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到辦公室，葉溪拿上自己的東西，匆匆回了康悅華府。

微博她很早就沒有用了，用手機重新注冊個小號，搜索顧蓁，認證信息是“著名電視節目主持人，”已經擁有了四十多萬粉絲，打開她的關注列表，馳騁地産和她是相互關注。

往下一條條翻着顧蓁的微博，現在是十二月，《蓁說》剛播出四期，看得出節目收視率非常不錯，每期的評論轉發數量都好幾千條，最新的一條微博是她轉發了馳騁地産南區高端樓盤“秀水名都”即将開盤的消息，點贊已經過萬，評論下粉絲們關于她将代言秀水名都的猜測也是甚嚣塵上。

看來程穆說顧蓁要成為馳騁地産的代言人确有其事，濮嘉年從來沒有告訴過她這些，她還天真地以為他們沒有交集，顧蓁能成為馳騁旗下地産公司的代言人，葉溪不相信濮嘉年不知情，至于他在裏面起了多大作用，恐怕就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了。

馳騁國際總公司的辦公樓位于安市商業中心，占據着城市黃金地段，葉溪站在樓下，靜靜注視這如刀鋒一般插入雲霄的高樓，旁邊摩天大樓上的大屏幕不停播放着各種廣告。

她想，顧蓁如果成了馳騁地産的代言人，她也會在這些廣告屏幕上滾動出現吧！想到這個畫面，心裏悶悶的，冬日的陽光很柔和，眼底卻是一片刺痛的感覺。

她給濮嘉年發去信息，

【幾點下班？一起吃晚飯，Nara,泰國菜。】

濮嘉年很快回複，

【你在哪兒？】

【我一會到Nara，先等你。】

【好的。】

Nara是安市著名的泰國菜餐廳，用餐環境不錯，離馳騁國際的辦公樓并不遠，葉溪要了個包間，靜靜等着濮嘉年。

濮嘉年來得很快，薄唇輕勾，看得出心情不錯。

葉溪點好餐，服務員很快把菜品送了上來，餐具精致，擺盤精美，是葉溪喜歡的風格，只是今天她興味索然。

濮嘉年給她盛了一碗冬陰功湯，又把剝好的蝦放在她餐碟上，動作溫柔又體貼，看着她有點怏怏的樣子，皺着眉問她：“怎麽了，情緒不高，今天很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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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溪托着腮，筷子點着餐碟，臉上挂着一絲淺笑，“濮嘉年，你很貼心啊，經常這麽哄女孩子嗎？”

濮嘉年不緊不慢地擦着手，捏了捏她白嫩嫩俏麗的臉。

“今天怎麽了？”

“先吃飯吧。”葉溪沒有回答他，低頭喝着碗裏的湯。

濮嘉年放下筷子，定定看着她，又重複了一遍，“今天到底怎麽了？”

葉溪手中的勺子一頓，眼淚啪嗒啪嗒掉了下來。她拿起紙巾擦了擦，擡頭對上了他的臉。

“濮嘉年，顧蓁調到安市電視臺是你幫她的嗎？”

濮嘉年點點頭，他并不意外葉溪會知道這事。顧蓁找過他，說她媽媽身體一直不好，自己想調回安市，就近照顧母親，怕他不肯幫忙，還托了蔣夜安幫她說道，濮嘉年同意了，找了電視臺的王臺長。

“她是找過我，她母親身體不好，她想調回安市就近照顧。我想着同學一場，能幫得就幫了。”

葉溪冷哼一聲，話裏嘲諷意味甚濃，“怕不僅僅是因為同學的關系吧！”

“随你怎麽想，我和你在一起後就沒有和她再有過接觸。”

葉溪盯着他的臉，不願意放過一絲一毫的表情，“那她成為你們公司新樓盤代言人的事你也不知道嗎？”

濮嘉年沉吟片刻，點了點頭，“我确實知道，她的節目現在很受歡迎，地産公司選了好幾個代言人，資料我看過，不過我讓分公司自己決定，我不幹涉。”

“如果我不希望她成為你們的代言人呢？”

濮嘉年慢慢開口，“葉溪，這是關于公司決策的事，我不會公私不分，把個人意願強加上去。”

葉溪聽着他的話，內心一片凄涼，心底嘲笑着自己又一次不自量力。剛來時滿腔的不滿、氣憤，現在只覺得慢慢的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沒有任何作用，憋着的委屈無從發洩，只剩下無盡地疲憊。

動了動嘴角，嗤笑一聲，“我知道你意思了，對不起。”

起身要走，濮嘉年一把拉住她，眼神如锃亮刀鋒，寒氣逼人，“對不起我什麽？把話說清楚。”

葉溪想掰開他拽着她胳膊的手，奈何男人手勁太大，“同學會上，我不該為了刺激她，和你上床，打擾了你們鴛夢重溫，不過現在一切也還來得及。”

濮嘉年的聲音比他的眼神更冷，“所以你從頭到尾都只是利用我？”

