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原來祖玉老公叫phoebus,同樣是東峪市本地人,跟顧初旭一樣做實體經濟,不過企業當然要算經濟賬,哪裏有窪地,錢就流向哪。所以在“跑路”美國的熱潮中,把廠子落戶到美國本土。

制造業方面的事,馮清輝看新聞的時候有所耳聞,對此并不意外。

一個女人大晚上為情所困出去買醉,看樣子這phoebus今夜可能不是去“看海”了,極有可能是做了什麽與“下海”相關的事。

馮清輝默默看她許久,心知她只是吐一吐苦水,不過她剛工作一天精力有限,更不是免費的感情救濟站,感情這塊的問題自己尚且摸着石頭過河,工作的時候是“拿人錢財與人消災”,現在是下班時間,她并不感興趣,跟祖玉也不熟。

遂從白包拿出一枚名片,一邊耐心安撫她一邊給自家工作室招攬生意:“你如果需要心理輔導,有時間可以來找我。除了周一你都能在這個地方找到我……最好提前預約。”

祖玉接過去名片苦澀的一笑,蒼白的嘴唇動了動,“馮醫生,我有你的微信。”

馮清輝被她一提醒驀然想起那天飯桌上加了微信,雖然當時說上了話,但大多也是讨論天氣狀況、菜色口味等不侵犯相互隐私的話題,陌生成年人之間相處,線劃的比較明顯,尤其是馮清輝這種職業的人。

今天算是一個有深度的切入。

馮清輝莫名覺得祖玉肯定會去咨詢室照顧她的生意。這種自信源于祖玉今晚的無助。

馮清輝臨走把剛才囑咐的話又強調了一遍才離開,夜晚還有些涼爽,幸好她穿了一件藕荷色長外套。

掏着兜從大堂出來,高跟鞋清脆的聲音回響,剛上電梯按了去負一樓地下車庫的按鈕,兜裏手機便響。

她看了一眼,臉色柔和許多:“喂?”

“在哪?”

“路上啊。”

“發消息怎麽沒回,在開車?”

“等得很心煩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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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初旭問:“什麽意思?”

馮清輝從電梯走下來,拉開車門幹脆利索坐進去,肩膀上的包摘了往後車座随手一丢,笑盈盈說:“你以前不回消息時,我也是這麽耐心等着的。你才等了多大會兒,這就不耐煩了?”

那邊停頓了兩秒才說:“有這種事?”

她帶上藍牙耳機:“沒這種事,你權當我杜撰了編排你,否則還得自我檢讨,所以千萬不能承認。”

他忽地就笑了,氣息噴撒在手機話筒上,傳到馮清輝這邊就像唱歌噴麥的噪音,大概是蘿蔔白菜各有所愛,情人眼裏糞便都是金燦燦的,她竟然覺得嗓音低沉有力,心弦被勾了一下。

“以後再瞧見第一時間回你消息。”

她抿了抿嘴。

原本還想說“我整個青春都耗在等你身上了我還沒說什麽”這類話,被他一笑突然發不出來,腦海裏不知怎地就回響起她開解今天那個老公外遇的來訪者的話:既然已經付出,就別落個抱怨多、脾氣壞的罪名。

馮清輝到家時顧初旭已經沐浴更衣躺下休息,她剛湊近床邊就聞到一股清香沐浴露味兒,頭發濕漉漉不太幹,散發的味道比肉/體上的味道更成熟。

沐浴露洗頭膏都是上次某品牌做活動時購的,馮清輝拉着顧初旭陪同,還有展靜劉老師夫婦。

馮清輝以前沒認識展靜的時候,從來不信任商場那些做活動搞特價的商品,某次她出差從超市随手拿了一盒旅行裝三件套,不到一周再去逛,發現降價九十多塊,那個感覺很難描述,總之如今瞧見那個牌子都要念叨一遍,且被拉入個人再也不買系列的黑名單以宣洩心頭的委屈。

如今在展靜帶領下,馮清輝省了不少小錢。

她看着顧先生,秀色可餐,就差撒點孜然。

“晚上有項目?”問的這位說話含蓄。

顧初旭老神在在的模樣,挑起眉詢問:“你又想了?”

這個“又”字有些刺耳。

“我沒想啊,我就是問一問……不過你今晚看起來蠻清爽。”馮清輝站起來挽頭發,背對着他。

他交疊着手,好似對異性時不時的垂涎誇贊早已從容,他曾經就問過馮清輝,男人的容貌有那麽重要?

彼時馮清輝正處于跪/舔異性顏值的年紀,回了句,容貌不重要的話,你覺得我看上你什麽了?內涵嗎?

