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顆薄荷糖
第二天雨勢未停。
程放到教室的時候,已經是第二節 課了。
班裏的老師和同學早就對他的遲到見慣不慣,要是他準時到,那才叫奇怪。只要他不給班裏找麻煩,老師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樂得相安無事。
不過今天倒有點特別。
程放手上拿着一把傘。
一把,粉色的傘。
季斯遠啧了一聲,這一看就不是程放那種死直男眼光平常會用的東西。
“喲,放哥,你這哪搞來的傘啊,這麽少女心。”
“喲,那還用說,肯定是路上哪個小姑娘擔心咱們放哥淋着雨給他的呗。”
“長得帥就是好,走路上都有人心疼。”
“羨慕不來羨慕不來。”
俞峰和錢皓兩人一唱一和,配合默契。
程放輕飄飄地看了兩人一眼:“你倆說相聲呢,要不要給你們搭個臺子啊?不過有一點沒說錯,還真是有人心疼我才給我的傘。”
季斯遠一聽來了興趣:“誰啊?長得漂亮嗎?我認識嗎?”
程放沒回答,手上動作倒沒停下,把傘仔細收了起來。
季斯遠看見他還把傘折疊起來,內心當即就淡定不了了,這麽娘們唧唧的還是他家程放嗎?
“你看屁啊!”程放瞥見他一直用一種很怪異的眼神盯着自己,不爽道。
“這把傘他媽是長花了還是怎麽的,你教室門口随便一扔不行嗎,還非得帶進來,帶進來就算了,還要跟個娘炮似的折起來?我們班女生都沒你這麽講究。”季斯遠吐槽道。
程放破天荒地沒發火:“呵,你還真說對了,這把傘真是長花了。”他也沒在意季斯遠罵他娘炮,因為他在意的點就不在這。
他一抖,剛被折疊好的傘就散了開來,上面印着碎花圖案。
季斯遠、俞峰、錢皓:“……”
行吧。
你喜歡就好。
無論如何,他們也難以想象,程放撐着這樣一把傘,該是何種光景。
程放說到做到,昨晚說這幾天要送沈溫回家,今天就按時到沈溫教室候着了。
沈溫最近在忙化學競賽的事,這會兒正和丁成傑、周一斌還有班裏幾個化學成績不錯的同學在讨論一道競賽題,估計一時半會兒是好不了的。
沈溫和程放解釋了一下情況,問他要不要自己先提前回去。
程放堅決不肯。
沈溫指了指自己的座位:“那你先在我座位上坐會兒,等我一下,好嗎?”
程放覺得這倒是可以接受,應了聲:“好。”
幾個人連着兩天看見程放,再加上之前在籃球場的那事,大夥心底裏對兩個人的關系都挺好奇的,畢竟沈溫和程放的畫風不怎麽搭,可卻好像很熟的樣子。
周一斌人大大咧咧,直接開口問了:“沈溫,你和程放什麽關系啊,看起來很熟。”
沈溫看了一眼正在低頭玩手機的程放:“嗯,算是比較熟的學弟。”
幾個人也沒追問下去,問多了就屬隐私了,不該問的。他們又投入到了題目中去,等讨論完結束,校園裏已經沒幾個人了。
兩個人邊走邊聊天。
沈溫先愧疚道:“是不是等了很久?”
“還好。”
沈溫抿嘴笑了笑,梨渦隐隐若現。她從書包裏掏出一個漂亮的包裝盒,遞給程放。
程放不解地看了她一眼。
她道:“這是不是你平時在吃的那個糖,前幾天我逛商場看見了,順便買了,現在送給你,當作是謝禮。”
程放忍不住輕笑道:“謝謝。”
兩個人走出教學樓,雨還在下,程放自然而然地撐開傘,沈溫一看卻噗嗤笑出了聲,程放疑惑地望向她。
沈溫看了好幾眼他的傘:“對不起啊,昨天走太急了,随便拿了一把傘,沒仔細看,沒想到拿的是這把傘。”
想來男孩子是不會喜歡粉紅色加碎花的,更何況像程放那麽酷的。
程放擺擺手,一副無所謂的模樣:“沒事,我還挺喜歡的。”
“喜歡?”沈溫笑了,“那行吧,這把傘送你了。”
沈溫聽着啪嗒啪嗒落在傘上的雨滴聲,轉頭對程放說:“我這幾天應該都要很遲才能走,在準備競賽,需要留下來跟同學讨論一下解題思路。”
程放倒是無所謂:“沒事,多久我都等。”
反正他很閑。
沈溫彎了彎唇角,卻沒說話。
一陣沉默後,程放突然開口問:“這個競賽對你很重要嗎?”
他難得關心這種問題。
沈溫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反問他:“程放,你想過未來嗎?”
未來?
