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錢桂桂正在家裏躺平刷淘寶，一條來自榮雪霁的微信蹦了出來。
“當你看到身材很好的男性，臉紅的話，代表了什麽？”
錢桂桂：“？？？”
她直接發了條語音過去：“代表你是個異性戀？”
發完錢桂桂好奇地等榮雪霁回複，通常榮雪霁很少很少主動跟她說和異性有關的話題，話說這身材很好的男性是指紙片人還是真人啊？
錢桂桂快壓制不住高漲的八卦欲了。
榮雪霁也語音回她：“……咳，我是說，你對那人會有什麽想法。”
錢桂桂屏息：“要看是誰了。”
“什麽意思？”
錢桂桂強烈懷疑榮雪霁意有所指，誘導分析：“比如你和對方關系不熟，突然注意到他身材好，那只是普通的反應而已，但如果你和對方很熟的話，就危險了。”
“……”
榮雪霁艱難地問：“怎麽危險。”
“還用問？”錢桂桂的語氣怎麽聽都有種不懷好意，“證明你對人家有那種想法噢！”
榮雪霁那邊一片死寂，沒有再發任何消息過來。
“算了，下次見面再問。”錢桂桂遺憾地想。
榮雪霁關掉微信扔開手機，捂住發燙是雙頰。她沒敢問錢桂桂那種想法是什麽想法。
從這一刻起，她似乎沒有辦法再用以前的眼光看待林錫。
往日平平常常的場景煥發出了新的細節。
比如，林錫偶爾一時興起，在客廳那邊的白色三角鋼琴那邊即興彈奏，榮雪霁假裝不感興趣地路過，目光卻老是不聽話地跑到林錫身上。
落地窗透進來的陽光給他全身鍍上柔和金邊，修長手指在黑白琴鍵自由跳躍。
又比如，林錫做飯時會系圍裙，圍裙上還印着貓爪印，偏他長相俊美，身材修長，這種圍裙的萌指數直接破表，要是頭上再戴個毛茸茸的黑貓耳朵……
再比如，林錫打游戲的水平很高，不論是掌機還是電腦，操作水平都非常厲害，幾乎和他彈鋼琴一樣随意自如，以往榮雪霁不覺得，現在在對戰游戲中，每每被林錫救了時，榮雪霁心裏就會升起被蘇到的感覺。
時間不知不覺過了一個月。
“雪姐！”
榮雪霁被林錫伸手抓住衣領子往後輕輕一拽，避開了面前一對猛地沖撞過來的小男孩。
“不準在地鐵亂跑！對不起，真不好意思。”一個媽媽模樣的婦女一邊匆匆對他們道歉，一邊追逐兩個熊孩子去了。
林錫的腿傷已經恢複了，能走能跑。
他攬着榮雪霁的肩膀，無奈地笑：“最近怎麽老是發呆？”
“沒有。”榮雪霁情不自禁盯着林錫看。
他最近不知道什麽時候把腦後的頭發剪短了點，顯得精神清爽，額發也削短了，眉目更加鮮明，在地鐵站這種地方，很多女性都會對林錫投來一瞥。
奇怪，以前榮雪霁從來不會注意到這些小事。
他們今天下課後一起去了車行那邊，了解清楚了機車的問題，車行的人說動剎車的那個人很專業，壞掉的剎車已經更換新了，過幾天會親自給林錫送過來。
為了保險起見，林錫短時間內不會再騎機車，于是榮雪霁和他一起坐地鐵回家。
這裏是一個很大的站點，人流量比較多，尤其電梯附近人群摩肩接踵的，不小心看路很容易摔倒。
林錫很自然地牽起榮雪霁的手：“快走吧。”
榮雪霁第一個反應是，牽手不太合适！
她的大腦指令和手卻發生了沖突。
大腦：“不，你不想。”
手：“不，你想。”
正當糾結，不遠處突然傳來了一個很好聽的歌聲。
對音樂敏感的榮雪霁立馬停下腳步轉過去，林錫也順着她目光的方向看去。
挨着自動售賣機的一片凹進牆的空地處，有一個學生模樣的男生正在唱歌賣藝。
他坐在輪椅上，下半身蓋着毯子，舉着話筒很投入地唱着一些時下流行的清新情歌。
人們在他面前來來去去，步履匆匆，偶爾會有幾個人停下來，往他面前的紙盒子裏投入一些紙幣，男生會很有禮貌地彎腰點頭，笑着對他們說謝謝，然後繼續投入地唱歌。紙盒子旁邊還有二維碼圖示，可以掃碼捐贈，不過這麽做的人更少了。
他的嗓音清亮，說不上多麽有辨識度，但給人以入耳很舒服的感覺。
