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飛錢?錢還能飛嗎?
春宵苦短。
景仁帝覺得自己才剛剛閉上眼睛, 就被值夜的太監叫起了。
他揉了揉眉心。外面還黑着,室內已經點起了紅燭。透過紗帳, 飄渺的紅光灑了進來,整張床暖得讓人不想離開。
汪桂容側身躺着, 還沒有醒。他的大姆指還被汪桂容孩子氣地捏在手裏。
他湊過去親了親汪桂容的面頰,湊到她耳邊道:“卿卿,起來送朕。”他不想就這樣離開,他要她起來,跟他說說親熱的話,跟他說,她舍不得他。
汪桂容的睫毛顫了顫。其實小太監叫起之前, 她就莫名地醒了。看着還在呼呼大睡的景仁帝,她內心開始唱起一首經典老歌:
黎明請你不要來,就讓夢幻今晚永遠存在
留此刻的一片真, 伴傾心的這份愛
自己這個穿越的,也不知算人算鬼, 可是聶小倩那依依惜別的心情完全能體現她現在的心情。
所以, 當小太監叫起的時候, 她立刻就沒出息地裝起了死狗。她不想面對這樣的離別,尤其是……一想到今天晚上,景仁帝要去睡那個八字眉的肖貴人, 她就恨不得拿把菜刀把景仁帝剁成太監。明明昨天對現實逃避得很完美,景仁帝怎麽就不能悄悄地來又悄悄地走,不帶走半片雲彩呢!讨厭!她心裏慢慢升起了火氣。
見汪桂容不動, 景仁帝伸出手去,捏住了汪桂容因為氣呼呼而微微扇動的小鼻子:“卿卿,起來送送朕……朕這一去,可要好些日子見不着卿卿了。卿卿就一點兒都不難過嗎?”
他不說還好,一說,汪桂容竟然莫名地眼裏開始發辣,不能再讓他胡說下去了,她可不想哭哭啼啼地,她又不是林黛玉,欠了人眼淚。
汪桂容一轉頭,睜開了眼睛,勉強笑道:“皇上,這是要去上朝了麽?”
景仁帝見她總算醒了,小臉紅乎乎地,別提多誘人了,立刻湊過來就想再親一親她,汪桂容卻別開了臉,伸手一擋,口氣很沖地道:“皇上,一堆宮女太監都等着呢!別磨蹭了,妾來伺候皇上穿衣。”說完,自己就爬了起來。屁股痛疼,也不敢坐着,直接就爬下了床。“來人,都進來伺候!”
景仁帝愣住了,明明昨晚睡前還好好的,卿卿這是幹什麽,起床氣?有話得說清楚了。
“誰都不許進來!”景仁帝也翻身跳下了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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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寧在外面聽到汪桂容叫,第一個沖過來,剛要推門,就聽到景仁帝氣勢洶洶的聲音,吓了一跳:“娘娘和皇上吵起來了?啧,啧,娘娘這膽真是越來越大了!”她這回學乖了,站在門邊沒敢往裏面闖,只是尖着耳朵聽牆角。
汪桂容一聽景仁帝這聲氣,立刻慫了,她怎麽忘了人家是皇上了啊,說絕不負她,那可不是說,從今往後只有她一個。一想到這裏,景仁帝對她千恩萬寵的粉紅泡泡都一個個炸成了空氣……汪桂容冷靜了下來,心也冷了一半。她收起自己那點酸酸澀澀的小心思,回頭沖着景仁帝一笑:“皇上怎麽了?”
景仁帝見她臉上帶笑,口氣也還好,松了一口氣,可是……隐隐地,他還是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同了……卿卿好像沒有昨晚那樣跟他親了。
景仁帝走過去,一把攬住了她的腰:“卿卿,朕是不是不該叫你起來?”想來想去,也只有這一個可能的原因了。
汪桂容一愣,這話怎麽答?是,也不是。要怪也只能怪她自己不能好好的入鄉随俗,景仁帝可是半點兒錯都沒有。這事說不清,只能算了:“原是妾錯了。不該等皇上叫,就該早早起來伺候才對。皇上,來,妾替您穿衣……”
景仁帝到底還是親了她面頰一口,這一回,汪桂容沒躲沒避,可也沒有主動迎合,只是微笑着半垂了臉,想是能想得再明白沒有,可是這心裏它就是膈應。景仁帝莫名地覺得心頭懸懸地,哪裏不踏實。卻一時又想不出來哪裏不對。
他嘆了一口氣:“都進來吧!”原來人家說日日君王不早朝竟是真的。他要是再在這裏跟卿卿糾纏下去,可不是會耽擱了上朝麽!
