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顆薄荷糖
沈溫憑着優異的化學成績，一舉沖進了化學競賽班。她最近除了每天日常必需的上課、作業外，偶爾還要在晚自習去參加學校給競賽班安排的課程，再加上額外的、極其費腦的競賽題，她每天的時間都被安排得滿滿當當。
不過，她卻樂在其中。
對沈溫來說，學習不是一件痛苦的事，相反，是有樂趣的。
而前幾天剛認識的程放，這幾天也沒了身影，不過據黎梨不一定靠譜的聽說，說那人翹課逃學是常事。
學校裏三個年級的教學樓依次按高二、高三、高一排，作為重點保護對象的高三在中間一幢樓，高二那幢樓又連着實驗樓。
高三競賽班晚自習的課，都在實驗樓上。
實驗樓裏平日就沒什麽人去，一到了晚上，黑漆漆的，更是陰森可怖，卻也是個方便學生幹壞事的好地方，這黑燈瞎火的，小情侶偷偷來這親個嘴，還有的人來這抽幾根煙，都不容易被發現。
最近競賽班上課的頻率是一周兩次，沈溫和丁成傑都是化學競賽班的，兩個人一道去了實驗教室。
競賽班由學校裏最優秀的幾位化學老師輪流上課，今天正好是老羅。
這節課不僅要講習題，還得做個實驗，老羅把器材全都準備好了，自認萬無一失，卻獨獨漏了歸納了知識點的試題卷。
他掃了一眼，喊沈溫的名字。
“沈溫，去我辦公室裏幫我把我的卷子拿過來，在我的辦公桌上。”老羅邊說邊擺弄着他那些儀器。
老師一般都喜歡指使自己的得意門生幫自己幹這幹那，現在沈溫是他的課代表，他有點事都習慣性地喊沈溫。
“好。”沈溫站起來，往教學樓走。
她從辦公室拿了一摞試卷後，看了眼手表，離正式上課的時間沒差幾分鐘。
通往實驗室有兩條路，各在兩端，一端的走廊有幾盞燈在，稍微亮堂點。另一頭的路，是徹徹底底沒有燈，也是游手好閑喜歡幹壞事的一群人喜歡聚集的地。不過這一頭，路更近一些。
沈溫不想耽誤時間，于是小跑着往那條暗一些的那頭去了。
烏漆抹黑的，隐約有手機的燈光，還有說話的聲音。
幾只手機開着手電筒，強行制造了點光。
“宋詩毓，今天穿得這麽性感，想引起誰的注意啊？”季斯遠吹了聲口哨，不懷好意道。
宋詩毓撩了撩頭發：“關你屁事。”
“唉，怎麽能不關我的事呢！”他若有所指地看了眼靠在一旁的程放。
宋詩毓的目标除了他兄弟程放還能有誰啊！
可惜程放太直男，人女生天天在他眼前蹦跶，他就是不多看一眼，跟瞎了似的。
另一個跟宋詩毓關系比較好的女生，叫馮薇，平時就愛拍宋詩毓的馬屁，誇道：“毓姐前凸後翹、腰細腿長，要是我有這身材，我都要開心死了。”
馮薇一開了這茬，幾個青春期荷爾蒙作亂的男生就開起了黃色笑話。
程放除外。
他一向不喜歡參與這種話題。
這幾人開起車來剎也剎不住，俞峰提了一嘴：“你們女的腰，是不是都像那什麽小黃文裏寫的那種，什麽軟若無骨的？”
季斯遠趁機嘲笑了一把這幾個童子雞：“想知道，試試不就行了。”
“切，你摸過你了不起啊。”錢皓不爽道，“放哥你說是吧。”
程放身邊就沒出現過什麽異性，錢皓自然把他歸為一類。
“摸個屁啊摸！”程放眼睛盯着屏幕，連擡頭看一眼的時間都不想浪費。
馮薇捂嘴笑道：“那能一樣嗎？有的是人想讓放哥摸。你呢？是想摸摸不着！”
“操！”
這也太埋汰人了。