人群穿梭來去，似乎與他的歌聲無關。
男生也不氣餒，繼續唱歌，唱完就切換到下一首。
他唱完了一首，有些喘，停下來歇了歇，旁邊走來另外一個比他還小的男生，長得和他像一個模子刻出來的，應該是他的親弟弟，擰開了一瓶礦泉水給他喝。
他弟弟對他說了些什麽，他笑着搖了搖頭，喝完水，指着音箱對弟弟說了兩句，又舉起了話筒。
他弟弟皺着眉，不情願地走到音箱那邊調歌。
榮雪霁走上前去。
男生感覺到了有人靠近，鼻間聞到了很淡但是很甜的味道，似有若無，一擡頭就看見一個非常美麗的女孩子站在自己面前，笑容溫暖。
“你好，聽你的音準和發音方式，感覺很專業。”
男生驚訝了一丢丢，爽朗地點頭：“我是音樂學院的，只不過中途沒有念了。”
榮雪霁沒有多問，回頭看了一眼林錫：“我忽然想唱了，你呢，錫崽。”
男生這才注意到她身後跟了個異常俊美的男孩子，就外形而言，和女孩的般配程度奇高。
林錫淡淡地笑了笑：“那要問問這位同學同不同意了。”
榮雪霁聽了很高興，明白了林錫的意思。
男生的弟弟好奇地問了句：“你們也是音樂學院的？”
榮雪霁嗯了一聲，征求他們的同意：“我還從來沒在這樣的公共場合練過，想試試膽子，請問可以借用一下你們的設備嗎？”
“當然可以啊！”男生把話筒遞給她，他也很好奇，這個女孩唱起歌來是什麽樣子，光聽聲音已經非常好聽了。
榮雪霁接過話筒，男生突然想起了什麽，不好意思地補充：“我們的歌單很有限……”
林錫走到他身後：“可以用一下這個嗎？”
音箱背後的牆壁上靠着一把插了電的木吉他，專門彈唱用的。
男生說：“可以的，你會彈嗎？”
“會一點。”林錫微笑着拿起吉他，試了試音，一下子令男生印象深刻。
男生的弟弟推着他去到了一邊休息，兩人期待地看着榮雪霁和林錫如何表演。
人群依然自顧自地路過，壓根沒看見他們。
榮雪霁一點不着急，小聲對林錫說：“錫崽，你覺得唱什麽比較好。”
他們以前就經常一個彈一個唱，試過不少曲目，後來林錫學了作曲，曲子就換成了林錫自己做的。
林錫說了個名字：“雪姐還記得怎麽唱嗎。”
榮雪霁開心點頭：“當然，我也喜歡這首。”
一連串曼妙的和弦前奏響起，抓住了附近所有人的耳朵。
他們自動停下了腳步，往聲源的方向探尋。
随着吉他和弦響起了一個極其明亮動人的歌聲，在聽見歌聲的時候，所有人的臉都出現了同樣的變化。
他們睜大眼睛，嘴巴也微微張開，眼神迸發出驚喜，讓他們因疲憊而麻木的表情瞬間變得生動，帶了人情味。
金色音符如炫目光斑在婆娑碧葉間跳躍，又像來自銀河的磅礴之風飛向他們，優美澄淨，将地鐵內窒悶的空氣吹走，讓普普通通的場景轉成了音樂的勝地。
湛藍的寶石海，神秘的香花園，清泠山泉，廣袤森林，不可言說的異域聖境。
另一個與世俗人間截然不同的璀璨世界幻現在聽衆眼前。
人們聽不懂歌聲所用語言，但完全不妨礙他們的領悟，他們由驚喜轉為陶醉，離榮雪霁他們最近的行人率先向他們靠近，聚集在他們面前。
當看清歌聲的主人和一旁伴奏者時，人們都目不轉睛了。
話筒、吉他、音箱質量平平，卻讓美麗的女孩和俊美的少年演繹成了CD現場。
設備的瑕疵絲毫無損他們的表演，反而令他們的表演更顯真實，帶着觸手可及的驚豔與震撼。
大多數人沉迷在音樂的勝境中，只有一個來晚了被擠在後面的人掏出手機錄了一小段視頻。
一個穿着整潔但刻板西裝套裙的上班族女性，聽着聽着，眼眶就熱了，她眸子裏含着淚意，臉上卻展開一個發自內心的笑容。
有抱着小孩的爸爸，一大一小皆是安靜聆聽，父子倆神情一個成熟柔軟，一個好奇爛漫，還有互相攜手的老夫婦，忘我地駐足，沉浸在喚醒他們年輕歲月的歌聲中。
榮雪霁感到思緒與歌聲産生了奇妙的分離。
這是她感覺最好的一次演唱。
在這方并沒有華美舞臺的地鐵站裏，和林錫一起。
林錫的伴奏引領着她的歌聲，她不需要用力分心，歌聲便如溪流汩汩而出，天然不造作，沒有林錫的伴奏，她不可能唱得這麽好。
