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陳昭廷想起第一次陪餘蕊去江城,走出法院她就哭了,他以為是因為法庭駁回了她的離婚訴求。

當律師這幾年,當事人敗訴後或崩潰或歇斯底裏的情景他見得太多,波瀾不驚,已經影響不了他的情緒。

可那一刻,看着餘蕊啪嗒啪嗒滴落的眼淚,他莫名有點心疼,帶着她去吃冰激淩,小廣場喂鴿子,想哄她開心。

她情緒平複後,給他講述在澳洲和傅明南的過往,不好意思地告訴他在法庭上聽到傅明南生病的消息她還是很難受。

他心底唏噓,這樣一個溫柔善良的好女孩,為什麽那個人就不懂得珍惜呢?如果是自己,怎麽舍得讓她流淚?

他第一次意識到自己對餘蕊産生了異樣的感覺,他不是公私不分的人,那一刻他有點惶恐。

他告訴自己,如果半年後,餘蕊找他代理第二次的離婚案件,他必須要找個理由回避,可又不安心,想親眼看到她離婚,恢複單身。

各種矛盾的心情,在他腦子裏亂碰,糾結不已,覺得半年的時間真是很難熬。

他狀若無意地和葉溪聊起餘蕊,知道她父親中風的消息,他很想見她,走到病房門口,聽到餘媽媽喊着“小傅,你先回去休息會吧。”他知道那就是傅明南,他握緊了手裏的車鑰匙。

很快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現在和餘蕊不過就是律師和當事人的關系,他有什麽立場去幹涉?

按耐住自己的心思,推門進去,餘蕊木然地站在床邊。

“瘦了。”他心裏輕嘆,有很多話想對她說,到嘴邊的只是希望餘父盡快好起來。

那天去酒吧,在衛生間門口遇見餘蕊,那個男人對她圖謀不軌。他怒火中燒,沖過去,把那人摁在地上一拳一拳往死裏揍。

走到餘蕊身邊,抑制不住微微喘息,暗自慶幸,還好自己在這裏,不敢想象要是晚來一會兒餘蕊會受到怎樣的傷害。

他想送她回去,餘蕊卻一把甩開他的手,哭着在街上跌跌撞撞地走着,他不放心跟在後面,看着她倒下,他心裏一驚,觀察她呼吸脈搏都正常,把她帶回了自己家。

她醒來後,他接水給她喝,她沉默着把水杯還給他,屋外的炸雷響起,她害怕地捂着耳朵,醉酒的身體像晨露中的花瓣一樣搖搖晃晃,他下意識扶住她,溫香軟玉在懷,是他渴望了多時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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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刻,欲望戰勝了理智,他釋放了心中的沖動,吻上她的唇,柔軟得像天上的雲朵一般,甜得跟蜂蜜一樣,他忍不住想要汲取更多。

餘蕊沒有推開他,由着自己在她身上點火,耳邊聽到她咬着唇發出嬌媚的呻、吟,他腦中一片白光閃過,什麽都不去想,只想和她一起共赴極樂。

第二天早上起來,餘蕊掩飾不住驚慌失措。

他送她回家,想告訴她不要怕,一切有他,可餘蕊看着他的眼神,像一只受驚的兔子似得不安惶恐,他只能按捺住自己。

再給她打電話不接,發給她的信息石沉大海,餘蕊用沉默告訴他她的決定。

他還是控制不住自己,從葉溪那裏打探到她已經離婚的消息,套出她新的地址,追到了這裏。

他知道,餘蕊經歷過一次婚姻失敗,對安全感極度缺乏,他會給她時間,打開心結......

**

陳昭廷笑了,露出潔白的牙齒,“我今年三十一歲,現在成章律師事務所任職,代理民事案件。蕊蕊,你知道律師最不缺的是什麽嗎?”

不等餘蕊回答,他解釋道:“是耐心,打官司最需要的是耐心,一樁民事案件如果是普通程序,審限是6個月,即使是簡易程序,也需要3個月。在這個審限過程中,如果又有鑒定、公告、案件中止等情況,那麽就要再延長。所以一出官司短則三五個月,長則一兩年。律師一定要耐得住。”

“......對你,我更有耐心。”他的嗓音低沉而溫柔,仿佛炎熱的夏日裏吹來一絲清風。

餘蕊側過頭,不敢注視他的眼睛,“陳昭廷,我不是小女孩了,不會再因為男人随口說出的幾句甜言蜜語而動心。”

陳昭廷唇角揚起一抹微笑,“蕊蕊,我給你時間,你也給自己時間好不好?我們都要往前看。”

餘蕊沉默着不說話。

半晌,他嘆了口氣,起身離開,走到門口,頓了頓,回頭說道:“蕊蕊,我不逼你現在就接受我,但是我不會放手的。”

餘蕊心裏好像揣着一只小兔子咚咚地跳着,她不知道怎麽辦,要沒有肚子裏的孩子,她直接一口就回絕他了,但他終究是她孩子的父親。

伸出手,在平坦的小腹上輕輕撫摸着。

她選擇留下這個孩子,心裏也是對男人傷透了心,不敢再輕易地相信,孩子在她最無助最落寞的時候來到,是不是老天送給她的禮物?她想留下她,她會盡自己所能地對她好,讓她在愛中成長。

又有點擔憂,現在懷孕才兩個多月,看不出來,再過幾個月肚子大了掩飾不住,陳昭廷會不會知道?到時候該怎麽辦?一陣頭疼,現在暫時不想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

