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清風迎面吹來,上午的太陽柔和地挂在天空,日光穿過樹梢,在地面投下一個又一個淺淺的光影,撩起人心裏不輕易觸碰的某處,泛起淡淡漣漪。

眼淚傾流出來後,整個人感覺舒服了許多,濮嘉年仿佛有讀心術一樣的話語,帶給葉溪安慰與舒暢,她由着他牽着手走進病房。

段歆正坐在床邊對着葉同和念叨:“同和,你就答應讓我住過去吧,你現在身體不好,你一個人我不放心,岑岑也一天哭着想爸爸。”

葉溪和濮嘉年走了進來,葉同和睜開眼,段歆慌亂地站起身來。

葉溪無視她,面無表情徑直走到病床邊,把手裏的袋子遞給父親,“爸爸,公章我給你拿來了。”

她心裏憋着一股火,越燒越旺,她很想聽聽父親會怎麽回答,但又顧念到父親的身體,強行按壓住心裏的怒火。

葉同和也覺得有點不自在,上周末他住院,沒有和往常一樣去接兒子,昨天看見段歆給他打了不少電話,他沒有理會。

今天一早段歆又打來電話,葉峻岑哭鬧着不肯上學,要見爸爸,他心一軟就同意了,女兒遲早也得見見這個弟弟,現在自己身體不好,枝枝應該不會太難為他。

他笑着接了過去,用眼神掃了一眼段歆,段歆心領神會地把葉峻岑拉到葉溪身邊,教他,“岑岑,這是姐姐,快叫姐姐。”

葉溪回頭瞥了他們一眼,心裏很厭煩,想讓她閉嘴,考慮到父親,忍住了。

葉峻岑拉着媽媽的衣袖,小聲道:“我不叫,她是壞人,就是因為她,爸爸才不和我們住一起,她搶了爸爸,她是壞人。”

“峻岑,你胡說什麽?”

“岑岑。”

葉同和段歆同時出聲。

葉溪的眼神猶如一陣寒風掃過,葉峻岑害怕地往母親身後躲了躲。

葉溪輕輕一挑眉,忽然笑了,躬下身子和他說道:“我可不是壞人,你媽媽當小三搶人家丈夫,生下你這個私生子才是壞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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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葉峻岑扁着嘴想哭,葉溪不等他說話,就拿食指在唇上比了比,做出一個“噓”的口型,繼續說道:“你知道什麽是私生子嗎?就是你媽媽不知廉恥搶了人家的丈夫,偷偷生下了你,你搶了別人的爸爸,你問問你媽媽,我說得對不對?”

葉峻岑“哇”得一聲哭了起來,段歆臉一陣紅一陣白,抱起他,抹着淚朝葉同和說道:“同和,你看看她說的什麽話?她怎麽能這麽說她弟弟?”

葉同和沒有吱聲。

葉溪冷冷看向他們,眉頭緊皺,“哭什麽哭?要哭滾出去,這是病房,別妨礙病人休息。”

葉溪的話像鞭子一樣抽在段歆身上,她感到了深深的侮辱。這麽多年,葉同和除了每月給她生活費,從不讓她參與公司的事務,葉溪卻能接觸到公章,她知道葉同和背後的意思,胸中的火一蹿蹿的,按捺不住。

“葉溪,你又好到哪兒去?你以為你怎麽能進A大當老師,還不是你爸爸背地裏給人家送錢幫你打通關系,平時從來看不見你的聲影,怎麽同和身體不舒服你就來了?你心裏想的什麽當人家不知道嗎?”

“說起來還得謝謝你,當年要不是你逼着同和選擇,我也不會走投無路去找你媽媽。你比我好得了多少,你口口聲聲說不理你爸爸,不一樣拿着他的錢在國外逍遙快活?不理你媽媽死活。”

一句話刺到葉溪心上,臨終前沒有陪在媽媽身邊是葉溪最大的遺憾,段歆怎麽有臉提她媽媽?

她嘴唇顫抖,冷冷地笑了笑,揮手狠狠甩了段歆一巴掌,“這一巴掌是代我媽媽給你的,打的就是你這種破壞別人家庭的小三,她一直對我的教育是要寬容大度,不要極端,不要恨。可我早就想好好教訓你一頓。”

濮嘉年走過去,摟住她,手掌的溫度隔着薄薄的衣料,滲入腰間的皮膚,想給她撫慰,卻平息不了葉溪心裏的怒火,她掙開他的手,抿住嘴,胸口不住起伏。

葉同和閉了閉眼,滿心的無力感如潮水一般上湧,開口喚她:“枝枝......”