林錫就像一個天衣無縫的守護者，令她發揮出最好的狀态。
其實她很久沒唱這首歌了，有點生疏，氣息、節奏都緊緊跟随林錫的引導，可以說是林錫在溫柔托舉、掌控着她。
這個念頭令榮雪霁心裏輕輕一跳。
她下意識地瞥了一眼林錫，正對上他含笑的目光。
砰然一聲，猶如煙花夜放。
榮雪霁剎那分心，心道不好，馬上預感到自己即将忘詞漏詞。
下一秒，林錫開口，低沉清越的歌聲包裹了她的，毫無痕跡地解除了她的窘境。
單一的歌聲變成了二重唱，人們又被刷新了一波聽覺享受。
林錫的聲音非常有磁性，摩挲在人的耳膜上，漫不經心間讓人心醉神迷，不少人眼神閃閃發亮地望着林錫。
榮雪霁索性讓位于他，變成沒有歌詞的吟唱，兩人一舉完成了這首林錫自己原創的歌。
……
“卧槽，哥，你看！”原本賣藝男生的弟弟把手機給他看，錢包裏的入賬數字達到了驚人的五位數，之前用來放紙幣的盒子更是溢出。
男生想把這筆收入給榮雪霁和林錫，榮雪霁婉拒了。
“我本來就是自己想唱的，謝謝你借我話筒。”她握了握男生的手。
林錫在一旁将吉他從身上取下來，還給了男生的弟弟。
“謝謝你們。”男生感動地對他們說。
“我是Z大的學生，我們學校有很多項目，以後你想參與的話，或者有什麽事，都可以找我。”榮雪霁給他留了一個聯系方式。
男生因為個人原因辍學很可惜，榮雪霁想幫他，又不想魯莽碰觸到他的自尊，于是便采取了含蓄的做法。
榮雪霁、林錫和兄弟倆告別，走出了地鐵站，往家那邊走去。
榮雪霁心裏滿是之前和林錫對視時的心境，她發現自己居然有些不敢看林錫。
“剛才要不是你救場，我就忘詞了。”榮雪霁為了派遣心裏古怪的感覺，找了個話題。
“雪姐，以後我每一首歌，都想讓你來唱。”林錫說。
榮雪霁終于忍不住看了一眼林錫。
迎着夕陽的光，林錫對她笑了笑，陽光在他黝黑深邃的瞳眸中留下金色的光點。
榮雪霁心砰砰跳動，越來越急促。
她怕林錫聽到，往前快速走了幾步，嘴裏胡亂答應着：“那要看我喜不喜歡了。”
“難道雪姐不喜歡？”林錫的聲音如影随形從後方傳來，蘇蘇地撞在她後脖頸上。
“……”榮雪霁悶頭往前沖。
“哎呀，我腿痛。”林錫突然喊了聲。
榮雪霁立馬轉身回到他旁邊，緊張道：“怎麽了？不是已經好了嗎？”
林錫一本正經：“可能剛才站太久了，雪姐扶着我吧。”
榮雪霁狐疑地看着他，出于擔心，還是扶住了林錫。
林錫攬住榮雪霁，将三分之一重量壓在她嬌小的肩膀上，悄悄勾起唇角，卻在榮雪霁看來時，恢複成略帶痛感的蹙眉表情。
“回去給你炖骨頭湯喝。”榮雪霁信了，十分同情地對林錫說。
榮雪霁不知道，當天晚上，一小段視頻被po上了國內最大的二次元網站網站上，吸引了十幾萬點擊量，如果不是視頻拍的太糊，鏡頭搖晃的太厲害，估計點擊量還會繼續攀升。
盡管榮雪霁本人和林錫的模樣都沒有拍清楚，但他們的演唱卻讓評論區炸了鍋。
尤其是中後段榮雪霁的吟唱，令所有人目瞪口呆。
“是我聽錯了嗎，我還以為這是有人在吹長笛？”
“你沒有聽錯，顯然這個女生本體是笛子。”
“人聲實驗範疇，一聽就是專業音樂學院的。”
“看地鐵站應該是在XX市，章禾之音樂學院不就在那？”
“果然是Z大，有木有Z大的來認領……”
“呵呵，我知道他們是誰，但是網上不能曝光別人的信息，我不說。”
某個平淡無奇的居民樓裏，一個短發戴眼鏡看着很老實的女生正在上網，她随便點擊着關注博主們的視頻動态，一條動态閃入眼簾。
女生眼皮子一跳，點了進去。
看完視頻後，她面無表情，緩緩扯了扯嘴角。
她拿起手機給一個人打了電話。
“喂，嚴紅嫒，是我。”
“田乃詩？你有什麽事。”
“我有一個東西想給你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