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妾這頭發不用偷

第二日是端午節, 也是一年中的一個大節了。景仁帝因為不用上朝便睡了個懶覺。汪桂容等着他醒了,才兩人一起起了床。

景仁帝自然是先被伺候妥當了, 他沒事歪在床上,見小寧領着幾個宮女在給汪桂容梳頭, 還拿了個指頭大的金泊小艾虎往汪桂容頭上挂,一時來了興致:“讓朕來。”

他一邊拿着那已經穿好彩線的小艾虎往汪桂容的釵頭上挂,一邊還吟了兩句某詩人的端午詩:“釵頭艾虎辟群邪,曉駕祥雲七寶車。”景仁帝心頭這個輕松,覺得自己終于體會到所謂的畫眉之樂了。

他這裏玩得開心,汪桂容卻突然覺得頭上一痛,好端端地被扯下幾根頭發來。“啊!”她輕呼一聲, 嬌啼婉轉,頭兒一歪,鳳眼一瞟, 嗔道:“皇上,想要妾頭上青絲, 何需親自動手?!”

原來景仁帝艾虎沒挂上去, 反倒把本來插得好好的金釵給扯了下來, 随便還挂下來幾根頭發!說來也不能怪景仁帝笨手笨腳,人家可從來沒幹過這種伺候人的活兒!

景仁帝一看自己扯亂了汪桂容剛剛梳好的頭發,一下愣了神, 回過神來,吓得把那艾虎一扔:“還是你們來吧!朕瞧着就行!”說完跑得遠遠地。

汪桂容見他像個做了壞事的孩子,一副生怕別人找他算賬的樣子, 逃得遠遠的,實在忍不住笑出聲來,越笑越覺得好笑:“皇上,真的,妾這頭發不用偷,小寧,把那梳子上的頭發收拾了,送給皇上去!”

景仁帝聽了一臉認真,連連擺手:“朕不是要偷頭發,真的!真的!真的!”說着又倒退了幾步,一個沒小心,絆在床前的腳踏板上,差點兒仰面朝天摔倒在床上。

情急之下,他一伸手扯住了床帳,“嗤”地一聲,那輕薄的水墨紗帳被扯下一大塊來,他倒是好容易站穩了,沒摔着,可手裏舉着那塊紗,一臉的懵逼和尴尬。

這回連小寧等幾個宮女都忍不住了,可又不敢笑出聲音來,一個個直笑得渾身發抖!手裏捧着洗臉盆的宮女,那盆子裏的水更是晃得“撲撲”作響,差點兒沒潑一地。

汪桂容笑得揉着肚子,趴在妝臺上,根本直不起腰來。

景仁帝和汪桂容收拾完畢,便讓鄭公公備好禮,兩人去給東太後,西太後請安。才到壽安宮門口,就有壽安宮的太監迎了出來:“太後今日早起有些不适,今日的請安便免了。”這是擺明了不想見汪桂容了。

汪桂容倒是樂得清閑,要知道進去跪來跪去的也不是件輕松的事。

西太後見了汪桂容,臉上也不是太好看。昨兒那鍋雪蓮花烏雞湯可是傳遍了。在西太後看來,她不反對景仁帝讓汪桂容作貴妃,也不反對景仁帝只想讓汪桂容生娃,可是你不能明明自己身上不幹淨,還要把皇上往你床上拽啊。這也太沒規矩了,對皇上身體也不好。

汪桂容見自己這麽不招待見,倒是老實得很,沒敢鬧什麽妖蛾子。這可是感人帝的親媽,她自己做的事,自己心裏也有數,在這個時代的人眼裏,可都是只有極品刁婦才幹得出來的。

和宮裏汪桂容這不賢不德的大醋壇子比,新陽侯府夫人辛氏卻是相當合格的賢良主母。

她雖然心裏不待見花姨娘生的那兩個孩子,可是面子上還是做得無可挑剔的。

一大早的就讓奶娘把三個孩子都收拾整齊了,全帶過來,她這個母親要親手給孩子們綁艾虎和長命縷:“承哥兒,來!”

她從盤子裏拿起一個绫羅艾虎,緊緊地綁在兒子身後:“可不許淘氣,今日可不能給摘了。來,娘瞧瞧昨日綁的長命縷可還好好地綁着呢?”因為綁長命縷時,小孩子不可說話,所以辛氏前一日夜裏就給系好了。

承哥兒好奇地舉起小胳膊:“娘什麽時候綁上去的,我都不知道!”

辛氏愛憐地戳了一下他的額頭:“就怕你話多。去吧,香糖果子可不許多吃。”

她打發了小孩子們,才問:“怎麽不見秀姑?”

王嬷嬷笑道:“她昨日說她身上才沾了血,大過節的,去廟裏避避,也給江皇後燒點兒紙,等明兒再回來。”

辛氏便對花姨娘說:“大姑娘可是有福了。小小年紀就有這樣知禮的教習!你可要拘着她好好學。要不是過去跟江皇後的交情,秀珠多少人家請還請不到呢!”她這個嫡母也算是盡心了。

花姨娘心裏卻是不得勁,這秀珠可是剛送終了江皇後,誰不知道她得罪了汪妖妃,還多少人家請?呸,誰樂意?!“大姑娘年歲還小,晚兩年再學也不遲。這事倒讓夫人操心了。”

辛氏聽她這話,冷笑一聲:“既如此,秀姑就先幫着我應酬管家。大姑娘的事以後再說。”到時候這大姑娘教壞了,侯爺可沒話說了。

她一扭頭,對王嬷嬷道:“看看她去了哪座廟?去撿一百個粽子,找人送了去,也替我上幾柱香,燒幾斤紙。”

