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十九顆薄荷糖

沈溫是紅着臉跑回寝室的。

程放這樣…真是太犯規了。

尤其是對方撩人而不自知。

她暈暈乎乎地進了浴室,平日裏做事幹脆利落的人,先是忘了拿熱水卡,又是忘了拿浴巾,接連犯了好幾個錯誤,連帶着黎梨都奇怪地多看了她幾眼,擔心她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熄燈後,沈溫爬上床,掏出手機。

其實學校是不允許學生帶手機的,包括住宿生在內。

可沈長清和陸雅岚一般有什麽事都是手機聯系她,再加上擔心沈溫會不習慣住宿,每隔一兩天都會給她發個信息,問問她在校的情況,或者有沒有什麽需要的東西好給她送來。

所以沈溫每晚前都會偷偷看一會兒手機。

今天她沒等來父母的消息,倒是程放給她連續發了好幾條消息。

沈溫光是盯着程放這兩個字,回想大半個小時前的場景,剛平靜下來的心情又開始不淡定了,臉也跟着發燙。

而聊天窗口那頭的人,還壓根沒意識到自己做了些什麽。

等平複了心跳,她這才去看程放發的內容。

“我到家了。”

“剛洗完澡。”

“小學姐,睡了沒?”

對方對剛剛發生的事只字未提,還能泰然自若地跟她聊着瑣事,仿佛幹了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

卻只有沈溫一個人在這“耿耿于懷”。

好氣哦。

沈溫抿着唇,認真打字道:“下次不要這樣了。”

對方回得很快:“哪樣?”

“就随便讓人摸你。”

“難道不可以嗎?”

沈溫不知道是該氣還是該笑了,回了個“男女授受不親”。

要是換了別的異性,程放恨不得離三米遠,那麽多貼上來的女生他都不帶多看一眼的,更別說有什麽接觸了。

男女授受不親,小學生都懂的道理,他還能不明白了?

相反地,他覺得自己做得還挺好,完美地诠釋了“潔身自好”這四個字。

至于沈溫,小學姐自然是和別人不一樣的,對他來說不是“随便”的人,不在這範圍之內。

而他那引以為傲的腹肌,練了好久才練出來。季斯遠每次都看得羨慕嫉妒恨,總想上手摸幾把。

他為了把沈溫他們班那個書呆子比下去,自然是要拿出自己的優勢,總不可能讓他跟丁成傑比誰考得分數低吧。

真男人,就要比腹肌。

要是換了別人,他才不給摸呢。

沈溫還沒來得及回複,對方又發過來一句:“我就只讓你摸。”

沈溫:“……”

這個人,到底知不知道什麽話不能亂說的啊…

程放:“明天我們一起回家吧,想吃沈叔做的菜了。”

明天是周五,沈溫這個住校生也要回家。

“你去吧,明晚我還要上競賽班。”

“那我等到你回來。”

沈溫:……

這這這…

是她心态變了嗎?怎麽看程放的話越來越不對勁了。

沈溫嘆了口氣,這種念頭得及時剎住,她回了一個:“你吃完就回去吧。”

“不行。”

“那随便你。”

程放還覺察不出“随便”二字所包含的勉強,只是想到明天既能見到沈溫,又能吃到沈叔的菜,那叫一個舒坦。

還沒到放學的點,季斯遠就約着程放今晚去他家通宵打游戲,還說讓家裏的廚師提前做一桌子程放喜歡的菜。

程放:“別煩我,沒空。”

“靠,你忙什麽呢,你還沒空,你又沒女朋友你能有個屁事啊,”季斯遠往他旁邊湊了湊,沖他跟前比了個大拇指,“我跟你說,我家找了個新廚師,那手藝,絕了,今晚來嘗嘗。”

程放揮開他的手,萬分嫌棄:“不去。”

“那你幹嘛去啊。”

他打了個哈欠,漫不經心地:“去我小學姐家。”

“哈?沈溫家?難不成你要上門謝謝人家父母,謝謝他們的女兒當初在路邊撿到你救了你?放哥,是我看錯你了,沒想到你是這麽滴水之恩湧泉相報的人。”

程放翻了個白眼:“你傻逼啊,一個人在那瞎逼逼什麽呢,我說的是她家餐館,我昨天剛給你指過,你他媽忘了啊。”

“好像是有這麽一回事,”季斯遠大腦運行了會兒,勉強記起了昨晚好像是有那麽一家館子。

怪不得程放老說,像季斯遠這種人,在某些事上,可能豬都比他聰明。

程放懶得理他。

季斯遠偏生就要煩他:“那我也要去。”

“滾。”

“我他媽就要去。”

他倒是要去看看,是什麽了不得的手藝,能讓程放放棄高級餐廳、禦用大廚,去這麽接地氣的家常菜菜館。

“我不說第二遍。”

季斯遠想了想:“我去了還多吃口飯,那不是給小學姐他爸多賺點錢嘛,你說是不?”