段歆捂着右臉,睜大了雙眼,不敢相信葉溪竟然出手打她,流着淚哭喊道:“我愛你爸爸有錯嗎?”看了眼濮嘉年,手指着他,“你身邊這個男人還不是你費盡心機得來的?你不暗地裏做那些事他能上鈎嗎?”

濮嘉年走到段歆身邊,唇角一勾,臉色郁郁,渾身上下散發着冰冷氣息,“葉溪一直是我愛的人,費盡心機想得到她的是我。段女士,今天你诽謗我女朋友,等着收律師信吧。”

轉身看向葉同和,很誠懇地道歉:“葉叔叔,按理我現在不應該插手你們的家事,可我不能看着她欺辱枝枝而無動無衷,對不起。”

葉同和內心湧起一陣疼痛,意識到了他人生的失敗,當年如果不是他做了錯事,背叛妻子,他本來擁有着一個和睦快樂的家庭。

妻子病逝,他的掌上明珠一個人漂流在外,不願意見他,看似兒女雙全,心中的苦澀孤冷卻只有自己知道,有些東西一旦碎了,就算千般彌補,也難恢複如初,這次生病,父女倆好不容易解開心結,不知道今天......

他點點頭,開口道:“段歆,你帶着峻岑先回去。”

段歆哭着抱着葉峻岑離開,葉同和朝葉溪招招手:“枝枝,你過來。”

濮嘉年看看他們,說自己先去辦公室問問王院長的會診情況,關上門,把空間留給了父女倆。

葉溪沉默地走到了父親身邊,定定望着他,葉同和半躺在病床上,臉色發白,沒有血色,瘦削的臉頰說不出的憔悴疲憊,她第一次覺得父親老了。

“爸爸今天又做錯了,我想着讓你見見峻岑,所以才同意他們來醫院的,你不喜歡,爸爸以後一定不會再讓你見他,枝枝不要生氣了好不好?”

葉溪仰起臉,奪眶的淚水生生咽了回去,抿着唇點點頭,喉頭哽咽着說不出話,今天那股嫉妒憤恨已快将嗓子燒幹,現在理智歸來,強迫自己平靜下來。

半晌,她沙啞的聲音響起:“爸爸,今天是我沖動了,不應該在病房裏和她吵,你好好休息,身體要緊,我回去給你做飯。”

回家的路上葉溪一直悶悶不樂,凝望着窗外不斷後退的風景。

好多年來,她什麽事都自己扛,哪怕很痛苦,也不願給別人徒添叨擾,但她心裏是不想做泾渭分明的成年人的,她還想做回在爸爸身邊肆意撒嬌的那個小女孩,牽着他的衣角,任性地說,“你只能寵着我一個。”

可她終究長大了。

濮嘉年不時打量她,停好車,撫着她的頭發,輕聲說道:“別想太多,王院長說你爸爸的病平時保養很重要,注意事項劉醫生已經寫出來了,你爸爸聽你的話,你多勸勸他。”

葉溪點點頭,現在父親的身體才是第一位的。

葉同和出院後,葉溪時不時回去看他,不準他抽煙喝酒熬夜,葉同和笑着一一答應,在葉溪的精心照顧下,一個多月後,葉同和氣色好了很多。

餘蕊與傅明南離婚了,傅明南這次很快在離婚協議上簽了字,把安市的房子和現金都給了她,兩人去江城民政局辦了手續。

拿到離婚證那一刻,傅明南看着轉身要走的餘蕊,怔怔地拉住她,艱難開口,“蕊蕊,你去哪兒?我送你。”

餘蕊冷笑,揚着手裏的證件,“傅明南,我們已經離婚了,以後我不想再見到你。”

甩開他的手,快步走到門外,仰頭看向天空,雙手捂住臉,淚水從指縫中溢出,還是忍不住哭了。

幾年的感情,縱有再多的不甘委屈終于也徹底放手了,陳昭廷以前說過,他和女朋友分手後永遠也不想再來江城,永遠不會再去和她曾經去過的那些地方。

她也一樣,以後不會再來江城這個讓她傷透心的地方了,她哽咽着,胃裏泛起一陣惡心。

作者有話要說: 三次元真得太忙碌了,本來想五月底前完結,看來要六月初了,淚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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