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餘蕊把垂在面頰邊的長發別到耳後,側過頭迎視着傅明南的目光,“離婚的事我一直找你私下協商,可是你不同意。”
“你想過爸媽嗎?他們一直對你不錯,你現在非要把事情鬧到人盡皆知?讓他們顏面無光?蕊蕊,以前你不是這樣的。”
餘蕊眼眶一緊,有種想流淚的沖動,“那是因為我以前不知道,我可以接受你有前女友的事,可是我接受不了,你把不和我生孩子的承諾當作哄你前女友的工具,我想全天下沒有一個女人能受得了。”
頓了頓,又說:“傅明南,離婚協議書我放這兒了,條款有意見我們随時可以談,如果三天內得不到你的回複,我只能委托陳律師去法院起訴。”
起身和陳昭廷離開。
傅明南注視着兩人離去的背影,神色猛地一沉,将手中的筆向桌面狠狠砸去,心裏湧起一股無力感,閉上眼微微喘息。
餘蕊性子一向綿軟,他知道這次她确實很生氣,他讓岳母多勸勸,陳心萍告訴他餘蕊沒有住在家裏,自己在外面租房,看來是鐵了心想離婚。
而母親孫娜,打電話問了餘蕊要和他離婚的前因後果,痛罵了他一頓,揚言再不理他們的事。
祁敏思是他的初戀,他還記得,第一次拉她的手,那種緊促和不安的心跳;第一次吻她的臉,那種陶醉和興奮,擁有太多刻在骨子裏的深刻回憶。
在她家樓下看見她和那個男孩擁吻,他很生氣,最後還是選擇了原諒,他總忘不了十七歲的祁敏思哭着和自己說不願意和父親去嚴城,他卻沒法留下她的心痛。
後來兩人來回折騰,分分合合,他提出分手,心力交瘁遠走澳洲。遇見餘蕊,她的溫柔讓他塵封的心再次複蘇,他告訴自己,不是每一個人,都适合和你白頭到老,餘蕊就是他想抓住的那個人。
祁敏思知道他結婚的消息,以死相逼,即使兩人已經分手,他還是希望她好,只能選擇妥協,他不能看着祁敏思去死,也不願意和餘蕊離婚,矛盾的心情在胸中纏繞,心煩意亂......
陳昭廷明天上午還有案子要出庭,晚上必須趕回安市,餘蕊打算繼續留在江城,等傅明南的回信。
從他公司出來後,她先回了一趟和傅明南以前的家,準備把自己的學位證和一些衣物帶走。
走進熟悉的屋裏,看了看周遭,到處都有她的物品,她的書,她的筆記本,電視櫃牆角她喜歡的那個寬口的玻璃瓶,以前總是插滿了鮮花,清新的花香在空氣裏飄散着,一陣陣沁人肺腑,現在花瓶裏擺着她離開前一天買的紅玫瑰,已經破敗不堪,一如她的婚姻。
冰箱裏的食物還是和走前一樣,傅明南沒有動過,浴室裏化妝臺上她的護膚品占滿了桌面,衣櫃裏她和傅明南的衣服整整齊齊挂着,把空間一分為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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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覺中已經在江城生活了近三年,她曾經以為會一輩子就這麽住下去,傅明南對她是溫柔體貼的,不論什麽事情,他總能安排得妥妥當當,完全不需要她擔心,她信任他,依賴他,她覺得自己很幸福。
最後才發現,那些細心周到的習慣不過來自另一個女人十多年地培養,她苦澀地笑了笑,匆匆收拾起自己的東西。
父親餘正平打來電話,“蕊蕊,你在哪兒?你媽媽身體不舒服,你回家來一趟。”
陳心萍身體一向不錯,餘蕊知道沒有什麽大礙,父親打電話不過是讓她回家的借口,勸她不要離婚。
陳心萍從小對她寄予厚望,家裏條件其實并不是非常優越,還是讓她去了國外留學。在澳洲期間她認識了傅明南,結婚後嫁到江城,陳心萍更覺得自己的決定非常正确。
這次女兒鬧着要離婚,在陳心萍看來,女婿是有不對的地方,但也不是犯了什麽不可饒恕的大錯,何況女婿是愛着女兒的,三天兩頭給自己打電話,讓她幫着勸女兒回心轉意。
陳心萍想法很實際,女兒真離婚了,頂着離異的名聲,不可能找到比傅明南更好的人。她覺得女兒還是太年輕,得多開導,夫妻之間哪有不磕磕碰碰的?