景仁帝走了。汪桂容頹然地又以她獨創地屁股懸挂大法坐下了,剛才一直勉強維持的笑容再也挂不住。心情低落得一句話都不想講。
小寧悄悄地在一邊看着汪桂容,她倒一點都不奇怪娘娘是這個表情。皇上下一次再到玉堂殿可是要七七四十九天之後了。娘娘要是能興高彩烈地,那才叫奇怪。可是,怎麽才能讓娘娘好受一點兒呢?
小寧走上前來:“娘娘,奴婢昨兒想了,其實在我們老家,五十兩銀子修個大屋,已經是土財主了,那五十兩賞銀,奴婢……奴婢就不要了。”雖然還是有點兒肉痛,可只要娘娘還能跟以前的娘娘一樣,天天開開心心的,也值了!
汪桂容根本沒有想到小寧還能這麽大方。再看看小寧那大頭懵臉,一眼的真摯,說不出的可愛,她突然笑了起來,她可真是閑妃,什麽時候開始學會那怨婦的嘴臉了?不說景仁帝對自己不錯,就是景仁帝對自己跟以前一樣,不聞不問,自己也不能成天想着男人愛不愛的,沒事自己給自己找不痛快啊!
“哈哈……你是真心的?”汪桂容心情變好了,就想逗一逗小寧玩。
小寧一挺小胸脯:“真,當然是真的!五十兩,在我們老家,那已經是一大筆錢了!我今天就把錢飛回去!”照娘娘這喜歡亂攬事的性子,下回還不定又要亂花什麽錢呢。她還是趕緊把錢送回去,省得下回一心軟,這五十兩也沒了。
“飛錢?錢還能飛嗎?”汪桂容滿臉疑惑,難道這裏的人都有她還不知道的異能?
小寧卻怔怔地看着汪桂容:“娘娘怎麽了?連飛錢都忘了?”不對呀,娘娘以前也是每半年往家裏飛一回錢。娘娘以前一做針線,就喜歡念叨,提以前沒進宮之前的事,最常說的就是:“我在這宮裏,平平安安地,能飛錢回家,娘日子總不會難過。”說起來,娘娘自打被炮仗炸了之後,就沒做過什麽針線,行事也跟以前的娘娘不同了,這都多久沒提過娘娘的娘了?
汪桂容一見小寧這表情,再一聽這話茬,心叫壞了。人果然是樂極生悲,她一時忘了要掩藏自己對這個世界的無知了,要是被人知道自己是穿越來的,當鬼怪給燒了,可就慘了。她以前老想着能回去,或是躲在這宮裏做一朵優雅的壁花,所以也不是很熱衷于了解這個世界。如今可不行了。也該想法子慢慢地找小寧多套點兒過去汪貴人的事情來聽聽。
她當即一伸手,輕輕地拍了小寧的大頭一下:“只是聽你說不要那五十兩,一時開心逗你玩呢!你等等,回頭我把那五十兩給你湊足了,你再去飛!說來我也想飛一點兒呢!”聽起來這飛錢就是彙款,應該沒有錯了。
“娘娘借到錢了?”小寧一聽放了心,就知道,娘娘出馬一個頂倆。汪桂容笑笑,不敢現在就漏底。萬一景仁帝忘記了呢?萬一景仁帝這個小氣鬼只給她拿了二三十兩來呢?她現在全部的現金就只有那個撿來的小黃金了,也不知道值多少。
“好了,你先去吃點兒東西,休息一會兒。本宮一大早起來,這會兒又睏了。”
汪桂容支走了小寧,自己一個人暗搓搓地側躺在床上,把自己撿來的那一小坨黃金看了看,怎麽看怎麽像個有三個仁兒的黃金小花生。還怪可愛的,不過一兩金十兩銀,這一小坨,也就一兩分,約麽一二兩銀子……等等……她突然想起了基督山伯爵了。這不會是什麽藏在湖底的前朝寶藏什麽的吧?
