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誰想成為百萬富翁
景仁帝和汪桂容手牽手, 肩并肩地進了玉堂殿的大門。
到了汪桂容的寝殿門口,景仁帝擡眼就看見朱漆大門口左右各挂了一個大大的艾人。蒜頭為頭、菖蒲為衣、艾葉為裙、榴花和龍船花為飾, 還沒走近已經是清香撲鼻。
景仁帝心裏隐隐一酸,握住汪桂容的右手緊了緊, 輕聲道:“明年,記得要挂到大門口去。”卿卿做事總是如此小心,可因為江仙兒臨死那一句“妖妃”,宮裏宮外如今倒給卿卿傳出個“妖妃”的壞名聲來。防人之口甚于防川,可無論如何,他也幫卿卿慢慢把名聲正過來。
兩人進了次間落座。小寧送了茶水點心上來,便退到一邊肅立。
汪桂容看了看正襟危坐的景仁帝, 輕輕咬了下嘴唇。這麽久沒見了,一時還真不知道如何開口,氣氛頓時尴尬起來。
汪桂容微微低了頭, 難怪說相愛總是簡單,相處太難, 自己經過這麽多天的心理建設, 決定向景仁帝坦誠以待了, 可也不能一上來就太單刀直入地告個白吧?戀愛學分修得太少了,不夠用啊。
“卿卿……”景仁帝見汪桂容低頭不語,緊張地摸了摸額角先開了口, 打破了這一室微妙的生疏。
汪桂容一聽,哎喲,感人帝還真不賴, 又自動開口了。她趕緊擡起頭來期待地看向他。
“呃……”景仁帝也是一心想暖暖場才開的口,本來想說:“你說有事要跟朕商議?”
結果一看汪桂容那滿臉的期待,一時又覺得這說不定是卿卿找自己來的借口,真要問了,豈不叫卿卿尴尬,他一時看不明白汪桂容在期待什麽,又怕說錯了話,只張着嘴,一臉呆萌,緊張得捏緊拳頭。
汪桂容見他這呆萌樣,心裏那點兒緊張和不安瞬間消失了,甜意一絲絲地從心裏漫出來,堂堂一個帝王在她面前倒緊張得象個傻瓜,她突然鳳眼一嗔,掩嘴一笑:“皇上有話故意不說,可是想讓妾奉茶?”
她說完,親手從青花瓷壺裏慢慢倒出一杯熱茶,只得八分滿,茶湯清亮,透出清新的綠。
她雙手奉上:“皇上,借花獻佛,這明前紫筍,妾喝着倒是真的清甜得很。”這些茶水點心,小寧端進門之前都已經被桂宮的人試過了。
景仁帝立刻暗地松了口氣,雖然剛剛卿卿說“妾謹尊聖意”,可萬一他表現不佳,卿卿又跟上次似的突然翻臉要攆他走可怎麽辦。想來這還是卿卿親手給他倒的第一杯茶呢!
