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從小到大,父母感情一直很好,上周末回家她還拉着爸爸的胳膊撒嬌,“爸爸,我出國後,你和媽媽會不會覺得很不習慣?不要太想我啊。”
爸爸那時候是怎麽回答她的?他寵溺地刮了刮她的小鼻子,眼睛卻溫柔地注視着媽媽,“怎麽會?你走了我和你媽媽正好再要個小弟弟,到時候有你弟弟陪着我們,說不定都想不起你是誰了。”
媽媽羞紅了臉狠狠瞪了爸爸一眼,埋怨他在女兒面前不正經,葉溪假裝生氣地搖晃着爸爸的手,葉同和哈哈大笑摟住她。
才幾天的時間,她就親眼看見父親親昵地抱着其他女人,那女人還有了身孕。她想上前質問父親,可腿跟灌鉛似地邁不開,身邊還有同學,她不願意家事被外人知曉,給餘蕊說她媽媽找她有事匆匆走了。
回家後葉溪把自己鎖在房裏,趴在床上放聲大哭。她曾經問過爸爸為什麽要給她取名叫“溪”?爸爸告訴她“溪”就是水,你要有個弟弟的話,就叫“峻岑”,象征高山之意,兒子是山,女兒似水。
她知道爸爸一直想要個兒子,媽媽生她時大出血,身體一直不太好,可她從來沒有想過,爸爸會和其他女人生孩子。
晚上爸爸回來,看見她在家有點意外,問她是不是身體哪裏不舒服,她告訴爸爸她要改名字。
葉同和說了她一頓,好好地改什麽名字,到時候身份證護照所有資料都要修改很麻煩。她看着爸爸的眼,冷冷說道:“我現在就要改,以後戶口本上再多個人不是更麻煩?爸爸,我今天看見你和那個女人了,她懷孕了是不是?”
葉同和震驚地望着她,煩躁地摸出煙來點上,以前在家裏當着母女倆的面他很少抽煙。
“枝枝,你想說什麽?”
“爸爸,我要你讓那個女人把孩子打掉,以後不和她來往,我可以不告訴媽媽。如果你不答應,等媽媽出差回來你自己和她交代吧!”
“ 你.......”葉同和狠狠吸了口煙,臉色沉下去,心中的無力感卻如海水一般慢慢湧起。
梁若華的父親梁正誠是他很尊敬的人,在Z大擔任系主任。自己當年不過一個剛畢業的學生,沒有什麽根基,梁正誠沒有嫌棄,不光答應把女兒嫁給他,還附送了一套市中心的公寓給女兒當陪嫁。
他也沒有辜負老丈人的垂青,室內設計公司幹的紅紅火火。段歆是前年他去申市出差,宴會上認識的一個剛畢業不久的女大學生,外形靓麗,擔任一家園林設計公司的行政助理。
那天他酒喝得有點多,段歆坐他旁邊,很乖巧的為他盛湯倒水,酒席上一群人起哄着,喊着葉總真有魅力,美女獨獨對他青眼有加,可不能辜負美人恩,他含着笑朝段歆看去,女孩也大大方方地回望他,眼裏飽含着情意。
和妻子十多年的婚姻裏,梁若華生下女兒後身體一直不太好,兩人夫妻生活也不盡如人意。那一晚他帶了段歆去酒店,段歆的溫柔主動讓他又重燃了年輕時的激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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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醒來他也為自己背叛妻子而糾結過,但是婚外情一旦開始,就和豔麗的罂粟一樣讓人欲罷不能,一方面借着出差的理由和段歆保持着來往,享受着身體的放縱;另一方面也小心翼翼和家裏的妻子掩飾。有一段時間,他膽戰心驚地懷疑妻子已經知曉他的婚外情,她看他的眼神不再有笑意,她把全部精力都集中在女兒身上。
去年底他找段歆談分手,提出給她一筆錢,了斷這段孽緣。段歆哭着說不要他的錢,她是真的愛他,為了他她可以退出。然後就是3個月的不見面,再次接到段歆電話,她說自己懷孕了,見面後段歆遞給他一張B超單,胎兒已經4個多月,去老家找熟人醫生看了是個兒子,問他怎麽打算。
葉同和事業有成,一直都想再生一個男孩,可惜梁若華生葉溪時大出血,身體一直不好,他舍不得讓她再受罪,加上女兒乖巧可愛,他就無可無不可的把這個心思抛在一邊。
段歆說懷了自己的兒子,四個多月已經不可能随便打掉,雖然知道段歆設計了他,但她也确實了解他,那一刻他心裏是想着把孩子留下來。
當然他不傻,明确告訴段歆他不會和妻子離婚,孩子生下來他可以養,他在安市給段昕買了房子,請保姆照顧,每月給她一筆錢,定時去看她。段歆确實溫柔小意,每次都哄得他很開心,有時候他也願意寵她。今天段歆要他陪着她去商場買包,說自己一個人逛街,萬一肚子裏的兒子被人擠到怎麽辦,他想着妻子現在在外地,就答應了,誰知道偏偏被女兒撞見了。
他放柔了聲音,勸着女兒:“枝枝,是爸爸對不起你,你現在還小,有些事爸爸不知道怎麽說,但是你要知道,爸爸是真心愛你和這個家。”
葉溪譏诮地笑了,打斷他,“你對不起的是我媽媽,你背叛了自己的妻子,還讓其他女人有了你的孩子,爸爸,我剛才說的話不是和在你商量,三天之內,如果那個女人沒有打掉孩子,媽媽和外公都會知道這事。”
第三天媽媽就提前回來了,她把葉溪叫到卧室裏,告訴她:“枝枝,段歆懷孕的事我知道了,你安心去學校學習,其他的事不用管了。”
她看着母親蒼白憔悴的面容,放心不下:“媽媽,你想怎麽做?”
