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從未忘記
電話再次‘嗡嗡’震動，依舊是那個號碼。
蘇桐暖盤腿坐在床上，深吸一口氣，将自己的情緒整理好。
“喂。”
電話那邊的人在笑：“小不點，你有沒有忘記我？”
沒有，從未忘記！
蘇桐暖佯裝輕松，說：“忘了！”
當初一聲不吭就搬家了，害她傷心了那麽長時間，他還好意思問她有沒有忘記他！
可是，最可氣的是，她一直都沒有忘了他啊！這才是最讓她生氣的。
你只是他的過客，他卻是你的執念，多悲劇！
電話那邊的人不知道在想什麽，沉默着。
忽然，他問：“小不點，你猜猜我有沒有忘記你？”
“不猜！”
電話那邊的人笑聲漸漸變大了：“你啊，一定很生氣。”
蘇桐暖努力克制自己因覺委屈而想哭的沖動，皺着眉頭吞淚，把語調變輕快：“哼！你一聲不吭就走了，也不和我說一聲，你到底有沒有把我當朋友啊！”
“對不起，我現在哄你還來得及嗎？”
“看你用什麽方法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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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宵夜嗎？”
“一頓飯是不能平息我的怒氣的！一百頓！一千頓！還有可能！”
“好。”
許向楚說‘好’的瞬間蘇桐暖懵了。
這十五年來，蘇桐暖每天都在幻想她和許向楚再次見面的場景，歡喜的，悲情的，擦肩而過的。有時候做夢夢到許向楚，醒來的第二天她就會變魔怔了，認為夢境是預示着二人即将重逢的信號，那個時候她會固執的開始等待，等待與許向楚再次重逢的時刻，每天充滿期待的梳妝打扮，對每一個轉角都格外留心，但······結果可想而知！
一次又一次······
直到她認清事實！
現在，這個男人突然出現了，她反而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是他嗎？
許向楚問她：“你剛畢業吧。”
“嗯。”
“星期一來公司上班吧。”
“你的······公司？”
“嗯。”
“哪一個？”
“明旭。”
蘇桐暖的心跳不可控制的狂跳！她再次深吸一口氣，盡量不讓自己的舌頭打結：“你說的是哪一個明旭？”
“國內有幾個明旭？”
“一個。”
“要來嗎？”
蘇桐暖想了想，暗暗下定決心：“要！”
我想見你！想知道現在的你是什麽模樣。
老天爺，你終于聽到我的心聲了！謝謝！
“還生氣嗎？”
許向楚不知道蘇桐暖此刻笑的模樣像是在哭：“有一點。”
許向楚輕笑：“好，現在我想為我當初的不辭而別道歉，可以嗎？”
“可以。”
“知道M市的明旭廣場怎麽走嗎？”
“知道。”
“我在這等你，九點見，到了給我打電話。”
“去哪兒幹嘛？”
“吃飯啊，我有點事，先挂了。”
蘇桐暖：“拜拜。”
“一會見。”
挂了電話後，蘇桐暖稍微有點理智了，她仰後躺在床上，嫌棄自己剛才答應許向楚去吃飯的爽快，怎麽這麽傻呢！他一說你就跟着他走了，這不是和小時候一模一樣嗎？
可是，真的很想見他啊！
蘇桐暖的反射弧比較長，挂了電話後好一陣她才反應過來她現在應該打扮一下，換衣服出門，找許向楚，吃飯！
多年不曾見過，不知道對方這幾年過得怎麽樣，見了面之後要說什麽？
他說明旭是他的公司，那他一定過得很好啦，反觀自己，對自己的未來極其不負責任！居然是因為他的緣故才會到明旭工作！
想到這，蘇桐暖莫名覺得心慌，事情太突然了，她一點準備都沒有。
雖說不是沒有想過和許向楚重逢的場面，但是今晚的事真的在她預料之外啊，她怎麽都想不到她和許向楚的重逢是通過電話先聽到聲音後見到人的！
以前那麽那麽想要見到他，想見他到了入魔的地步！現在真的可以見到他了蘇桐暖反而有點慫了。
他身邊有人了嗎？他見到我會露出什麽樣的表情？十五年杳無音信的人怎麽突然給她打電話了？這十五年來他一直都記得她嗎？他是看到她的簡歷後才想起他年少時曾遇到過蘇桐暖這個人嗎？他······期待和她見面嗎？
