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李凡碩頓了頓又說:“那我哥事後如何表态?”
馮清輝沉默不語。
他猜出來,咬牙切齒狀:“那是得鬧,使勁鬧,我舉雙手雙腳贊同,得讓他知道錯哪了。”
“……”
李凡碩流連花叢中,很了解女人,跟馮清輝相識多年,自然也了解馮清輝,她生那麽大氣,蘇助理頂多算個□□,真正惹惱她的,極有可能是顧初旭事後态度。
話趕着話,一發不可收拾。
搞不好陳年舊帳都得翻出來見見太陽。
馮清輝挂了電話,翻開騷擾攔截記錄,還真看到顧初旭上午時間的電話,緊挨着兩個,前後就差了一分鐘。
其實馮清輝并沒有那麽複雜,她如果不表明态度,指不定小助理下次坐的地方就是他大腿根了。
李凡碩輕飄飄兩句話,不僅沒起規勸作用,反而讓她心中一陣惡寒。
李凡碩跟馮清輝、顧初旭都是同學,大學校友,前些年顧初旭去外省基層鍛煉,也都是李凡碩陪同的。
顧家在東峪市有些産業,是做實體經濟的,顧初旭又是學金融出身,所以熬了幾年就回來打理家業。李凡碩是個草根,同樣的學歷同樣的鍛煉,不過也只能在顧初旭手下做事。
除去三年婚姻生活,其實她跟顧初旭婚前還有将近七年的感情積累,他們是大學年少時的感情,相愛相知,珍貴也真摯。
這麽一回憶,還真是人生苦短,歲月無情。
所以馮清輝以糟糠妻自居,也沒什麽不可以。
晚上準時下班,她掐準最後一刻鐘。顧初旭一下午都沒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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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一場雨下得空氣潮濕,出門迎面一陣小風,雖然濕潤清新,但也夾雜着低氣溫。
她剛回身把門關好,聽見車笛聲,扭過身就看見熟悉的車牌號,黑色低調的車子,在一堆車裏很不起眼。
不過畢竟是自家的東西,就像養熟的阿貓阿狗,車子每個細節都記得住,所以打眼就認出。
尾燈閃爍了幾下,後車座車窗落下來,露出顧初旭半張臉,表情柔和,拿眼看她:“你開的車放這吧,明早上班我送你。”
馮清輝看出他今天心情不錯,從另一邊繞過去直接上車。
剛坐定才發現前頭開車的是家裏的司機老張,這個家裏的,指的不是她跟顧初旭住的那個家,是顧家,顧初旭爸媽。
果不其然,他回過頭說:“好幾天沒回去了,媽媽想讓咱們回去吃個飯。”
馮清輝其實在顧家并不怎麽受待見,她自己心裏跟明鏡一樣清楚,所以平常沒事很少往那邊跑。
其實這事也不怨老人家,愛情長跑并不是那麽容易簡單,過程中自然也有動蕩波折,這些波折一旦被長輩察覺,自然而然也會給相互之間留下不好印象。
馮清輝雖然跟他有長達七年的感情,但其實一直處于類似于異地戀的模糊狀态。
真正一個屋檐下朝夕相處,其實也是從婚後這幾年開始的。
她最近胃口不錯,中午吃了一個牛肉餅,還喝了一碗雞湯,這會兒剛下班坐車裏竟覺得饑腸辘辘。
馮清輝的婆婆叫梅英,是個挺強勢的女人,當初沒結婚的時候顧初旭把她誇的天上有地下無,讓自己放一萬個心去相處。
大概所有男士騙婚的時候都一個德性,畢竟也沒見誰情商低到說自己親媽脾氣壞,不好相處。
梅英女士其實也沒做什麽過分的事,只是在馮清輝明知道他家人對自己頗有微詞,但為了得到認可硬着頭皮登門拜訪的時候對着電話那頭犯錯的下屬發了一通火。
也就這一通火把馮清輝鎮住了,她不知道是不是有意給她立規矩,當時呆呆看了兩秒灰溜溜回顧初旭房間,而後幾年跟顧初旭說過最多的感慨就是:你知道的,我怕你媽。
顧初旭每每聽到這句話忍禁不住失笑,說也沒怎麽着你,你怕她什麽。馮清輝想了想,鹵水點豆腐,這婆婆估計就是專門點她的鹵水。
馮清輝脾氣算不上好也算不上壞,跟顧初旭相處的時候多幾分刁蠻不講道理。
展靜稱之為:窩裏橫。
顧家住郊區,從馮清輝心理咨詢室到那邊大概有四十分鐘路程,這幾十分鐘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就在她出神中一晃過去。
下車後,顧初旭在前,馮清輝走在他後面,還沒進門他回過頭,壓低聲音說:“他們并不知道咱倆鬧矛盾這事,就是簡單吃個飯。”
馮清輝擡起眼:“知道了我也不怕,又不是我的錯。”
他聞言笑了一下,“我知道你沒錯……不過下次能不能少做一聲不響就自己拉着行李出去旅游的事?好歹帶個助理出門。”
馮清輝擡起眼看他,“多帶個助理要花錢的,錢誰出?”