懷孕三個月的第一次産前檢查是葉溪陪她去的,比起其它醫院人山人海的場景,慈心的VIP服務很人性,導醫全程陪同,創建保健手冊,做B超,不用排隊,孕婦很輕松。

大熱的天,又是周末,葉溪陪着自己,餘蕊心裏過意不去,懷孕後她情緒波動大,動不動就想流淚。

葉溪拿紙巾給她擦着眼淚,“蕊蕊,既然你決定要生下這個孩子,我以後就是她的幹媽,不用怕,一切有我呢,別哭了啊,對孩子不好。”

餘蕊點點頭,從她回安市後,葉溪對她一直很照顧,而自己卻從來沒有為她做過什麽。前段時間的事鬧得沸沸揚揚,她也是後面才知曉。

試探着問她:“你現在和濮嘉年還好吧?周末你經常來看我,他會不會有意見?”

葉溪臉上不禁染上了一抹紅暈,濮嘉年确實很不高興。

父親葉同和生病後,自己經常回去照顧他,父女倆感情恢複如初,有時候就在那邊住下。

昨天晚上濮嘉年回來,說明天一早帶她去度假村,那裏的荷花開了,晚上還有螢火蟲,她支吾着告訴他和餘蕊約好了要去慈心做第一次産前檢查。

濮嘉年氣得不理她,葉溪看着男人臉色不好,一陣心虛,無尾熊似地摟着他的脖子,挂着他身上,哄道:“第一次産檢很重要啊,我不陪着去不放心,度假村我們可以下午再去,第二天不是一樣可以看荷花嗎?我親親你,別生氣了,好不好?”

濮嘉年狠狠瞪着她,冷笑道:“葉溪,你現在把誰都看得比我重要對不對?你父親我無說可說,你那些朋友呢?我也得排在她們後面?等你忙完她們的事最後才會想起我?”

他不高興的樣子,像個吃不到糖果就鬧別扭的孩子,葉溪心裏一陣好笑,嘟起嬌豔的紅唇,一下一下親着他,“當然不是了,這次是碰巧,別生氣了好不好?”

濮嘉年哼得一聲,打橫抱起她,把她扔到卧室大床上,壓在她身上,一下一下發洩着心裏的怒氣,她被撞得受不了,喊着他的名字,嗓子都啞了,他才滿意地抽身而出。

葉溪腰酸背痛地趴在床上,迷迷糊糊累得快睡着了,腦子裏閃過的最後念頭是千萬不能得罪小氣的男人。

早上起來一看,膝蓋泛着青色,胸頸處更是密密麻麻布滿了親熱過的痕跡,濮嘉年就是故意的,大熱的天,她還得穿襯衣長褲遮掩,就怕餘蕊看出點什麽,心裏暗暗咒罵了他一番。

**

害怕餘蕊多想,葉溪寬慰道:“他沒事,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工作忙。”

餘蕊稍微安心了,悄聲問她,“你們有結婚的打算嗎?”

葉溪嗫糯着:“還早呢,他提了好幾次讓雙方父母先見個面,我沒有同意,我現在不想結婚,還沒有做好準備。

“枝枝。”餘蕊意識到自己也随着陳昭廷叫起葉溪的小名,臉不自然地紅了,“你千萬別因為我的事對婚姻失去信心,濮嘉年對你挺好的,一直不放手。我買那個明湖春曉的房子,他也是看在我是你朋友的份上,才找人幫我拿的內部折扣吧。還有今天慈心醫院,你一向比我聰明,你要好好把握。”

葉溪笑着點點頭。

和餘蕊告別後,回到錦園,濮嘉年拉着她去了度假村。

度假村地處郊區,溫度比市裏低了好幾度,适合避暑。

兩人來到湖邊,傍晚,四下裏靜悄悄的,微風拂過,荷塘裏綠波蕩漾,荷葉在陽光中輕輕顫抖,水面上一朵朵嬌豔的荷花如粉似霞綻開着,清香陣陣,沁人心脾。

“這裏真得好美。”葉溪看呆了,挽着濮嘉年的手,撒嬌道,“秋天我還想來,那時候藕可以吃了吧?”

濮嘉年微笑着點點頭,長臂一揮把她拽到自己懷裏,“晚上帶你去看螢火蟲,更漂亮。”

兩人吃過晚飯,濮嘉年躺在床上,手枕在頭下閉目休息,葉溪看着窗外,不停催促他,“天都黑了,怎麽還不去啊?”

“再等一會兒。”

葉溪不願意,拉着他起來,濮嘉年拿出防蟲水,細細塗抹她裸露在外的肌膚,才帶着她走到山下面的小樹林。

“哇!能不能拍下來?”葉溪很興奮,樹蔭下、草叢上,本來暗黑一片,此刻卻星光點點,一大片螢火蟲閃閃發光在飛舞,忽前忽後忽高忽低,點點銀白的、靈動的光,在草叢中飄浮。

“你知道螢火蟲為什麽會發光嗎?”濮嘉年開口問她。

葉溪搖搖頭。

“那是雄性的螢火蟲通過發光吸引雌性,我們現在看見的熒光,其實是螢火蟲的求愛信號。”

“那只有雄性螢火蟲才會發光嗎?”

“不是,雌性螢火蟲看到閃光後也會做出應答,不過光芒比雄性的要暗得多。”

濮嘉年伸手撫上葉溪的臉,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表情,“葉溪,我覺得我們現在就像螢火蟲,你給我的回應遠遠不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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