不過馮清輝如今真想以過來人的經驗警告光大女同胞們,顏值固然重要,但也不能成為擇偶的首要标準,它頂多做個劃分時的參考。

她拿起衣服去洗澡,溫熱的水花噴撒着,從發頂沖刷而下,腦子裏回蕩的盡是那個祖玉,馮清輝當時處理問題很冷靜,沒想到回到家反而一直回想這個案例,看起來祖玉不過是二十七八歲,且是高材生,畢業肯定相當晚,婚姻的狀态應該處于新婚燕爾的濃情蜜意階段。

沒想到自家老公也如此耐不住寂寞。

反觀顧初旭,婚後還算是個居家的男人,除非出差,否則絕不外宿,出差時晚上習慣性給她開視頻講兩句,即使無關痛癢的問候,即使沒什麽新鮮話題。所以花邊新聞極少,蘇助理頂多算一個。

她今夜不免就想,馮清輝啊馮清輝,再冷淡下去豈不是相當于把老公往別人懷裏推,這等于是在慢性自殺,萬一他在冷落期間也出去“看海”,你能潇潇灑灑抽身離開?

她覺得自己忽然通透起來,心中壓着的大石頭落了地,神清氣爽。

裹着浴巾慢悠悠回來時顧初旭依舊無所事事,姿态慵懶的躺靠在床頭看手機。

她拿餘光觀察他,取出來一瓶身體乳扔床上,主動問他:“有事兒忙嗎?”

他放下手機表示沒事,馮清輝當即掀被子上床,尋了個舒服的位置躺下,翹過去一條腿,“沒事做正好,幫我塗這個。看你手法有沒有長進。”

顧初旭在外面怎麽也是個光鮮亮麗的體面人,所以這句話不過是句戲言,她想表現的熱絡點,給他“破冰”的暗示。

沒想到男人今晚相當給面子,撐身子坐起,一團粘稠啫喱膏似的乳液抹在小腿上涼絲絲的,她有些受寵若驚,擡起眼偷偷打量過去。

從某種意義上說,馮清輝是個極有冒險精神的女人,在探險的這條路上目前來說仍舊孜孜不倦、迷途不知返。

顧初旭看了她一眼,“今天助理還跟我抱怨,說每次做飯的時候他老婆就說,你來做,我看看你最近廚藝有沒有長進。”

馮清輝被識破抿嘴笑了笑,若無其事垂頭做掩飾,半晌,語氣有些真誠:“顧先生,我偶爾覺得你認識我挺委屈……大概什麽人什麽命,你這輩子注定享不了清福。”

他道:“我這輩子還長,從你嘴裏,怎麽就像我見不到明天太陽了?”

馮清輝又笑,“不是,我就想說,你命不好,娶了個嬌縱不做家務的女人……”

末了她又揚起倨傲的頭顱,眯起眼睛睨着他表示:“目前我除了賺錢什麽也不會,并且不打算自我改變。”

顧初旭發覺她投射過來的視線,不急不緩回看過去,看完垂下頭繼續,面色如常的吩咐:“換那條腿。”

馮清輝抱着膝蓋照做,笨拙的手掌心略微粗糙,觸感并不好,盯着他手指骨節沉默三秒:“我說我除了賺錢什麽也不會,你怎麽不說話?”

“你覺得……我和你,誰比較擅長賺錢?”

“那自然是你。”

“所以我剛才不說話是在想,你哪來的自信……當然,想到現在還沒頭緒。”

馮清輝哭笑不得看着他,縱然說的是實情,她心中還是不服氣的。

馮家做家具生意,跟他這種企業一比較,就像名牌大學與野雞大學,實在沒什麽可比性,馮清輝這丁點學歷,在家中那已經是祖孫三輩裏最高的了。

她就算輸給顧初旭,那也是輸在起跑線和從小教養的方式上了,說句孤陋寡聞沒見過世面的話,她認識顧初旭之前,覺得她是個名副其實的富二代。

“過幾天我要出趟差,兩三天就回來,家裏有跑腿的事情你交給尹特助。”

馮清輝随手拿過他經常翻的那本雜志來看,瞧見有幾頁的邊角磨損,顧初旭睡前翻書也是打發時間,一本書翻了兩三個月沒看完,想來他也沒興趣,“我經常聽李凡碩講,你公司的助理、秘書都議論我會使喚人,平常交個水電物業費網費什麽的都要麻煩尹特助,也實在太有官/架子。”

“經常聽李凡碩講?你跟李凡碩關系不錯。” 顧初旭抽濕巾擦了擦手,眼皮子擡也沒擡,倒是“經常”二字咬字格外清晰。

空氣中寂靜片刻。

某人一本正經問:“顧先生,改行了嗎?改行做‘雞蛋裏挑骨頭’的生意了?什麽時候改的,我竟然不知道。”

顧初旭雲淡風輕道了句:“‘雞蛋裏挑骨頭’一向是你的本職工作,這行業貧瘠的很,我暫時不打算分一杯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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