顧初旭嘴角含着笑上揚,“我所有的卡都是一個密碼,密碼是什麽也沒瞞過你。”
經他這麽一提醒,她頓時有些硬不起來,說話也不如昨天跟今天早晨出門時那麽強硬:“我自己出去旅游那是心情不好,至于為什麽……”
她說到這擡眉看看他,忽然不想再提起來煞風景,就打住了,沒往下繼續說。
不過兩人都心知肚明。
邊說邊走已經到了門口,再說下去就要驚動裏面的兩尊大佛,馮清輝人前很懂得給他體面,他偶爾充當大爺,她心情好的話也會主動幫他打遮掩。
換了鞋進客廳,梅英正在廚房跟家裏阿姨一起忙着包餃子,他們家有個習慣,春天一定要吃兩次荠菜餡的餃子。
馮清輝已經很久沒吃過荠菜,嫁過來這兩三年一次給補齊了。
婆婆都親自動手包餃子了,她不給自己找點活兒幹似乎不是那麽回事。
馮清輝是小門小戶出身,但在家裏說句實話也是十指不沾陽春水那類,這個小門小戶的評價有些片面。
往直白說,馮清輝家其實就是暴發戶,買家具做家具的中小型企業工廠,不過做了十幾二十年了,有錢,從設計到生産再到銷售一條線。
顧初旭一進門就被公公叫到書房談事情去了,馮清輝頓時覺得如坐針氈。
站起來往廚房走。
高壓鍋煮着棒骨,她幫忙調了調火,實在沒事幹,腳步踱來踱去礙于面子只好圍過去包餃子。
包餃子也不是全然不會,早兩年春節的時候跟奶奶學過,摸索了會兒立馬就上手了。
梅英含着笑探頭看了一眼,随口說:“我們家都習慣這麽包,簡單又容易上手……初旭最得我真傳。”
馮清輝愣了愣,打眼瞧過去什麽也沒說,身後卻突然傳來說話聲,就在她頭頂,溫熱的呼吸噴撒她頭上:“什麽真傳不真傳?”
“在說餃子,清輝包餃子的花樣跟咱家不一樣。”
馮清輝抿了抿嘴,怎麽聽怎麽有點……
顧初旭這時忽然拿過去她手裏剛捏成個的餃子左右看了看,點頭笑說:“沒想到她還會包餃子,平常都深藏不露。”
馮清輝:“……”
他拉了把椅子緊挨她坐下,語氣閑散就像聊家常一樣說:“顧初月在家可是什麽都不會做,前天姐夫還跟我說,他生病了,上吐下瀉,晚上餓了想喝一碗清淡的小米粥,初月煮着煮着把鍋底煮漏了,粥沒喝成,差點失火。”
顧初月是他姐姐,比他就年長了兩歲,兩人從小感情好,從來不稱呼對方姐姐弟弟,提起來就直接叫名字。
馮清輝憋不住笑了下,側過頭看他,心想有這麽賣姐夫的嗎?
顧初旭說完這話沒擡頭,眼眸遮住所有情緒,她多看了兩秒,這人就像有感應一樣看過來與她對視。
這是多年情感積累下的心有靈犀。
梅英對自己女兒也并不維護,“哎呦”了一聲,低着頭說:“她啊,她才叫什麽都不會,大事小事全靠你姐夫,我都怕她将來會餓死。”
顧初旭三言兩語、輕描淡寫引走了梅英注意力,馮清輝又不是傻子,知道他這是解圍呢,也維護她。
像往常一樣,在這邊吃飯就要住一晚,晚上不能走,得留宿。
白天預約心理治療的那個女士給她打了通電話,說明天還想見她一面,她下午三點後有空,問馮清輝有沒有時間。
錢來了,馮清輝自然有空。
挂了電話從外面陽臺進來,剛洗了澡,吹過風手腳冰冷,顧初旭恰好也從浴室出來,拿着白色毛巾擦頭發。
打開吹風機也就吹了兩下。
她接過去濕毛巾放好,收拾了會兒,他已經躺下,半靠着床頭翻看雜志。
馮清輝走過去掀開被子躺下,剛背對着他躺平,他緊接着就貼了過來。
“春節後我一直挺忙,結婚紀念日也沒有像樣的準備,過段時間你生日,不如出去野炊,叫幾個朋友……你是想跟我單獨過,還是人多熱鬧熱鬧?”
馮清輝說:“你還記得不記得,那年我生日,本來說好跟他們吃完飯兩個人去看電影,結果你把他們都叫上了,買電影票時心疼的我心滴血?”
“什麽電影還記得嗎?”
“忘了,好像是個愛情片。”
他想也沒想就說:“《水形物語》。”
她有些驚訝,“你還記得?”
“印象深刻。你不是說電影票你都要留做紀念?”
馮清輝轉過身看他,“電影票早弄丢了,我大概并不是個懂得浪漫的人。”
顧初旭從鼻音發出兩聲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