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生日快樂
秦月一邊将蓋子掀開,将揉好的面一點一點下進鍋裏,一邊回想起自己的家,笑着說道:“我生長在三口之家,是我爸……我爹娘眼中的掌上明珠。我們家很普通,不屬于有錢人,卻也吃穿不缺。我們那兒有學校,就是跟私塾相對的機構,可以說是‘公塾’吧,男孩女孩都能上學校,在一塊兒學習。男女之間并沒有太大的界限,可以在一起玩,男孩子經常欺負女孩子來引起她們的注意,而有些彪悍的女孩子也經常欺負男孩子……”
“你就是欺負男孩子的女孩子吧。”容非淡淡地插了一句。
秦月:“……”她有那麽彪悍嗎!
她不滿地瞥了容非一眼,沒承認,而是繼續說:“我們那兒啊,還比這裏自由,絕不會出現掉進別人園子裏就被別人拘禁之事,這樣在我家鄉是犯法的!”
她再度瞅了容非一眼,容非竟然一點反應也沒有,她都已經說得這麽露.骨了!
秦月深呼吸,算了,今天是他生日,她不跟他一般計較。
說話間,面條已經熟了,她用筷子将面條夾進碗裏,加上姜絲等佐料,再加了一勺湯。
“過來,吃面。”
秦月不滿地瞪着穩坐椅子的容非,他還等着她端過去麽?大爺!
“端過來。”容非果然很大爺。
秦月站着不動,瞪他。
容非坐着不動,微笑。
時間在一點一點過去,秦月怕面糊了就不好吃了,最終咬咬牙,拿了一張桌子放在容非面前,再将長壽面端到他面前,伸來筷子:“大爺,請吃。”
容非這才滿意,嘴角勾笑,拿了筷子卻沒有動手。
秦月想起上次給他下瀉藥,卻偷雞不成蝕把米的事,頓時沒好氣:“這次沒下瀉藥!”
容非也不辯駁,只是将筷子探進了碗裏,準備開始吃。
“等等!”秦月這才想起還沒給他唱生日歌呢。
容非難得聽話,她說停下便停下了。
秦月将廚房裏的幾盞燈都吹滅了,四周頓時陷入了黑暗。還好月色撒了進來,不致于伸手不見五指,但一切還是朦朦胧胧的。
容非倒沒有驚訝,只安靜地等着。
秦月咳嗽了一聲,準備給容非唱首生日歌。雖然這個舉動太惡俗太套路了,不過在古代的生辰夜她還真一時想不出有其他什麽慶祝方式了。
“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她拍着拍子給唱完中文的,又添一段英文的,“Happy birthday to you,Happy birthday to you,Happy birthday to you,Happy birthday to you!”
唱完之後,沒有人響應……
秦月:“……”
也是,就容非那性子,如果笑着鼓掌說“唱得真好謝謝你”,那他肯定吃錯藥了。
“現在閉上眼睛,許個願望吧,聽說生辰時許願很靈的。”秦月戳了戳他的手臂,好歹把生辰夜的流程走完。
容非沒有說話,但是朦胧的月色中,似乎真的閉上了眼睛……
過了一會兒,他道:“将燈點上吧。”
“哦。”秦月回身去取燈,等她将燈點上了,容非已經在吃面了。
“怎麽樣?”她突然有些忐忑,“好……好吃麽?”
容非嘗了一口,半晌沒說話,秦月一顆心被他吊着,不自覺緊張起來。
“不錯。”他點頭。
秦月這才松了一口氣,歡喜不禁從心底蔓延起來,好像小時候受到老師當衆表揚一樣得意。
畢竟她的心血沒有白費呢。
“今天晚上月色這麽好,要不我們把桌子搬到外面去吃吧?”兩個人悶在屋子裏也挺無趣,秦月建議道。
容非放下碗筷站起來,算是默許了。
于是秦月伸手去搬桌子,他卻攔住她:“我來。”
秦月欣慰,他總算沒那麽大爺了,也就順勢退到一邊,偷個懶。
只見容非一只手擡住桌子的下面,輕飄飄地便将桌子擡了起來,絲毫不費力。
秦月頓時訝住,要不是親眼相見,她才不相信平時飄逸而弱不禁風的容非,居然也有兩把刷子呢。
出去後,秦月也搬了一張椅子,挨在容非旁邊坐下。
“這裏的星星很亮。”她望着天空,不由得感慨。
猛然又想起什麽,她忙加了一句:“不過我家鄉的星星也很亮,比這裏的星星還漂亮。”
金窩銀窩不如自家的狗窩,秦月你不能忘本吶!