他伸手接過,慢慢抿了一口,只覺得清香滿口,甜暖上心,他微微一笑,一口氣,茶盞就見了底。
汪桂容一見,這……喝得也太不講究了。還是借這個機會趕緊展開話題吧,不然他這一杯接一杯地喝茶,這晚上不會尿床……哦,想多了,人家最多起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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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皇上有沒有什麽話要跟妾說,若沒有,皇上可否先聽聽妾的兩件事?”汪桂容這回的态度極為認真端正,完全不象以前那般敷衍應付。
景仁帝這茶剛進胃,一聽又是兩件事,立馬緊張起來了。他還沒忘了上次卿卿攆走自己那茬事呢!一直後悔到現在,自己當時怎麽就那麽沖動呢?忍一忍不就完了,也不會這麽多天,自己都……還有後面這些亂七八糟的事,也許一切都會不同。
他緊緊地捏住空了的茶杯,手指關節都有些發白。“你……你說!”景仁帝決定了,這次就是卿卿拿棍子趕他,他也不走了。
同一時間,新陽侯夫婦也在喝茶議事。
“侯爺,這今年的紫筍還是江皇後賞的,明年,咱們府裏可就沒這份榮寵了。”辛氏也給新陽侯倒了一杯茶,無限唏噓地嘆息道。
新陽侯接過茶喝了一口:“你有事就說吧!”新陽侯淡淡地直接打斷了她這用意明顯的寒暄。夫妻的關系真是很奇怪,親近的時候是酒逢知己千杯少,一旦離了心,就是話不投機半句多。
辛氏見他這個态度,心裏暗暗惱恨。自打上次吵過一次,他去了朝天觀,連自己要死了都不回來後,再回來,就一直是這副要死不活的态度。
你說是針對她吧,好象也不是;他也并沒有對花姨娘那邊有多熱乎。就是宮裏,也是這樣懶洋洋的不見他去。據她打探到的消息,外面也沒有人,沒事就是去練武!出一身大汗,喝兩口烈酒,然後倒頭大睡。
唉,越想越遠了,還是正事要緊。辛氏趕緊清了清嗓子:“是秀珠。我想着江皇後沒了,秀珠出宮也沒處去,不如接家裏來。一來,我身子不好,這侯府這點兒事,有個妥當人支應着,我也放心。二來,姑娘也一日日大了,也該學點兒規矩,跟秀珠學,不比誰都強?就不知道侯爺怎麽想?”
新陽侯皺起了眉頭:“別人都巴不得跟江皇後脫了關系,你倒上趕着怕別人不知道你跟她要好!”新陽侯看了一眼辛氏,倒有些意外,她竟會如此顧念舊情。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從朝天觀回來,他就對什麽都提不起精神來。包括對景仁帝的一顆忠心也有些淡了。
親氏見他的語氣難得有幾分熱氣,心頭一酸,眼圈都紅了:“侯爺,咱們跟江皇後可是從以前王府就交好的。以前,也沒能幫上她什麽。如今看着她走得這麽慘,我這心裏可是難受得幾天幾夜都睡不着。一閉眼,就想着她對我垂淚的樣子。她如今人都沒了……汪妖妃再霸道,也不會連個老宮女都不放過!”
新陽侯聽她罵汪桂容是妖妃,一時有些恍惚。她是人是妖,不知道,可那羅天師的符水治不了他這毛病,他倒是知道了!新陽侯一想到汪桂容,頓時覺得心浮氣躁,他“霍”地站起身來:“随你吧!”
“你……你要到哪裏去?”辛氏見新陽侯說得好好地,突然就要走,有些不明所以。
“去耍回槍!”新陽侯頭也不回一推門走了。留下辛氏也不知該喜還是該憂。照她看來,侯爺這倒象人常說的那個情場失意的模樣。那斷袖的事……唉,辛氏暗搓搓地想,也說不定有幾分是真的。他可是自打汪妖妃勾住了皇上,才變成這副模樣的!
這邊玉堂殿,汪桂容可沒想到自己一提兩件事,就已經把景仁帝給緊張得不行。
她根本沒想到自已的前科,沒有半點轉彎抹角,直接問道:“皇上,白……庶人來求了妾,說是想出宮。”既然要坦誠,她也就不動心眼兒了。
景仁帝一聽,哦,這事不算一回事。他先放了一半的心:“這事……朕也正要跟卿卿說。那鳳印,卿卿來掌可好?”
汪桂容一聽,驚得差點兒沒跳起來,沿着過去的老路,她張口就要拒絕:“妾不……”
一個“不”字出口,景仁帝已經變了臉色……那一臉的失望,讓汪桂容突然想起來,不對呀,自己不是已經下了決心要改變的嗎,怎麽又想臨陣脫逃?不過,她這麽好吃懶做的一個人,真接了鳳印,這以後後宮裏一堆堆的事情,想想都頭痛,做個閑妃什麽的理想看來是很難實現了!
