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陸行舟，救我，救我。”
周子垣傳來微弱的求救聲。
可陸行舟像是沒聽到一樣，繼續猛揍那個人。
那一刻，蘇晚真的害怕那個人會被陸行舟打死。
她連忙上去拉了拉陸行舟的衣服，指了指那邊，說：“快救子垣。”
陸行舟這才回過神，又往遠處那堆人沖了過去。一拳，一個飛踢，側身，彎腰，蘇晚看得心驚肉跳。
蔣影也是吃了一驚，他萬萬沒想到陸行舟居然被蘇晚召喚過來了，而且，這個傳說中的病秧子，居然那麽能打。
眼看着那幾個人一個個地被打趴下，蔣影忽然有些害怕，畢竟，陸家的人他可得罪不起。陸行舟打贏了，那麽他可能也要挨打，陸行舟打輸了，萬一他去向他爺爺告狀，那麽他基本不用混了。
“蔣影，你快叫他們停下！”江清斯喊着。
蔣影一聽，連忙大聲喝住：“停下，都停下，不打了，不打了。”
那些人聽見了，連忙一個個收手，逃命似的撤回。蔣影看了江清一眼，說：“我不會放棄的。”說着，連忙帶着人跑開了。
陸行舟氣喘籲籲地靠在牆上，周子垣躺在地上大喘着氣，兩人都傷痕累累。
蘇晚和江清連忙奔過去。
江清看着已經成了豬頭的周子垣，不禁又好笑又好氣道：“你怎麽那麽弱啊，要不是陸行舟，恐怕你要進醫院了。”
蘇晚拿出小手帕，踮着腳給陸行舟擦嘴角的血跡，她心疼地看着陸行舟，說：“痛不痛啊？傷到哪裏了？”
陸行舟臉色蒼白，他直勾勾地看着蘇晚，忽然擡起手，輕輕地碰了碰她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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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晚一愣。
然後，一聲驚呼，陸行舟暈倒在她肩膀上。
當蘇晚帶着兩個傷兵去醫院的時候，蘇敬臉都綠了，連忙叫人安排，上上下下給他們檢查了一遍。
周子垣被打得鼻青臉腫，但大多是外傷。陸行舟只是臉上有明顯的淤青，暈倒是因為身子底子弱，又發燒了。
病房裏方姐囑咐了一通，就只剩下了蘇晚。周子垣經過包紮後，已經沒什麽大礙，很快就被強行接回家了。
陸行舟吃過藥後就睡了，睡夢中的陸行舟蹙着眉，緊緊抿着的唇微微張開，像是在小聲地呓語。
“媽，爸。”
“媽……”
他的聲音很微弱，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
蘇晚的心像是被人緊緊揪住，随着他的呓語一齊跳動。她垂下眼，手輕輕覆上他的手背，用力地握了起來。
而陸行舟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緊緊地反握住她的手，再也沒有松開。
他的掌心很熱，隔着她的手，一直傳到她的臉上，當然，如果他嘴裏的喊的不是“媽”就好了。
這樣的他，讓她看到了苦苦哀求的自己。
當陸行舟醒來時，映入眼簾的是蘇晚的背影，她正弓着身子，小心翼翼地給他掖被角。她那如瀑長發溫柔地垂下來。
察覺到他的動靜，蘇晚轉過頭來，驚喜道：“陸行舟，你醒啦？”
陸行舟這個名字，她總是能念得特別生動。
他眨了眨眼，視線落在她的臉上，白淨如玉，瑩瑩發光。随即，他這才發覺自己正緊握着蘇晚的手。
微愣，随即馬上放開。
“對不起。”他道歉。
蘇晚也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頭來，她抿唇一笑，伸手摸了摸陸行舟的額頭，她的手有些冰涼，陸行舟下意識地縮了一下。
“頭還疼嗎？傷口呢？”蘇晚柔聲問。
陸行舟搖搖頭，在她專注又溫柔的目光下，他有些無所适從地轉過臉，看了看四周。
蘇晚轉身給他倒了一杯開水，随即道：“子垣和清子被家人接回去了，他們說明天來看你。”
“你不知道啊，子垣被打得可慘了，整張臉都腫了呢，要不是你，我們就完了。”
“不過，你是怎麽返回的呀？難道你真的聽到了我叫你的聲音嗎？”
“還有，想不到你那麽會打架，那幾個人都不是你的對手哎。”
看到陸行舟醒了，蘇晚高興，一下子就說了那麽多，一瞧，陸行舟卻是正在靜靜地聽着。
“我爸爸從小就教我跆拳道，所以，會一些。”陸行舟見蘇晚沒再說話，斟酌了一下，認真回答道。
蘇晚原本擔心自己話太多，陸行舟會嫌吵，但他竟然好好地回答了！
“你的臉……”陸行舟忽然開口。