汪桂容拍拍激動的小胸口,看來她要想法子再到那湖裏去一趟,萬一挖出個寶藏來,哈哈,她可就再也不愁沒錢使了。她這樣想着,眼皮子漸漸沉了下來,抱着個黃金小花生,做着大齊後宮挖寶夢,睡着了。
且不說汪桂容在這裏做着有的沒的發財夢,景仁帝現在在朝堂上可是一個頭兩個大。
他原來做好了充分的思想準備,誰要敢今日提昨日他無故提前退朝的事,他就把誰怼出尿來。
可是……這幫大臣好像都跟商量好了的一樣,誰也沒提半個字。他自然是樂見其成的。眼看這一件事一件事地處理得還很順利的,可是,這眼前突然冒出來的是怎麽回事?難道他昨日調解兩宮太後打架,一戰成名,所以今日就有人要來再度考驗考驗他的調解能力?
“來人,把他們兩個分開,先各打二十大板,再來啓奏朕!”景仁帝皺着眉頭,看着金鸾殿上,兩個拳頭甩得呼呼響的武将。有事就不能好好說,非在金鸾殿上動手,當他這個皇帝是擺設?
等兩位武将被當庭按住,拿厚被子裹了,打完二十大板,景仁帝這才開始詢問前因後果,一聽……哎呦,難道卿卿有未蔔先知之能?這糾紛竟然是放錢引起的。
“皇上,請皇上一定要為臣作主啊!”河鄉侯先叫冤枉。“臣年前老母去世,為了盡做兒子的一點孝心,好好地安葬老母,臣便找陽陵侯借了一千兩銀子,沒想到……”
“放屁,你欺君妄上!明明是為了養你那一屋子的小妾,給你受寵的小妾買那個什麽金絲雀!”陽陵侯不幹了。這葬母和養小妾在皇上那裏得到的同情度,它能一樣嗎?
“放肆!”景仁帝直皺眉頭,這幫武将,他一向念他們是粗人,不怎麽管束,可也不能在金鸾殿上這麽爆粗啊!
河鄉侯見已經得到了皇上的同情,心裏一松,繼續哭道:“可是,這一年下來,利滾利,居然要臣還上兩千兩,臣一時不湊手,他就要帶人上門來賣臣家中人口!求皇上做主啊!”
陽陵侯一聽,這個氣啊,當初這利錢可是說得好好的:“皇上,若是他找子錢家借,可是兩倍之息,臣想着同朝為官之誼,只收他一倍,已經是非常優厚了!再說,借錢之時,他也是明明白白知道的,若是還不上,說好的以小妾抵債。如今他欠錢不還,還向皇上誣告微臣,臣冤枉啊!請皇上作主啊!”這子錢家就是放高利貸的。
景仁帝一聽這利息,無論是一倍還是兩倍,這都是要人命的事。這事,他一向沒在意過,都是沿用前朝舊例。如今連卿卿都想在宮裏放貸了,可見這民間放貸一事,已經蔚然成風,若是不加規管,日後這樣的民間糾紛必然層出不窮。
景仁帝當下命道:“着戶部就這民間放貸一事詳做調查。有了結果之後再議。着河鄉侯将小妾全數交以陽陵侯抵債,行為不休,欠錢不還,罰俸一年。陽陵侯,你身為朝庭命官,又有爵位在身,卻學那子錢家放貸謀利,也罰俸一年,以儆效尤!無事退朝!”
河鄉侯和陽陵侯欲哭無淚地對視一眼,天呀,他倆誰都沒占着便宜,挨了二十大板,錢還全給景仁帝賺去了,景仁帝這無本的買賣,賺得比子錢家還黑!
眨眼功夫就為國庫省了兩筆俸祿銀子的景仁帝可沒功夫再跟他們閑扯!
哎呦,他可已經想好了借口要去見他的卿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