程放搖了搖頭:“沒有。”
未來這種對他來說虛無缥缈的詞,他從來沒有考慮過,大抵是随心所欲玩一輩子,反正家裏的錢夠他糟蹋。
沈溫的聲音很輕,卻很堅定:“我想過,我想要考一個好大學,找一份穩定的工作,有穩定的收入,好好孝順父母,有能力的話,我想把最好的東西給他們,讓他們過得自在一些,不需要太辛苦,也不需要看人臉色,多享一點福。”
程放悶聲開口:“我和你不一樣。”
他沒想過要考一個好大學,也沒想過要找什麽工作,他有的是錢,沒必要擔心這些。更沒想過要操心家裏那對見了面已無話可說的父母,向來只有別人對他們點頭哈腰,哪有人敢給他們臉色看……
這一切,都不在他的考慮範圍之內。
沈溫:“嗯,每個人的想法本來就不一樣。”
更不用說眼前這個人了,想也知道是天差地別。
她接着道:“還有一星期就要參加一輪篩選考,會淘汰一批人,這是我轉來B市後參加的第一次競賽,我有點緊張,突然和你說這些,我想,可能是我太需要找一個人傾訴一下了。”
所以才會揪着這個跟自己想法大相徑庭的人聊起了未來。
程放懂了:“擔心什麽,你可以的。”
他理所當然地相信沈溫可以做到。
“我也覺得。”沈溫笑着說。
她是有把握的。
連着好幾天,程放都在固定的時間點出現在高三三班,衆人從一開始還帶着點好奇,到後來就完全是習慣了。
只不過內心還是有點忌憚對方,每當程放出現的時候,大夥都會比較小心,說話的聲音也會放輕點,生怕哪個做錯惹惱了他。
沈溫擔心程放晚上會餓,還特意在自己的課桌裏放了點零食,這讓程放很是滿意。
許是快到考試,幾個參加競賽班的人更是卯足了勁,選的題也是越來越難。用黎梨這個學渣的話來說,這些題已經是變态了,而能解出這些題的人,就是變态中的戰鬥機,變态加強版的學霸。
今晚的沈溫,沉迷在競賽題裏,連一個眼神都沒分給程放。
以前好歹還打聲招呼,道一句“來了”。
程放雖然知道沈溫是在忙正事,可一想到自己這麽大個人被完完全全忽略了,就有些不爽。
十分鐘過去了,沈溫依舊沒有看他一眼。
程放生着悶氣,難不成那些題目還能比他這張帥臉更有吸引力了?
在等待了二十多分鐘後,不甘寂寞的程放,硬是湊到他們那一桌人身旁,狀似随意地問:“你們讨論什麽呢?”
當然了,他也不是真想知道他們在讨論什麽,除了沈溫以外,這幾個書呆子湊一起幹什麽他一點興趣都沒。而這個話題對他來說,就跟路上說今天天氣真好這樣的寒暄是一個道理。
其他人卻覺得,這話頭真是讓人難以接下去。
簡單點說,在讨論化學題,這廢話說了跟沒說一樣。
仔細點說,是在讨論某種稀有的化學物質是如何通過熱分解得到并會産生何種反應。
可就算說了,程放能聽懂嗎?
不過,這些小心思大夥也只能在心裏想想,如何開口應付程放又不會忍對方生氣才是他們現在所琢磨的。
丁成傑瞥了一眼程放,推了推架在自己鼻梁上的眼鏡,直截了當地說:“說了你也不懂。”
衆人:“……”
好、好他媽敢說。
程放這才拿正眼瞧了他一眼:“你不說怎麽知道我不懂?”
姜齊、周一斌內心:“那還用猜嗎?”
丁成傑不知道是從哪來對程放一股子惡意,冷漠道:“你這樣的人,不可雕之朽木,和你談論這些,不過是浪費我們寶貴的時間。”
程放冷笑一聲。
他們班馬嘉書那小四眼,天天跟他們念叨最多的話就是:“現在學還不晚,你們有什麽不懂的,盡管來問我。”
甚至還特別主動地教他們讀英語單詞。主動到有一段時間季斯遠、錢皓他們看見馬嘉書二話不說就先跑。
嘿,都是學霸,怎麽這個弱雞還瞧不起人了?
姜齊最先反應過來,程放現在的表情跟當初在籃球場時是一模一樣,完全就是發火的前兆,他正打算冒着生命危險緩和一下氣氛,沒想到沈溫先開口了。
“丁同學,你怎麽可以這麽說,哪有什麽浪費不浪費,程放很聰明,只是不愛學習而已。只要他好問,願意學,就不算浪費時間。”
沈溫難得較真一次。
她又轉頭對程放說:“等會回去的路上,我慢慢給你解釋。”
程放的表情瞬間從陰轉為晴,看着沈溫,應了一聲:“嗯。”
握着的拳頭也松了幾分。
又向丁成傑投去一個挑釁的眼神,似耀武揚威地說:看吧,沈溫護着我,氣不氣?
作者有話要說:
程放:雖然我撐着一把粉色的傘但我知道我很酷并且是這條街上最酷的仔
沈溫:是崽不是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