“段歆找過我,她跪下來求我,不要讓她打掉孩子。我想了下,孩子已經6個月了,是條生命,他們願意生就生下吧,至于我和你爸爸,如果我和他選擇分開,你會怪我嗎?”
葉溪輕輕靠在媽媽懷裏,抱着她流淚,“媽媽,您別難過,您還有我呢。”
梁若華愛憐地摸着女兒的頭發,告訴她:“枝枝,你要記住一句話,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麽東西比生命更可貴。”
當時葉溪沒有深思母親的話,到加拿大才知道,母親患上了乳腺癌,已經擴散了,她怕影響女兒出國,沒有告訴葉溪。
她要和父親離婚的事也沒有達成,葉同和堅決不答應,知道妻子的病情後,在病床前跪下哭着求她原諒。人生的倒計時,梁若華心裏唯一放不下的就是女兒,她拜托妹妹梁若潔在她走後能幫她多照看着女兒。而那個讓她徹底傷透心的男人,她已經不想再多看他一眼。
母親去世,葉溪從加拿大趕回來,哭得肝腸寸斷。小姨一邊抹淚一邊拍着她的背安撫她,把姐姐留下的信件房産證和存折交給她。母親留給她的信裏說讓她不要憎恨父親,她沒法做到。她給自己改了名字,叫葉星,父親曾說過兒子是山,女兒似水,他現在已經有了小兒子,她不想讓他太得意,她就安靜地做一顆小星星吧,不再與父親往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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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傍晚,葉溪來到了約定的餐廳,看到了和她相親的男人。
“請問你是曹奇逸先生嗎?”
男人點點頭,嘴角微微揚起,眼裏是掩飾不住地驚豔。
兩人點了幾個菜,曹奇逸明顯對她很有意思,但性格拘謹,主動挑起了話頭,說了兩句就結結巴巴說不下去,緊張地放不開。葉溪本來就是被小姨逼着來相親的,冷場時臉上也只挂着淡淡的微笑,不主動接話,一頓飯在不尴不尬的氣氛中結束。
曹奇逸鼓起勇氣邀請葉溪去看電影,葉溪微笑着搖搖頭:“不去了,今天上了一天的課,很累,想早點回家休息。”
曹奇逸不死心地繼續問:“那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開了車。謝謝你。”
曹奇逸沒辦法,只能招手讓服務員過來買單,葉溪想,一會服務員說了金額,她就把一半的錢支付寶轉給他。
服務員走了過來,很有禮貌地躬身說道:“不好意思先生,你們這桌的餐費,這位小姐的男朋友已經付過了,他祝你們用餐愉快!”
曹奇逸錯愕地看向葉溪,葉溪也一片茫然,不過她本來就不打算和曹奇逸有進一步發展,也就順水推舟地保持沉默。這在曹奇逸看來,女孩子估計和男朋友的戀情不被家裏接受,所以相親時對他也不冷不熱,但是你有男朋友了和家裏人鬥氣拉上他算怎麽回事?自己差點就成了小三,扯過服務員手裏的賬單看了一眼,一言不發地生氣走了!
葉溪四處掃了一下,離她三四桌的地兒坐着的那個熟悉身影正看着她,她走過去,把包往桌上一砸,壓低了聲音說道:“濮嘉年,你發什麽神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