公司，許甄就意外收到一束白玫瑰花，花裏夾着一張卡，上面寫着：“周五愉快。”
落款是：孟。
許甄不解，他不是在慶城，人回來了？
她抽空給他發微信。
結果沒回複。
舉着優雅的白玫瑰看半天，又拍了一張照片，給他發過去。
十點整，前臺跑進來告知許甄，門外有人送吃的來。
許甄出去一看，滿滿當當二十多份方盒甜品，外包裝logo一看就知道是附近的網紅甜品店。
前臺妹妹問：“甄姐，客戶送的嗎？”
送來的帥小哥道：“是一位姓孟的先生定的，您是許小姐吧？麻煩您簽一下。”
許甄趕緊簽了名字，“那你幫我送進去吧。”
于是乎會議室的大長桌上放滿了各色甜品，送貨小哥介紹說：“都是賣得最好的熱賣品哦。”
公司的人魚貫而入，各個發出驚呼。
“今天是什麽日子？”
“人世間最可怕的事情，不是吃甜品發胖，是吃甜品順便還要被喂一把狗糧……嘤嘤嘤。”
許甄無語地悶笑，拿着一份拿破侖拍張照發給孟正然，問：【怎麽突然給我買吃的？】
還是沒回複。
不知道是故意的還是特別忙。
阿玉搶了一份名為玉君子的蛋糕，道：“這家是滬城過來的甜品店吧？我最近剛想去打卡哎。”
“一下子全擺在面前了，是不是感覺有點吃不過來？”另一個同事笑着道。
桌上的确各色款式都有，根本就是把人家甜品店的櫃面給搬空。
等到中午吃飯之前，又有人送來全公司的餐點，特制的一人宴。
一人三菜一湯，看看包裝，還是附近的五星級酒店套餐。
許甄有種自己連帶全公司都被孟正然包養了的錯覺。
辦公室外面的人一直在問——甄姐，你不是要結婚了吧？啊？
許甄直搖頭。
等到下午三點左右，前臺又沖進來告知：咖啡到了。
許甄讓她去分給大家，自己則忍不住給孟正然打電話。
“你今天怎麽了？為什麽要送這麽多東西來？”許甄坐進窗邊的沙發裏，擡腳架在凳上。
孟正然道：“感覺你會開心。”
“我要是不開心呢？”
“那你的員工應該會開心。嗯。”孟正然道，“他們開心了，工作更努力，你不就更開心？”
“迂回。”
許甄評價道，“還有嗎？今天我這兒大家都不好好上班了，光在哪兒聊八卦。”
“那你回答我，你開心嗎？”孟正然輕聲問。
天空那麽藍，一片雲都沒有，徹底的澄澈。
許甄的手指在面前張開，從指縫間去看這個世界。
“嗯。”許甄回應道，“你哄我，我知道，我也會記在心裏的。”
孟正然點評一句：“不錯，那這次就是典型的花小錢辦大事。”
“……”許甄無語，“不跟你說了，都不知道你在想什麽。”
“篤篤篤——甄姐，咖啡我放桌上啦。”前臺妹妹喊了一句，沖進來又跑出去。
許甄對孟正然輕輕地說：“下次驚喜可不可以只給我一個人啊，孟總。”
“早上的花不算嗎？”孟正然反問。
“好吧，那也勉強算了。”許甄笑了，總覺得自己莫名地愉悅。
等到下班之前，一個陌生電話撥進來。
許甄因為發出去的名片實在是太多，怕漏掉客戶電話，多半都是會接。
電話那頭是一個頗字正腔圓的聲音：“許小姐嗎？您好，我是瀚海西餐廳的經理，有一位孟先生在這裏為您預定了晚餐，請您于晚上七點前到達，如果無法準時到達，我們也可以提供外送服務。”
“……”許甄一愣，抿唇笑，幾秒之後才道，“好。謝謝。”
“餐廳地址稍後發到您的手機上，另我們餐廳需要着正裝出席，請您知曉。”
“好。”
那家餐廳去年開業時，許甄去過，是和閨蜜去探新店。
的确很講究，她看看自己這一身襯衣長褲，猶豫着要不要去換一件衣服呢——一個人吃飯的話，也得穿得好看點吧？
将手頭的事情規整規整，許甄才先回了趟家換了一件墨綠及膝小禮裙，化個妝，再配上他送的那對藍寶石耳環，才打車抵達的餐廳。
路上許甄給孟正然發微信：【神神秘秘，一會兒是不是吃到一半還有小提琴手為我單獨送上一曲帕格尼尼名作？】
孟正然回複：【聰明的姑娘】
許甄笑了，這人怎麽好像越來越幼稚了呢？
餐廳是典型的美國八十年代上流奢華風格，大型水晶吊燈，每一處都璀璨而迷人。
來往的男士都穿着得體的服裝，随處擦身而過的女人身上總散發着淡淡的香水味。
餐廳經理引着許甄往裏走。
四柱客堂裏，熱鬧而安靜，每個人都在優雅斯文地用餐。
清晰而悠揚的音樂聲傳入耳中，許甄一眼就望見了那一抹白襯衣。
他背對着自己坐在那裏，擡着頭，似乎在看不遠處小庭裏的樂手。
雙肩寬厚，坐姿筆挺，單手擱在餐桌邊，卷起的袖口微有些随意。
音樂聲落入耳邊，水晶燈光灑在他的襯衣肩頭，一切都恰恰好。
許甄想，孟正然這樣的人，怎麽兜兜轉轉，成了自己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