錢皓感覺自己被羞辱了。
俞峰又在作死的邊緣試探：“放哥，要不，咱這有現成的，你摸一個？宋大美女，你看你犧牲一下成不？”
宋詩毓自然是樂意的。
沈溫走近的時候，聽到的就是這段污言穢語。
摸不摸的…
簡直不堪入耳。
她極力想把自己隐身在黑暗中，可就這一條路，不可能不被發現。
幾個人聽見有陌生的腳步聲，還以為是教導主任來了，瞬間反應很大：“誰在哪？”
手上的手機都朝着腳步聲的方向照過去。
幾個手機的手電筒都照着自己，沈溫覺得刺眼極了，擡起身擋了擋眼睛，解釋道：“我不是老師。”
程放幾乎是在燈光照到的第一瞬間就認出了沈溫。
他先是轉頭朝着那幾個人吼道：“把手機給我移開。”
沈溫都被光照得睜不開眼了，還不知道把手機關掉，這幾個人是瞎還是傻？
俞峰、錢皓幾個人連忙把手機移開了。
沈溫眨了眨眼，适應了眼前的光線。
她朝着哪個熟悉的聲音望去。
程放走近了點，俯下身問她“怎麽在這？”
“我拿試卷，去上課。”沈溫想着要趕時間，簡單解釋了一句。
又想起剛剛這群人的對話…
好像壞了人家的好事…
她看了一眼宋詩毓，又轉回頭對程放說：“我不打擾你了，我要去上課了。”說完就往實驗樓裏走了。
程放一臉問號，心想，打擾什麽了啊？
等人走遠了，錢皓催促道：“放哥，你還摸不摸了啊？”
“就是就是，現在沒別人打擾了，放哥趕緊啊。”
現在沒別人打擾了？
我不打擾你了？
難道說的就是這個？
程放罵了一句操：“滾，老子沒興趣。”
幾個人又笑嘻嘻地聊開了，本來這摸不摸的也就是開個玩笑，不可能真動手，更何況還是程放，那更不可能了。
等冷靜下來，程放開始擔心，他的小學姐會不會以為自己是季斯遠那種在男女關系上不三不四的人啊？
誤會了，天大的誤會。
他程放，潔身自好得很。
雖然不明白為什麽，可他的第一反應就是想去跟沈溫解釋清楚。
他順着沈溫剛剛走的那條路，往實驗樓走去。
季斯遠：“阿放，你幹嘛去啊？”
“別管我。”
“那我也要去。”
“別跟着我。”
季斯遠翻了個白眼：“哪個方向…你不會找你小學姐去吧？”
程放沒反駁。
“靠，還真是啊。人去實驗樓，證明人家是上競賽班的好學生，你別打擾人家學習。”季斯遠好心勸道。
誰說是打擾人家學習去的啊，你懂個屁。
程放懶得解釋。
他留下一個潇灑的背硬，晃蕩着兩條大長腿往實驗樓去了。
程放找到教室的時候，沈溫已經在幫老羅分發試卷了，只留給他一個纖瘦的背影。那馬尾辮随着沈溫的動作，一擺一擺的，晃得程放想把它揪在手裏摸一摸。
他這麽大個人在窗外站着，很快就有人注意到了，開始竊竊私語。
趁着中途休息時間，老羅望向窗外：“唉，那位同學，不要一直站在外面影響我們上課。”
別的同學要是老師這麽說了，肯定得先乖乖認慫裝作要走的樣子，可程放卻不按常理出牌：“這些不都是學霸嘛，不會被我影響的。要是被我影響了，只能說明他們不夠專心啊。”
強詞奪理，卻又無法反駁。
“你還有理了是吧？”老羅走出門外，想要把他趕走。
沈溫不知道程放這又是鬧哪一出，看了他一眼，便回頭盯着自己的試卷了。
程放接收到了沈溫那匆匆的一瞥，暫且是消停了。
唉，站了老半天，終于往外看他一眼了。
他拍了拍老羅的肩：“老師好好上課。”
要把我的小學姐教得好好的。
老羅：“你哪個班學生？這麽沒大沒小。”