景仁帝小心肝在“撲撲”地跳,這印他不可能自己一直抱着,交給洪德妃?他也不放心。這後宮之中,想來想去,除了卿卿,他還真誰也信不過!
汪桂容看了看景仁帝那一張俊臉,唉,還不是你長得太好看!她心裏那一點小糾結完全敗給了景仁帝的顏值。不如閉着眼睛,掉坑就掉坑吧!說着,她還真閉上了眼!
“卿卿!”景仁帝一看她閉眼,急了,幾乎是哀求地叫了她一聲。這鳳印,天下女人求之不得,也只有卿卿了,送給她,她還嫌沉得慌。
“妾不……知道能不能管好?皇上可要幫着妾!”汪桂容睜開了眼睛,一雙鳳目熠熠生輝。
她的愛情觀從來都不是躺在男人身上,混吃等死。她既然想跟景仁帝好好過,也只能拼一把,雄起了。她暗搓搓地想:“你要以後敢負了我,我就在你臉上劃兩道,讓你用這張臉害人!”說得挺狠,其實以她那鼠膽,最多也只敢用毛筆洩洩憤。
景仁帝一聽,眉頭和心頭都是一松,當即笑道:“這下可好了。卿卿既接了這鳳印,這白庶人是走是留,就由卿卿決定,不用跟朕商議。還有那些美人,何時打發出宮,都由卿卿來決定就是了。”這後宮,以後可以不用他操心了吧?莫名地,景仁帝對他的卿卿有着迷之自信。
汪桂容愕然,好嘛,感人帝這挑子撂得也太快了,甩手掌櫃這就當上了。她也不知道該喜還是該愁。她嬌嗔地瞪了一眼景仁帝:“皇上,妾這第二件事,也是個條件呢!皇上聽了,再決定這鳳印要不要給妾吧!”
景仁帝一聽,一臉的笑意都僵住了,頭都大了幾分,卿卿……唉,他怎麽原來不知道卿卿是個這麽難說話的人呢?自己雙手把鳳印捧給她,她還要跟他講條件?!
這個條件……汪桂容可沒有半點自信,景仁帝會答應。可是如果不有言在先,她總覺得是在玩弄景仁帝不純潔的身體以及十分純潔的心靈。
“皇上,妾……心裏只有皇上,妾要皇上這心裏從今往後也都只能有妾一個人!”汪桂容前世今生,還是頭一回開口說這麽露骨的情話,實在是自己都羞得不行不行的,滿臉飛紅,說完就舉起袖子捂住了臉。
景仁帝一聽……哎喲,什麽叫不謀而合?什麽叫正中下懷?他等這話可等了不知道有多久了,就擔心卿卿對自己不夠上心呢!
他當即笑得跟個傻瓜一樣,舉起個空杯子裝模作樣地喝了一口:“卿卿……朕只當你早就知道的,朕這心裏可只有你!”
汪桂容見他答應得這麽爽快,心裏甜得能擠出蜜來。可是這心靈是純潔了,肉體怎麽辦?人果然容易得寸進尺。
汪桂容眨了眨一雙鳳眼,星眸微轉,自己要是順着杆子往上爬,跟他說以後都不許跟別的女人滾床單,會不會立刻就人設崩裂?瞬間從白蓮花變成黑蓮花?
可是……誰讓自己是二十一世紀的體質呢?過去的就算它既往矣,洗洗白就算了……從現在起,自己可是決心把這副身心全都交托出去了,他要還來個輪流睡,自己可真的喝不下這一壺壺的鮮釀醋啊!
不錯,她就是心眼比毛孔小,根本做不到古代女人的賢良大度。
汪桂容覺得自己現在就好象在玩《誰想成為百萬富翁》的游戲。是就此打住,得個獨占心靈差強人意的五萬獎金?還是繼續挑戰百萬巨獎,結果卻說不定是雞飛蛋打一場空?
汪桂容糾結得舌頭都打成圈圈了。她猶豫着張了張嘴……說,還是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