程放想了想是這個理,便也由得他去了。

兩個人到了老沈菜館,陸雅岚很熱情地上來招待:“小放啊,這是你同學?”

“嗯,阿姨好。”

季斯遠一聽到“小放”就忍不住想笑,硬生生憋着笑,又是聽到程放乖乖喊人阿姨,真是…

太驚悚了…

想不到啊想不到啊。

不過他也立馬狗腿地跟了句:“阿姨好,我叫季斯遠,是程放的哥們兒,也是沈溫學姐的學弟。”

陸雅岚樂呵道:“好嘞好嘞,想吃什麽随便點。”

兩個人點完單,陸雅岚就去別桌忙活了。

這會兒是飯店,餐館裏的客人絡繹不絕。

季斯遠:“你還真別說,這生意倒還不錯。”

“嗯。”

老沈菜館就開在居民區,人進人出的,地理位置不錯。

而附近小區的人經常來光顧,也便成了常客,一來二去的,和陸雅岚這個老板娘都挺熟的。

這會兒有個老大爺跟陸雅岚聊到:“老板娘啊,你們家女兒今天怎麽沒來?”

往常這個點,沈溫都在店裏的。

陸雅岚:“溫溫啊,今天學校晚上要補課。”

“哎呀,高三了是吧,這高考生就是辛苦。”

“是說。”

“不過再過大半年就解脫了,等讀了大學就輕松了。大學好啊,讀了大學還能談戀愛了,我說你們家沈溫這小閨女長得那麽漂亮,成績又好,性子也好,到大學裏那就是香饽饽哩,一大堆男生跟在屁股後面追的。”

程放內心:啥?這老頭子說的是個啥?大學談戀愛?

老大爺說話幽默,嗓門又大,他附近的人都聽見了,紛紛加入話題。

另一個阿姨開口道:“趙大爺說得對,我說老板娘啊,以後你女兒讀了大學,你還是要看好的,現在的人都早熟,那種打着歪主意的壞男孩也多,可得提防着,防人之心不可無。”

“對對對,現在的小年輕不靠譜的太多了。我同事有個女兒啊,就碰上這種人了,真是有苦無處說啊。”

程放灌了一大杯可樂,怎麽聽着這麽不爽呢。

“這麽說來,我有個外甥今年剛上大二,重點大學的,相貌端正,要不我以後給沈溫介紹介紹?”

程放放下筷子,操,吃不下了。

介紹?介紹你媽呢。

大爺大媽叔叔阿姨聊起來,那叫個起勁。

陸雅岚呵呵笑道:“你們就別開玩笑了,沈溫還小,還不用操心這種事。”

季斯遠看着對面的人,總感覺他一副撸起袖子就想打人的模樣。

“怎麽了你,擺這麽兇的樣子給誰看呢。”季斯遠邊咬排骨邊怼他。

程放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聽見沈溫以後可能要談戀愛,別人要給她介紹男朋友,他就渾身不舒服。

非常、極其不爽。

還特別想打人。

他深吸一口氣,控制自個的怒氣,重新拿起筷子,跟季斯遠争起了桌上的那一碗糖醋排骨。

程放和季斯遠這兩個正在長身體的大小夥子吃得多,而且程放是存了心要等到沈溫回來,周圍的客人都已經換了一批了,兩個人還在埋頭吃。

不過,剛剛那群人走了之後,菜館內倒是安靜多了。

程放的心情稍微好了那麽一丢丢。

他們右手邊那一桌,坐了三個人,三十歲左右,紋着大花臂,看起來怪社會的,也夠唬人。

其中一個光頭突然喊道:“老板娘,我說你們菜怎麽回事啊,這青椒炒肉絲,我他媽怎麽就沒找見肉呢。”