“對，成年男女，各取所取。你技術不錯，我也算賺了。”

濮嘉年拽着她胳膊的手明顯使勁，葉溪感到一陣陣鑽心地疼，掙紮着想甩開他的鉗制，“濮嘉年，你這樣就沒有意思了。”

濮嘉年微眯起深邃的雙眸，目光停留在她身上，擡起她的下颚，拇指輕輕地在她唇上摩擦着，她的唇明明那麽柔軟，怎麽能說出這麽傷他的話？

葉溪不耐煩地推開他，偏過頭不願意看他。

“葉溪，你就為了公司的事和我鬧？”

葉溪嗤笑一聲，“是不是公司的事你自己心裏有數！”想了想開口問他，“濮嘉年，你知道我第一次見你是什麽時候嗎？”

沒等他回答，她自己很快接着說道：“中考結束後的那年暑假，我去市中心，坐2路車，車上遇到一個人騷擾我，我當時很害怕，向你求助，你幫了我。”

“那次事後我心有餘悸，把長發剪短，不敢再穿裙子和緊身的衣服。一中軍訓時我認出了你，你坐在樹蔭下，當時我簡直太高興了，呆呆看着你，好幾個男生在你身邊打趣你，你朝我望了一眼，我知道你沒有認出我。我也不好意思再提那次的事。後來文理分科，為了你，我選了理科，求爸爸找陳校長，讓他安排我和你同桌，不過........”葉溪自嘲地笑了笑，“這可能是我做過的最愚蠢的事。”

她不想再說下去了，曾經以為人生最糟的事情是你愛的人不愛你，你愛的人還和別的女人一起傷害你，其實最糟的事情是，因為太愛一個人而把自尊一再地送上去讓他踐踏，她今天犯傻要他在顧蓁和她之間選擇，真是蠢透了，走不通的路就應該及時回頭，錯誤的事做過一次，怎麽還能一錯再錯？

她應該學着愛自己。

葉溪把胳膊從他手裏扯了出來，這一次他松開了。

她朝他無謂地笑笑，“濮嘉年，你幫過我，也傷過我，我最初最美的記憶都是你，每次我想恨你的時候總會想起你的好。我告訴自己，一輩子的時間那麽長，我不願意和你成為路人，所以我勇敢地嘗試一下，但是今天我發現我确實做不到，我很難對傷害過我的人釋懷，我們先冷靜一段時間吧。”

葉溪拿着自己的包走了出去。

濮嘉年站在原地緊緊地盯着她，看見她頭也不回地走掉，才挫敗地閉了閉眼。

葉溪一口氣沖出餐廳，華燈初上，城市繁華熱鬧的夜生活剛剛開始，她卻覺得心裏空落落的。高中的那些記憶，在身上流過血，結過疤，曾經撕心裂肺地痛過，看似已經好了，可那印記确實存在過，別人看着醜陋你覺得它惡心。

第二天中午，外語學院劉副院長通知月底參加省授課大賽的年輕教師開個短會，前期葉溪本來沒想報名，但她在學生中太受歡迎，劉副院長告訴她必須參加，對她寄予厚望，讓她好好做參賽的PPT。

劉院長簡單地講了講這次比賽的重要性，A大是安市的重點院校，這次比賽學校務必拿下一等獎，各位老師回去先準備一下，明天上午在院裏安排試講。

葉溪翻遍了自己辦公桌的抽屜也沒有找到參賽用的裝着PPT的U盤，又回了康悅華府的家裏，仔細找了一遍，沒有，青年教師公寓都去過了，也沒有。

仔細想了想，這個PPT是上周末在濮嘉年家的書房做的，她制作PPT水平一般，平時應付課件沒有問題，這次比賽院裏既然讓她報名參加了，務必得做得盡善盡美。

當時她嘟囔着嫌棄自己做的PPT，濮嘉年在一旁看不過去，抱着她坐他身上，幫她把一頁頁的排版美化弄好，完成後她高興地勾着他脖子狠狠親了他兩口。

明天院裏就要準備試講，現在重新制作肯定來不及，而且她的水平也遠遠達不到比賽的要求，U盤到底掉哪裏了呢？

她咬着唇苦思冥想，最後決定去濮嘉年家碰碰運氣，實在找不到再從他電腦裏拷背一份，而且這個點他肯定不在家，也免去了彼此見面的尴尬。

到了景園樓下，她給濮嘉年發去信息，

【我U盤可能落你家了，我急用，我想現在去你家找找，如果沒有，我可以從你電腦裏再拷一份嗎？】

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

【我不會亂動你其它東西。】

收好手機，給自己做了一番心裏建設，按下電梯的頂樓鍵數字。

打開房門，一股煙味揮之不去，客廳茶幾上的煙灰缸裏堆滿了煙頭，濮嘉年和她在一起後，她煩他抽煙，說了他兩次，他很少在她面前抽煙了。

微微嘆了口氣，走進書房，開始找她的U盤，剛拉開抽屜，聽到身後一道聲音響起，“你在找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