誰知道一向乖巧聽話的女兒,這次自己跑到外面租房住,也不回家,把她氣得不行。
餘蕊挂了電話,還是決定和陳昭廷一起先回安市,母親從小就疼她,不管是真病還是裝病,她不可能置之不理,好在江城和安市只有一小時航程,三天後等不來傅明南的消息,她和陳昭廷再來就是了。
回去的航班遭遇氣流,颠簸得有點厲害,和他們同排靠近過道的一男子臉色蒼白,渾身發抖,呼吸急促不安。
陳昭廷立刻按了呼叫鍵,空姐過來,詢問男子是否有心髒病史,男子搖頭,膝蓋不停抖動着。
陳昭廷把手搭在他脈搏上數着心跳,詢問了幾句,觀察後告訴空姐:“應該是緊張引起的過度換氣綜合症,沒太大問題,麻煩送份報紙和熱水過來。”
空姐很快把東西送到,餘蕊循眼望過去,陳昭廷扶住男子後背,用卷成筒裝的報紙讓男子罩住口鼻,對着裏面吐息,告訴他每分鐘呼吸頻率不要大于十四次。
男子氣息逐漸平順,陳昭廷用紙巾幫他擦着額頭的汗,喂他喝着熱水,不大會兒男子神态明顯放松,整個人緩過勁來,點頭對着陳昭廷道謝。
餘蕊低聲問他:“陳律師,什麽是過度換氣綜合征?”
“就是過度疲勞、緊張恐懼引起的呼吸加快。人在短時間內呼出大量的二氧化碳,會造成血液中的二氧化碳突然嚴重不足,二氧化碳的含量一旦過低,就會引起堿中毒,出現手腳麻木呼吸急促等症狀。剛才我用報紙卷成紙筒讓他對着裏面緩慢呼吸,就是降低他的呼吸頻率,加上這會兒沒有氣流颠簸,他心情不緊張,自然就放松下來了。”
餘蕊很佩服,“陳律師,你懂得好多,我以為這是醫生才了解的事。”
陳昭廷微微一笑,“我幹了四年律師,當事人因為緊張激動引起不适的情況見太多了,自己也掌握了一些心理疏導和應急的處理辦法。”
偏過頭看着餘蕊,斟酌着話語,“有時候壓力過大,也會引起身體的各種不适,其實人生沒有什麽過不去的坎,你很不錯,剛才颠簸那麽厲害也沒有見你被吓住。”
餘蕊面上很平靜地微笑回應着,心裏卻是濕濕熱熱,比起傅明南和祁敏思的事帶給她心裏的沖擊,氣流颠簸引起的身體不适她根本就不在乎,這段時間母親每天給她打電話勸她,她也思考過和傅明南是否非離婚不可。
如果不離婚,她就必須讓自己永遠不再提及祁敏思,永遠不去想傅明南和祁敏思的過去,不再計較傅明南把不和她生孩子的承諾當做哄祁敏思的工具這件事,她覺得自己沒有那麽大度,即使現在忍下來,心中的憤懑與委屈早晚也會爆發,她永遠不可能真正原諒他。
回到家裏,陳心萍躺在床上,餘蕊走到母親身旁,低聲問她:“媽,你怎麽了?”
見到餘蕊,陳心萍眼淚忍不住流了下來,拉着她的手,“蕊蕊,你這次怎麽就這麽任性呢?非要鬧着離婚,你知道媽這心裏多難受嗎?”
女兒低垂的眉眼讓她放軟了口氣,“蕊蕊,你是個聰明的孩子,還記得你小時候家裏走丢的那只小貓來來嗎?後來找回來了,它是不是變得特別乖?男人也是這樣,明南犯了錯,他願意改,你為什麽就不能給他一次機會呢?”
看着母親眼裏掩飾不住的悲傷,明顯憔悴的臉色,餘蕊心裏堵得難受,透不過氣,母親并不是貪慕富貴,不過是按照自己的想法為女兒打算。
她知道除了答應不離婚,無論自己說什麽,母親都會有一套說辭,她只能沉默,因為她離婚的事,已經弄得一圈人都為自己操心,要不是葉溪一直鼓勵她,幫助她,她可能真得堅持不下去。
傅明南下班回到家,看見卧室亮着燈,心裏猛地一陣狂喜。
“蕊蕊。”
快步朝着卧室走過去,屋裏空蕩蕩的沒有人,只有難堪的靜寂,衣櫃裏餘蕊的衣服明顯少了一部分,他緩緩地坐在床邊,想起今天餘蕊在他辦公室裏斬釘截鐵地說,如果離婚協議書他不簽字,她就直接去法庭起訴。
他們的婚姻,她是這麽迫不及地想結束。
來到家附近的藍光酒吧,找了個無人的卡座,給自己滿滿倒上一杯酒,握着酒杯,眼睛定定看着杯中,一口仰盡,他有他的無奈,餘蕊有餘蕊的驕傲,他不知道怎麽辦才好。
一杯又一杯的酒下肚,他覺得身體有點飄,但這種感覺很舒服,很享受,他不用再去思考,整個世界都變模糊了,餘蕊的樣子卻變得清晰起來。她走向他,扶着他,抱怨他喝這麽多。
他望着她笑起來,“蕊蕊,你還是舍不得不管我,我們回家吧。”
作者有話要說: 最近事情比較多,可能本周都會改到中午更,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