“還有這麻辣雞丁,老子怎麽就沒嘗出來辣呢,這麽不地道,會不會做啊。”另一個胖子跟着起哄。

陸雅岚走過去:“不好意思啊,我這就讓後廚給你們重做。”說完用眼神示意一個服務員把桌上的盤子端回去。

程放低聲爆了句粗口,這傻幾把在誰家店裏擺臉色呢。

這麽能逼逼,揍一頓看能不能變老實。

季斯遠看他那眼神,就知道他打什麽主意:“唉,你可別沖動啊,這餐飲就是服務業,遇到難纏的客人沒辦法,雖然那傻逼看起來跟找茬似的,不過,你可想好了,這你小學姐的餐廳,你動手萬一把人店砸了怎麽辦?這不是給人找麻煩嘛。”

程放想想,季斯遠這話沒說錯。

不過旁邊那一桌客人顯然沒這麽好打發,服務員把重新做好的兩碗菜呈上來,那光頭又開始罵罵咧咧。

“哎喲我去,你們這酒怎麽這麽不對味啊,不會是假的吧。”

“靠,這羊肉一股味,新不新鮮啊。”

沈長清別的菜都沒來得及炒,就從後廚出來了:“我們這個酒,都是正宗的,不信你可以拿去相關部門檢測,至于這羊肉也是新鮮的,大夥吃過的都知道。”

“是啊是啊,新鮮的很。”旁邊一個大叔附和道。

胖子剔着牙,呸了一聲。

這三個人太過兇神惡煞,其他客人也不敢多嘴。

過了兩分鐘,陸雅岚給程放他們拿了盤水果上來,生怕兩小孩被吓到了,安慰道:“沒事的啊,吃完就早點回家吧。”

程放:“阿姨,旁邊那桌客人故意找茬的?”

陸雅岚:“嗯,那三個人是這街頭的地痞流氓,沒個正經工作,蹭吃蹭喝的,附近的幾家店都被他們騷擾過,聽說還收什麽保護費,不肯交就打人,這的片警也不管事,唉,我們剛來這,也不太了解,不過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也只能吃點虧了。”

季斯遠沖程放挑了挑眉,兩個人默契地交換了眼神。

臨走前,這一桌客人還嚷嚷着湯裏有頭發絲。

“吃壞肚子你們賠啊?”

“我去,你們菜館這麽不幹淨,以後誰還敢來吃啊。”

“我要去衛生部門告你們!“

三個人無理取鬧一通,最後陸雅岚說免了這頓菜錢才被打發走。

程放見三人走了,跟陸雅岚打了聲招呼:“阿姨,我們也先走了。”

“好,路上注意安全。”

程放和季斯遠跟着那三人一直走,直到一個沒什麽人的巷子,那三人才意識到身後跟着兩條尾巴。

光頭轉過身來:“兩位小朋友,跟你哥屁股後面幹嘛呢。”

胖子:“啊?是不是想交點零花錢給哥幾個用用啊。”

另一個咧着黃牙笑道:“那感情好,哥幾個手頭剛好緊着呢,看你們這穿着,有錢人家孩子喲,那零花錢肯定不少吧。”

程放扯了扯唇角:“哥?我讓你看看誰才叫哥。”

能動手就別多逼逼,是他的做人準則。

話音一落,他和季斯遠一左一右,出拳的動作幹淨利落毫不拖泥帶水,穩準狠,直擊命門,而對方三個人又是個假把式,還沒幾招,就被打趴在地,捂着流血的鼻子認慫。

程放看着他們三那蠢樣,又狠狠地踹了一腳。

“小朋友,錯了錯了,我們錯了,別打了。”

季斯遠哼了一聲:“小朋友?”

他沖着那胖子的肚子就是一拳。

“不對不對,大哥,我們錯了,別打了。”

程放:“下次還敢找茬嗎?”

“啊?”光頭沒反應過來。

程放又踹了一腳:“怎麽,剛幹的事就忘了?”

胖子反應快,立馬讨饒:“沒忘沒忘,以後不敢了,這家店以後都不去了。”

“聽說你別家店也這麽找人麻煩?”

“別的店也不敢了。”

程放收回腳:“下次別被我逮到,不然可不是吃幾個拳頭的事了。”

這三個人也就是狐假虎威慣了,只敢欺負老實人,一碰上比他們還橫的人,連話都不敢多說。

程放伸出手,吓得胖子閉上了眼睛,以為對方還想沖他鼻梁再來一拳。

“錢。”程放開口。

光頭哆哆嗦嗦地:“什麽錢?”