“嗯,今晚不但月色美,連星星也多。”容非也随着她感慨了一聲。
秦月想起他經常待在紫竹林裏,不由得好心建議:“容非你不要老是窩在紫竹林,那裏陽光都照射不到,久而久之身子會比較陰寒,不健康。多曬曬太陽比較好。”
容非一愣,随即自嘲般地笑:“常年待在黑暗中的人,是不需要太陽的。”
秦月默然,看來容非果然是個有過去的人,而他的過去,肯定就像陽光照射不到的紫竹林,陰寒冷漠孤獨。
“可是我覺得任何人都需要太陽。”最終沒忍住,她還是嘟囔了一聲。
“是麽。”容非低聲應了一句,不置可否。
寂靜的氣氛重新回到他們之間。
秦月尴尬不已。她也不知道為什麽,她從小到大都是在人群中吃得開的人,總是能找出很多話題聊,永遠不會讓她身邊的人感到冷場。可是面對容非,她卻總是有種力不從心的感覺,似乎他們之間總是由他掌控,他想如何,才是如何,而她違逆不得。
唉,秦月嘆息,難道這就是所謂的氣場問題麽?
她太沒用了啊……
“如果這次,雲王沒有要你,你得了解藥,想做什麽?”容非突然問。
嗳,怎麽突然問這個問題?
秦月一怔,還是老實回答:“如果可以重獲自由,我應該會選擇行走江湖吧。一邊路見不平,行俠仗義,一邊尋找回家的辦法。”
“你行走江湖,不會叫人坑了去麽。”容非淡笑,似乎在嘲弄她。
秦月登時生氣了,她看起來就這麽傻這麽二,會被人坑了去麽?
“小月兒,人心險惡,不論是朝廷,還是江湖。”容非突然伸手摸了摸她的頭。
他這一摸加上一聲“小月兒”,秦月的雞皮疙瘩全數冒了出來,差點從椅子上滾下去。
定了定身形,她撇撇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縱然人心險惡,我總不能一輩子都不跟人打交道了吧?”
容非笑了笑,既沒肯定,亦沒否定,最後才說了一句讓她摸不着頭腦的話:“其實,一輩子如你此刻這般傻,倒也是種福氣。”
你才傻!你全身上下都傻!
秦月問候了他全身上下,暗暗腹诽。
猛然間,她手上一沉,竟是盛了長壽面的碗。
碗底已空,容非竟将它全部吃完了,他平時的食量很少,此刻竟将她煮的面全部吃完,秦月不免欣慰,看來她的手藝還是很不錯的!
“收拾一下,回去睡覺吧。”容非撂下這句話,竟又徑自離開。
果然他本質還是大爺,秦月望着桌碗椅凳欲哭無淚……
事實上,從那天之後,容非雖然還是一貫冷冷清清的樣子,但是秦月知道他對自己增了幾分好感,畢竟她給他煮了一碗面呢,沒功勞也有苦勞。
本來昨天晚上只是同病相憐,于是不由自主善心大發地為他慶賀生辰,但今天仔細一回味,秦月突然發覺,她可以小小地利用一番容非此時對她生出的好感。
因了昨晚的事,他暫時對她好感增添不少,自然防備也減了不少……
而進入秋染園将近兩個月了,雖然她一直表面上認認真真地練舞,但心裏逃跑的想法一刻也沒落下。
雲王會如何處置她,這真的是一個概率事件,她可賭不起,與其傻傻祈禱着雲王看不上她,将她放回來,不如趁機找到解藥,然後腳底抹油,逃得遠遠的,一勞永逸。
之前她一直沒找到機會,這些天正是好時機。
于是,晚膳過後不久,練舞時間已經結束,秦月便在攬夏的目光中如平常一樣抱怨着往房間走去。
進了房間,她卻不像往常一樣沾床就倒下,而是靜靜地坐在床沿上,等待黑夜的降臨。
當天空終于被黑幕吞噬,她貓着腰從房間裏溜出來,準備去容非卧室裏找找解藥。
她不知道容非給她吃的是什麽藥,也不知道那藥的解藥長什麽樣,就這樣去他房間裏找,有點異想天開的樣子。
不過她可不想坐以待斃,既然有希望,何不去試試?
也許他櫃子裏就放了一個小藥壺,而藥壺上便貼了一張紙條,上面寫着“秦月的解藥”呢?就算被抓包,他應該也不會對她怎麽樣。
當然,她得先看看容非在不在房間裏。
因為四大丫鬟和容叔等武功高手俱住在內院,而且容非喜歡清淨,所以內院的守衛不多,路上也沒有值班的人。
秦月一路順暢地走到了容非的卧室旁,裏面黑燈瞎火的,她不由得嘀咕……難道他這麽早就睡下了?
她扒着窗戶沿往裏看去,黑漆漆看不清。
“公子?”秦月以足夠讓房裏的人聽到的音量喚了一聲,如果他應了,她就假裝是來找他的……
沒人應。
她略拔了音量,仍舊沒人應。
這下她确定了,容非不在,現在正是絕佳時機。
秦月踮着腳,貓着身子走到房門口,輕而快地推開房門,一閃身便轉了進去,然後将門阖上。
進去之後,她一拍腦袋,就想罵自己腦殘。
這黑燈瞎火的,咋找啊?不說蠟燭了,起碼得帶上一塊打火石吧?
正在秦月一邊懊惱,一邊摸黑探索時,突然聽到外面傳來了腳步聲,心裏頓時一驚,一定是容非回來了!
躲哪裏!躲哪裏!躲哪裏……
門“嘎吱”一聲響了,一急之下,她便躲到了一個角落裏,将旁邊挂着的一件衣服罩在了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