蘇晚“嗯”了一句，然後掏出手機，認真的端詳了一下，發覺沒有什麽不妥，于是問：“我的臉怎麽了？”
陸行舟沒說話。
那個人摸蘇晚臉的那一幕一直在他腦海裏回放，叫他心裏一直冒着無名火。
他說不上這是為什麽。
這是在關心她嗎？
蘇晚反應過來時，心裏像是被蜜糖灌了一樣，竟開心得忍不住偷笑起來。
陸行舟自然察覺，他問：“笑什麽？”
蘇晚搖搖頭，看向他臉上的淤青，努嘴道：“我的臉沒什麽，可你的臉可多了道痕。”說到這兒，她的表情轉為生氣，她念叨着，“那該死的混蛋，居然打你的臉！”
陸行舟：“……”
門這個時候被推開。
是蘇敬走了進來。
蘇晚看到爸爸，連忙開心道：“爸爸，你快來看看他。”
陸行舟看見蘇敬，心裏感覺實在複雜，一開始，是像抵觸那些人一樣抵觸蘇敬的，但，蘇敬似乎和那些人不一樣。
蘇敬看見陸行舟起身，露出一個欣慰的笑，他走過來，簡單地察看了一下，道：“燒退了一點，但還是要好好吃藥，好好休息。”
陸行舟點頭，開口：“謝謝。”
“你這孩子，怎麽還是那麽別扭，不叫一聲蘇叔叔嗎？”蘇敬笑呵呵道。這陣子，陸行舟身上那股拒人千裏之外的感覺淡化了不少，尤其是和蘇晚在一起的時候，剛才他在門外瞧見兩人在說話，收獲了不少驚喜。
至少，陸行舟對蘇晚已經慢慢地放棄抗拒了。或許，他們已經是朋友了。
連帶着陸行舟看自己的眼神，都不是那麽的銳利帶着寒氣。
陸行舟嘴唇動了動，那三個字梗在喉嚨裏，還是發不出聲音。對于接受別人的親近，他還是學習得非常困難。
“陸行舟，我爸爸還在等着呢，你叫呀，叫叔叔。”蘇晚拉了拉他的手，溫柔地勸說道。
蘇敬剛想說“算了”，陸行舟就擡起臉，猶豫了幾秒後，一字一句叫道：“叔……叔叔。”
？？？
蘇敬一愣。
“你真乖。”蘇晚開心地誇獎道，就像在哄一個小孩子一樣，她激動地握了握他的手。
陸行舟耳根子微微發紅，瞧見蘇敬略有深意的眼神，他更像是被發現了什麽一樣，狼狽地低頭。
蘇敬忽然會心一笑。他伸手摸了摸陸行舟的頭，察覺到陸行舟身子忽然僵硬，但他并不放心，并微微用力固定姿勢。
陸行舟：“……”
果然是父女兩，招數都是一樣的，讓人無法拒絕。
“這才對，這才對。”蘇敬是真的開心，一連說了兩個“對”，他放開手，拍了拍陸行舟的肩膀，說：“行舟，好好休息，一會兒方姐就來接你，叔叔會過去看你。”
“以後，凡事有我，有小晚，我們都是你的朋友，你的親人，知道嗎？”蘇敬認真道。
朋友，親人……
這些于他，都是奢侈品。
他真的，可以相信嗎？
不……
“對！以後有我！誰也欺負不了你，嗯？”少女洪亮的聲音就這麽傳來，直達他的五髒六腑。
蘇晚笑眼彎彎。
開心還沒多久，蘇敬看向蘇晚時，忽然就變了臉色。他嚴肅道：“小晚，你跟我出來。”
蘇晚心咯噔一聲，心裏已經知曉了什麽。蘇敬對她的管教向來嚴厲，但因為疼愛，多半也是由着她性子來。
可是這一回卻因為打架而受傷，尤其對象還是陸行舟……蘇晚可以明白蘇敬心裏有多生氣。
“爸……”她叫了聲。
聰明如陸行舟，自然也猜出了幾分。他看了看蘇晚，開口道：“叔叔，這事和她沒關系。”
蘇敬和蘇晚不約而同地對視一眼，紛紛驚奇他居然會開口主動攬責任。
“行舟……你……”
“叔叔，我說真的。”陸行舟無比坦誠。
蘇晚差點也信以為真，沒想到這人撒謊也有一套。
這事自然是與她有關的，是她把陸行舟叫來的。就算與她無關，蘇敬也只會找她談話，不會怪罪陸行舟。
大約是因為與陸空的情分，蘇敬對陸行舟有一種固執的偏愛與憐惜。
回家路上，車子駛過城市裏的繁華。
蘇敬在後視鏡裏瞅了一眼發呆的蘇晚。他緩緩開口道：“小晚，你知道錯了嗎？”
蘇晚想了想，點頭。事後回想，她是害怕的，陸行舟那身體，萬一出了什麽事，那該怎麽辦？
陸家的小少爺出了事情，誰又能負責得起？
而她，也會難過死……
“爸爸不是想批評你……但你要知道，行舟身體不好，現在去打架鬧事，萬一出了點什麽事情，爸爸會愧疚終生的！”蘇敬言辭懇切道。
“爸爸……不是我們主動的……”
“爸爸知道！也許爸爸很自私，但，爸爸不希望你逞強知道嗎？你可以搬救兵，而不是叫上行舟，和你們一起打……”
蘇晚又陷入了沉默。
“怎麽了？”
“爸爸很喜歡行舟是嗎？”
“怎麽了？”蘇敬有些擔心地往後看了一眼。
蘇晚笑：“我也是，爸爸，我也喜歡他。”
蘇敬一怔，沉吟片刻，他心裏忽然升騰起一種憂慮，他道：“傻孩子……你懂什麽是喜歡嗎？爸爸希望你們是很好很好的朋友，是朋友就行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