程放比老羅高了一個頭，他低下頭，開口道：“我哪個班的啊——我不告訴你。”
“你！”
沈溫看不慣程放那吊兒郎當的樣，再加上她又是老羅的課代表，剛轉學這段時間裏，老羅對她很是照顧，她對老羅是尊敬又感激的。
她出聲制止：“這位同學，你對老師好好說話！”
沈溫一副好像完全不認識程放的模樣，連稱呼都變成了“這位同學”。
程放：“……”
他怎麽沒好好對老師說話了？他還鼓勵老師好好上課呢。
要是真不客氣，他理都不會理。
班級裏幾個人交頭接耳，有些人是完全兩耳不聞窗外事，有些人是略有耳聞程放的大名。
“那，是不是程放啊？”
“是的吧，高二的程放。”
“也太過分了吧，對老師這麽嬉皮笑臉的。”
“幸好老羅好說話。”老羅平日裏也會跟學生開開玩笑，心很大，不會太計較。
“嗯，不過，沈溫也太那個了吧，要是得罪了程放就完了呀…”
程放聽見沈溫這麽說，沉默了幾秒後，聳了聳肩，算是抱歉：“這位老師好，我是高二三班的程放。”
“喲，原來是你啊，是不是以前經常在周一全校例會上讀檢讨的那個啊。”老羅覺得這同學雖然沒大沒小的，變臉倒是挺快，說話還一套一套的。
程放摸了摸鼻子，絲毫沒有覺得羞愧：“哦，原來我這麽有名啊。”
“行了行了，走開。”老羅又開始趕人。
程放這次倒是挺配合得走了。
課程結束，一群人三三兩兩地往教學樓走。
沈溫剛出教室門，就被人扯着手臂往角落拉。
“是我。”程放在她耳邊說道。
沈溫想要甩開他的手：“幹嘛啊，突然吓人。”
“我有事跟你說。”
“什麽事？”
他們又不熟，沈溫覺得他倆好像沒什麽事可說的。
程放清了清嗓子：“我沒有摸。”
“什麽？”沈溫沒反應過來。
“我說，我沒有摸她，他們鬧着玩的。”
沈溫突然明白他指得是什麽了，點點頭，回了個“哦。”
這又不關她的事。
“就個哦？”
他不知道他在這晃悠了一大節課在圖什麽…
沈溫擡眼看她，試探着說：“那，哦哦？”
程放：“……”
他問：“你就沒什麽別的要對我說的了？”
也不誇誇他潔身自好禁得住誘惑尊重女性什麽的？
沈溫想了想，說：“有。”
程放的眼睛瞬間就亮了，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
沈溫緩緩開口，嚴肅而認真：“我覺得你剛剛對羅老師的态度非常不好，有一句話叫為學莫重于尊師，只要是認真敬業的老師，我們作為學生，應該尊重他們。”
她頓了頓，問：“程放，你說對嗎？”
沈溫從小就成績好，又聽話，所以老師看見她都是和顏悅色的，在她的認知裏，老師都是和藹可親的。再加上她母親，曾經也是個人民教師，受陸雅岚的影響，她對老師這份職業懷有尊重欽佩之情。
可程放不同，他從小惹事闖禍，被叫去辦公室挨罵寫檢讨的次數數不勝數，老師看見他絕對沒有什麽好臉色，他也一樣。
程放的臉幾乎是僵了一下，可聽着那溫溫柔柔的聲音也生不起氣來，違心悶聲道：“嗯，你說的對。”
作者有話要說：
小學生程放現在作的死，都是将來沈溫不想喜歡你的原因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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