想到這，蘇桐暖有點害怕和他見面了，因為在蘇桐暖的幻想中許向楚一直都記着蘇桐暖！
萬一許向楚說他是因為看到蘇桐暖的簡歷才想起蘇桐暖這個人，她要怎麽辦？
不知道彼此什麽模樣的兩人，十五年的空白！
突然間重逢的兩人，到底應該說什麽？
彼此的記憶都還停留在兒時，見了面會尴尬嗎？
其實蘇桐暖除了想到許向楚的時候會有一點多愁善感的思緒外其餘時間都很快樂。
此時，那些多愁善感的思緒終于抓住機會出現了。
猶記得六歲那年她站在田壟上，被許向楚一句話逗笑了，倒栽在田間！
那是剛插秧的田間，有秧苗味，水田味，糞臭味！
許向楚把她撈出來的時候還在笑她！
她一開始被吓到了，隐隐的哭，沒出聲，見許向楚笑的那麽大聲，自己也笑了，她臉上的淚花是被她的笑擠出去的。
還有，她和別的小朋友比賽跳水溝摔到溝裏許向楚來撈她！跳水溝這個名字聽起來就很蠢！奈何小時候的她覺得賊好玩！她不是最小的，但她的腿是最短的，水溝沒有跳過去，反把自己扔水溝裏了！
她崴了腳，趴在水溝邊嚎啕大哭！哭聲響徹整個小鎮！就因為她這一哭，整個小鎮的人都知道她了，每每提起她，小鎮的人都說是哭聲很響亮的那個女娃！直到現在都是這樣！丢死人了！
她還記得許向楚跑來‘救’她時擔憂的臉龐，也記得老人說她是哭聲響亮的女娃時他掩飾不了的笑臉。
想想那時候，許向楚經常給她這個闖禍精收拾爛攤子呢！
哎呀！想多了。
總之，小時候糗事太多了，現在想起來臉上臊得慌！生怕許向楚提起這些事。
他要是和她一起長大，她反而不怕他說起這些事！
也······害怕他忘記這些事。
對于剛才的電話和短信，她腦中突然冒出電視上常見到的場景：男主角女主角隔着很遠的距離跑向彼此張開手臂要抱抱！
她确定她和許向楚見面的時候是不會出現這個畫面的！
但是想想是可以的。
她拿出手機仔仔細細的查看許向楚發來的短信，一共就十二個字“小不點，好久不見，我是許向楚。”
就算加上标點符號那也只是十五個字！
她看了十五分鐘！算下來，一個字一分鐘！一個标點符號她都能看一分鐘。
再看通話記錄！
她默默在心裏念那十一個數字，正着念，倒着念，直到她能将這十一個數字背下來了她還在念！
突然，她困惑了，想要再好好的确定這人是許向楚不是騙子！
猶豫又猶豫，總是在手指觸碰到屏幕時縮回！
猶豫太久了，自個的手指看不下去了，它見不得主人的腦子優柔寡斷！已經自己點了！
“喂？”
蘇桐暖急忙将電話湊到耳邊說：“沒事，手滑了。”
說完，慌慌張張挂了電話，要問的還是沒有問，腦子還是一團漿糊！
她不明白，不了解，猜不透，想不通，迷迷糊糊，吞吞吐吐，雲裏霧裏，說不清楚。
在她腦子攪成一團漿糊時，電話鈴聲又響了。
許向楚的號碼。
她是迷途的羔羊，聲音很迷茫：“喂？”
許向楚笑：“小不點，我是許向楚，小時候你總是喊我許家大哥哥、許家大哥哥，你總是闖禍，每次你闖禍了你都不找桐姨找我，因為你知道我不會罵你。你第一次吃我做的驢打滾噎住了，我用海姆立克急救法救你你卻說我勒你的胸。你和那些小孩玩跳水溝的游戲摔溝裏摔了一身泥不敢找桐姨讓小孩來找我，我把你從水溝裏撈出來帶回家用清水沖你身上的污泥，你說要在太陽底下把衣服曬幹時桐姨拿着竹棍來了，桐姨要打你，你躲在我身後，我和桐姨好話說了一陣桐姨才不打你的，你啊，總是闖禍，我呢，總是在你身後幫你收拾爛攤子。小不點，許家大哥哥······還欠你一幅畫，你······還記得嗎？”
蘇桐暖淚眼朦胧，是他！真的是他！他都記得！他都記得！他沒有忘記！
“記得。”
電話那邊的許向楚似乎陷入了回憶，沉默了好一陣才開口，謹慎又小心：“小不點，十五年了，你沒有忘記我吧？”
“沒有。”
怎麽會忘記呢？許向楚這三個字已經刻進蘇桐暖的生命裏了，這一輩子都忘不掉的！
“許家大哥哥。”
“嗯，一會兒見。”
“一會兒見。”
所有的擔心與憂慮全都丢掉，此時此刻蘇桐暖只想穿上漂亮的衣服，畫漂亮的妝，在九點到來之時出現在許向楚面前。
站在鏡子面前看着自己發紅的眼眶，蘇桐暖對自己說：“暖暖，你等了十五年，盼了十五年，今天終于等到了，盼到了！不要猶豫，去見他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