王嬷嬷聽了,自去打發人。到了下半日,打發的人回來了,王嬷嬷一聽,不對勁啊,立刻來向辛氏彙報。按說,王嬷嬷對辛氏一定要收留秀珠,心裏是不贊成的。可是……又覺得自家夫人不是個勢利小人,對江仙兒這個倒黴皇後還念着舊情,心裏倒底又有幾分敬重。

“夫人,明明之前送了她去慈航庵的,可是主持師太說是,她昨日燒了幾張紙,就匆匆離開了,壓根沒在那裏住。”這要是不告而別,倒是好了。

辛氏一聽,跟她想到一塊去了,帶着她,兩人一起去了秀珠的小院子,進屋就翻了一下,見秀珠的東西還在,還有一個箱子上了鎖。

辛氏想了想:“不像是走了的樣子。只等她回來再問。”說着就要轉身離開。

王嬷嬷卻正在查看床鋪,照她的經驗,若床上有穿過的衣裳或是用過的手絹等小物件,這人就多半沒有走。若床上收拾得幹幹淨淨,什麽都沒有,那人多半是走了。卻沒想到會無意中發現這樣的東西,她驚得聲音都在抖:“夫人,你看?”

只見王嬷嬷挪開的被褥後面,放着一個木碗,碗中有半碗水,水裏有七粒飽滿的黃豆。這碗藏在被褥後面,從外面看,卻是看不見。

辛氏一看,心裏一抖,看着王嬷嬷:“她……她這是在驅夢中惡鬼?!”時人風俗,這分明是一個驅鬼的法子。

王嬷嬷也在發抖,她可是見慣了後宅陰私的,這些個驅鬼的法子,就沒有不知道的。凡是做了虧心害人的事,怕惡鬼找上門的,都信這個。

她飛快地拿起枕頭,搖了一搖。裏面果然有東西響。她一臉的肯定地看向辛氏:“只怕是桃符之類的。”

辛氏有些站立不穩,忙扶住床柱:“她在宮裏這些年,也說不得做了什麽虧心事,才這樣的。”可是……想到她打着江皇後的名義去了慈航庵,卻根本不過是敷衍了事,這事如此顯而易見……辛氏心中怒極,咬牙切齒道:“這必是江皇後在天之靈叫我知道這事,也好替她報仇雪恨!”

“夫人,這可使不得。她背後要真是汪妖妃,咱們知道了這事,怕不連累了整個侯府。就是這事不是真的,咱們也不要再摻和了,趕緊把她送走了才是!”王嬷嬷對江仙兒可沒有那麽多的義氣可言。如今京裏,誰不談汪妖妃色變?

辛氏還要猶豫,王嬷嬷急了:“就是為了承哥兒也不能摻和啊!”

一想到兒子,辛氏就心軟了:“這事先莫聲張。就推到花姨娘身上,找個借口先讓她離了這府再說。”兩人商議一番,告誡了左右的丫頭,今日這事,誰也不許提,這才提心吊膽地去過節去了。

這一日,本來往年總要在東湖賽一下龍舟,晚上也有一個端午宮宴。但因為前些日子宮裏都忙着辦理江仙兒的喪事,龍舟的事就免了。晚上的宮宴,倒還是如常舉行。

汪桂容在飽嘗了白眼之後,好容易熬到了晚宴。她跟在景仁帝身後,到了現場一看,還好,那些美人們一個都沒來。

洪德妃見她們來了,先上來請安問好,完了立刻道:“想着那些美人已經是定了要出宮的,這次就讓她們自己在朱雀堂過了。這邊,就只有這些人了。”

景仁帝點點頭:“等太後來了就開宴吧!”

一頓飯吃得沒滋沒味的。東太後早說了不來,西太後倒是來了,臉色也沒好多少。其餘諸人,各懷心事。

吃完了飯,肖貴人戴着她的百花簪,強笑着:“妾給太後,皇上,各位娘娘們都備了小香囊,願太後皇上,還有各位娘娘一年到頭,百邪盡去,百病不生。”說完從碧桃手裏拿過漆彩盤子,下了席,先送到太後眼前。

太後一看那些小香囊倒是五顏六色,玲珑可愛,也有單個兒的,也有三五個成串的,看得出來,是下了心思的。

當即瞪了汪桂容一眼,才看向肖貴人:“難得你有這份玲珑的心思,是個懂事的。”說着自己還真是挑了一個紫色的,當即就挂在身上了。又吩咐身邊的太監:“賞她一軸金線百索,一柄縷金玉柄扇。”

肖貴人這一賣乖,氣氛倒熱鬧了起來。每個人都有禮,有賞。

最後人人都送完了,就剩下汪桂容了。回禮還好辦,開個空頭支票,回頭送去就完了。可這賞賜的禮……

她坐在那裏,尴尬得真想立刻裝死暈倒算了。她穿越後還是第一次過這種大節,這兩天又東想西想,心思都在景仁帝身上,忘了吩咐小寧準備這些東西送禮了,還是沒有身在高位的自覺性。小寧一來沒有經驗,二來對她家娘娘有着迷之自信,想着娘娘不提,必有主意。

兩人大眼瞪小眼,這下可怎麽辦?!

偏偏西太後還要來補刀:“汪賢妃,你如今可是衆妃之首了,不知都給這些個宮妃們準備了什麽好節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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