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四則·沒人再見我們手牽手 (2)

嘭”聲,把齊延的理智逼到了阈值,他沖上前一把将那個人拉開,然後按着他的後腦勺以同樣的方式砸上牆面。他媽媽已經意識混亂,癱坐在地上,擡手在空氣裏摸了個空,嘴裏念叨:“小延,別打了……”

齊延砸得眼睛發紅,冷不防那個人轉身反抗,把他壓倒在地上,手裏不知何時多出一把小刀,舉到齊延的頭頂就要往下紮。齊延用盡全力轉身反壓,反手搶過那個人手裏的刀,腦子裏什麽都沒想,一秒鐘都沒等,手起刀落,把刀刃完全刺進了那個人的胸口。

當這一切都結束時,齊延坐在冰冷的地磚上,才想起來,自己剛剛做了什麽。他木木地看見他媽媽匍匐過去,靠在那個人脖子邊緊張地探他的呼吸。齊延那一刻在想什麽呢?他不知道自己該奢求那個人還有呼吸,還是奢求他就此死去……

後來,當齊延還處在離魂的狀态裏,他的媽媽已經火速清醒過來,一個人把屍體拖進廁所浴缸裏,再出來擦拭地磚上的血跡。他看見媽媽跪倒的身影背對着他,冷靜地沉聲對他說:“你走吧,趕緊走。回頭我去自首,人是我殺的,跟你沒關系。”

齊延在這一刻終于魂歸,他慌亂地拒絕:“不行!媽媽,人是我殺的!應該我去啊!”

再之後,齊延已經想不下去了。他媽媽再次提起那把刀,以死相逼,逼他滾。齊延連夜從家逃回學校,在籃球場上坐了一整晚。

等天亮,他先給媽媽發了條短信:“媽,在家等我,這一切都該由我來承擔。”

再給溫免發了條短信:“免免寶貝,明天陪我一起去爬石山吧!三周年快樂!”

他想,他不怕去面對應得的懲罰,人是他殺的,是他護母心切殺的,他對一切都願意供認不諱。他唯一放不下的,就是溫免。他還有好多好多事沒來得及和溫免做。沒和她一道坐地鐵從東走向西,沒等到她帶給自己考上研究生的好消息,沒親手為她穿上婚紗……

他擡頭,看着南城清晨澄澈的天空,任初升朝陽的晨晖落進自己的雙眼。

他想,麻煩再給他三天時間,陪一陪溫免。哪怕用這三天,換她往後的三年。

5.

2019年4月4日,一切依然如常,天空依舊晴朗。

結束三天的紀念日之旅,齊延和溫免下山,他再次背着她走過那條石子路,走到西橋門站乘坐地鐵1號線。

上車前,在地鐵站裏,齊延突然告訴溫免他要去上個廁所。臨走前他幫她把挂在包帶上的兔子面具系緊了一點,而後拍拍她的腦袋:“一會就回來哈!”

溫免笑,站在原地等。地鐵站的廣告屏上正在播羽泉的《開往春天的地鐵》,她跟着輕唱:“擦肩而過,目光交錯,我依然還在追趕,開往春天的地鐵。我不怕,受任何懲罰,只是我害怕,有天你不和我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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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遙想憧憬和齊延的美好未來,等這次回學校,她要努力把專業課再鞏固鞏固,考一個理想的學校,再在新學校裏等他考過去。她從未喜歡過誰,像喜歡齊延這樣,把未來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計劃好。她想,她與他的地鐵已經準備好,開向屬于他們的春天。

此刻,齊延在廁所的隔間裏,把煙掐滅,而後靠着牆壁把手機貼到耳朵邊:“喂,110嗎?我要自首……”

齊延這趟廁所上得可真夠久的,溫免笑着撲到他身邊,挽着他胳膊:“我都打算進去撈你了!”

刺耳的呼嘯從地下穿過,地鐵到站,齊延低着頭并排與溫免上車。

還和那天一樣,她坐下,他把外套脫下來搭在她腿上。唯有一點不一樣,那就是他對她說:“免免,一會兒……到了三裏灣,我先下車,去辦點事。你一個人坐到學校好嗎?”

溫免擡頭看他:“什麽事啊?”

齊延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盯着自己外套的口袋:“我在口袋裏藏了個驚喜,等我下車了你再看。”

溫免以為這就是他平常愛玩的小驚喜,提着嘴角笑:“知道了知道了!那你辦完事早點回來哈!”

“歡迎乘坐軌道交通1號線。本次列車終點站,東城崗站。下一站,三裏灣,開左邊門,請注意列車的首末班時間。”

廣播響起,齊延站起來,靠在車門邊,回頭對她揮揮手。他笑得很平靜柔和,像以往和她道別一般。溫免不屑揮手,朝他皺皺鼻子。等車門開了,他徐徐挪動雙腳,轉過身背對她,她又忽而心空,忍不住語氣別扭地喊:“早點回來!”

車門和上,列車繼續運行。溫免臉上滿是期待的笑,從他外套的口袋裏摸出一個疊起來的小紙袋。

她小心翼翼地翻開,紙的正中躺着一只銀色的小鑰匙,鑰匙下的紙上寫着——

“對不起,不能帶你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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