這小夥子看起來就很有錢,怎麽還跟他一樣收保護費啊。

“你說什麽錢,剛那頓飯錢,還他媽還吃白飯啊。”

程放攤開手,等着他拿錢。

原來是這個錢…

光頭反應過來,扣扣索索地從口袋裏拿出兩張紅色的百元大鈔,交給了程放,小心翼翼地問:“夠不夠?”

“比豬還會吃,你就給兩百,打發誰呢?”季斯遠都要被這三個人的不要臉給逗笑了。

旁邊的胖子又從自己的口袋裏拿出了兩百。

季斯遠:“這還差不多。”

程放拿了錢:“行了,以後好好做人,不然見你一次打你一次。”

季斯遠吹了聲口哨,雙手揣兜。

程放和季斯遠轉身走人,卻在巷子口碰見了一個不算陌生的面孔——沈溫他們班的那個書呆子,丁成傑。

這會兒也确實是競賽班下課的點了。

也不知道他來這多久了。

只見這四眼用一種很複雜的眼神望着他們。

程放懶得理,季斯遠更不認識他,兩人就這麽與他擦肩而過。

他們回了趟店裏,把錢給陸雅岚。

“阿姨,剛路上碰見那桌人了,他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突然說要改過自新做好人了,他們沒臉來見你,讓我把飯錢給你們。”季斯遠說起瞎話來一套一套的。

陸雅岚半信半疑,可見季斯遠的表情十分真摯,覺得這孩子應該不會騙人。

給完錢後,程放又拉着季斯遠坐下了,等着他的小學姐回來,結果等了半天沒見着人。

程放這才拿出手機問她:“你怎麽還沒到?不是已經放學了嗎?”

過來大概十來分鐘,沈溫才回了一個:“身體不舒服,先回家了。”

程放這就急了:“哪不舒服?”

“要不要去醫院?”

“吃藥了沒?”

沈溫忍着痛打字回複:“沒什麽大事,不用去醫院,吃藥了。不要跟我媽他們說。”

“哪裏不舒服?我去你家看你。”

“真沒什麽大問題,不用來的。“

程放非要刨根問題:“那到底是哪裏不舒服?”

他覺得沈溫在騙他,要真不是什麽大問題直接告訴他不就得了,這麽支支吾吾的一定不是小問題。

沈溫羞紅着臉,打字:“痛經。”

程放:“。”

這對女孩子來說也算是個隐私,異性談論起這個,氣氛有那麽一絲尴尬。

程放對這不了解,覺得自己好像幫不上什麽忙,可又擔心沈溫,發了一個消息過去。

“要不你多喝點熱水吧。”

吃了顆藥都還沒止住痛,更何況喝熱水了。

沈溫忍不住笑了,可還是很配合地回了個:“好。”

季斯遠看着程放低頭看手機屏幕又欲言又止的樣,好奇道:“你幹嘛呢你!你小學姐怎麽還不來?”

程放收起手機,咳了一聲:“她還有事不來了。”

“噢,那你去我家打游戲吧。”

“不去,各回各家。”程放無情拒絕。

“我靠,你用完我就丢?”

程放晃了晃手指:“你有什麽值得我用的?”

季斯遠:“操。”

剛剛幫你打架不算嗎?在陸雅岚面前說謊不算嗎?

你的良心呢?

程放沒多給一個眼神,自顧自地走了。

确認季斯遠走遠後,程放去了附近一家藥店。

藥店的女醫生問他:“要買什麽藥?”

程放咳了好幾聲,耳朵還帶着點不明顯的紅:“有沒有,那種,就那種,女的用的,治痛經的。”

女醫生見慣了男生來買這種藥,從後面的櫃子上拿了一盒過來:“給女朋友買的吧。”

“不是。”

“還不好意思承認呢。”

程放:“……”

行吧,随便你怎麽想吧。

他到了沈溫樓下,這個點已經很遲了,不知道沈溫有沒有睡着。他想了想後上了樓,給沈溫發消息:“我給你買了藥,你睡了嗎?”

他等了十來分鐘,沒有回複,他想對方大抵是睡着了。

程放把藥放在門口,又發了一條消息:“我把藥放在門口了,一開門就能看見。要是明天還疼,飯後吃一片。”

沈溫第二天醒來,才看見程放發的消息。昨晚沈長清和陸雅岚沒回來,她想藥肯定還在門口擺着。

睡了一覺後,她身體好多了,已經不需要吃藥,可還是第一時間跑去門口,拾起那盒藥,握在手中,心裏暖暖的。

與此同時,她看見昨晚丁成傑也給她發了消息:

“沈溫,我周一有事和你當面說,關于程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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