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二十一顆薄荷糖
“沈溫!快快快!”周一斌幾乎是拿出短跑的速度找到了正和黎梨繞着操場散步的沈溫。
沈溫被他弄懵了:“怎麽了?”
周一斌:“你們跟我來!丁成傑被程放打了!”
“啊?”
黎梨:“我靠,什麽情況?”
“我們快點過去,估計這會兒已經動上手了,我想你和程放那麽熟,你去勸勸架說不定能有用。”
周一斌邊跑邊解釋,沈溫、黎梨跟在他身後,往目的地跑過去。
等三人趕到的時候,丁成傑臉上已經青了一片。
原本圍在一邊看好戲的季斯遠、錢皓,聽見腳步聲,望了過來,正想罵一句是誰那麽不知好歹,結果一看,是沈溫。
季斯遠先咳了一聲,頭一次産生了心虛的感覺。
沈溫:“程放!“
程放轉過身來,他眼睛微微發紅,一臉毫不遮掩的怒氣。沈溫瞅見時愣怔了一下,她是頭一次看見滿身戾氣的程放,可她又很快恢複了常态。
沈溫皺着眉,勸阻道:“你別打他了。”
她掃了幾眼丁成傑,對方的眼眶處有一片很明顯的青色,大抵是眼眶處挨了一拳。
丁成傑看見來的人是沈溫,嘲諷道:“你看吧,我就說,他是這樣的人。”
周一斌被丁成傑這态度給弄無語了,到這個關頭還火上澆油,這不是添亂嘛。
他出聲:“先別打了,有什麽事不能坐下來好好說嗎,再打就要出事了。”
黎梨:“這一臉傷可怎麽辦啊,回去老師肯定要問。”
沈溫走到兩人旁邊,想要把丁成傑扶起來。
程放面不改色地轉回身去,板着一張臉把丁成傑往旁邊一推,不讓沈溫碰到對方,心底的怒意噌噌噌地往上冒。
因為沈溫擔憂地看着丁成傑的眼神。
也因為丁成傑的話。
他揮起拳頭,沖丁成傑肚子又是一拳:“你再逼逼試試。”
衆人見程放一時半會兒都勸不住,都急了。
包括季斯遠等人。
以前他們打架,多半是雙方約架,兩邊都是不安分常惹事的人,哪怕傷了也只能老老實實說甘拜下風。
可現在,丁成傑這個人雖然嘴碎,又自以為是,可對方從頭到尾都沒有動過手,也沒有能力還手,算是程放單方面毆打,這人又是學校裏的好學生,出了事家長要鬧、老師要保,倒不是不能擺平,只不過有些麻煩。
季斯遠:“阿放,差不多得了。”
丁成傑:“你這樣的人,就是敗類、人渣!沈溫,你們可要看清楚了,他這樣的人……”
話還沒說完,程放把他往地上一摔,擡起腿踹了一腳。
“唉,放哥,要不就算了,他…”
“閉嘴。”
季斯遠他們這才意識道,程放真的是打紅了眼,勸不住了。
沈溫擔心丁成傑的身體,更擔心程放闖大禍,心裏着急。
可一夥人在旁邊勸,他壓根就不聽,更沒人敢上手攔着…
怎麽樣才能讓程放住手呢…
怎麽辦呢?
她突然開口:“程放,我肚子疼。”
沈溫這麽一說,程放的動作倒是停下了,轉過身來,走到她面前,原本還不發一言的人,輕聲問道:“怎麽了?”
看着眼前的少年,沈溫眨了眨眼,裝作虛弱道:“不知道,肚子突然一抽一抽的疼。”
黎梨關心:“怎麽會這樣,我送你去醫務室吧。”
沈溫不太自然地捂着肚子:“我還有點頭暈,好像沒有力氣走路了…程放,你能不能背我去醫務室…”
旁觀的衆人:哈?
這是什麽反轉劇走向?
程放看了丁成傑一眼,冷笑:“今天就先放過你。”
他在沈溫面前彎下身:“上來吧,我背你去醫務室。”
兩個人的身影越來越遠,留下一個爛攤子,不過好在程放被“騙”走了,不然接下來的後果是什麽,難以想象。
季斯遠和周一斌把人扶起來。
季斯遠:“你去醫院吧,醫藥費我報銷。”
丁成傑甩開手:“不用。”
周一斌:“你還是去看看吧,檢查檢查,萬一有什麽內傷呢。”
丁成傑撿起地上的眼鏡,重新戴上:“我沒事。”
剛剛程放雖然看起來下手狠,其實除了第一拳用力外,其他的根本就沒使勁,否則他不可能好好地站在這。
程放背着沈溫走了兩三百米,臉突然紅了。
這會兒是初秋,他還穿着一身短袖,沈溫穿着校服外套,衣物還算是單薄的。
于是,不免的,他感受到了那柔軟的某處…
沈溫低下頭,瞅見他臉紅了,以為是背着自己太累了,愧疚又心虛,她是裝病不是真沒力氣。
“要不我下來自己走吧。”
程放搖搖頭:“我背你。”說着,托在大腿處的手往上使了點勁,表示自己還有的是力氣。
等兩個人到了醫務室,醫生檢查了一番,也檢查不出什麽毛病,只道是可能沈溫這個高三生太累了,沒有好好休息,讓她在醫務室躺了一會兒。
沈溫被迫往病床上一躺,程放就在旁邊坐下。
程放不放心:“這破醫務室能看出個屁啊,要不我們還是去醫院吧。”
沈溫搖搖頭:“不用,我現在好多了。”
等醫生出去忙活別的後,沈溫才開口問:“為什麽要打丁成傑?”
“看他不爽。”
“我要聽實話。”
程放沉默了一會兒,沒有正面回答:“他都跟你說了些什麽?”
“啊?”
“上午,他跟你在走廊說的那些話。”
沈溫這才反應過來,對方指的是幾個小時前的那一番話,可她奇怪,這些話程放怎麽會知道。
大概是世界上沒有不透風的牆。
當務之急,她還是先解釋:“丁成傑可能對你有些誤會,所以才那麽說的,這事是他做的不對。”
程放有些驚訝,連面部表情都控制不住:“你說他做的不對?”
這是…他想的那個意思嗎?
沈溫點點頭:“嗯,我知道你不會幹那種事,我不相信他,只相信你。”
程放憋了半天的火和煩躁,瞬間就被這句“只相信你”熄滅了。
沈溫說,只相信他。
他的笑意藏也藏不住:“那當然,我怎麽可能做那種事。”
突然想到丁成傑那傻逼,又立馬變了臉:“你都說他錯了,那我打他你還攔着我?你很關心他?”
沈溫意識道,自己要是那句話說得不合程放的心意,怕是還有的鬧。
她整理了一下措辭:“他是我的同班同學,看見他被人打,我做不到冷眼旁觀。”
程放的醋勁一下子就上來了,他也不知道為什麽,可就是不想沈溫關心別人。剛剛還緩和了些的表情,又沉了下來。
“我不喜歡你關心他,也不喜歡你剛剛讓我不要打他。”他冷冷道。
沈溫頓了頓,道:“我關心他,是因為我們是同學,哪怕是個陌生人,看見他被打,也很難做到無動于衷啊。但是…我更關心你。如果,你下手太重,丁成傑有什麽意外,這個責任需要你背,所有的後果都要你承擔,我不希望你犯了不能挽回的錯誤。”
她又接着說:“這事是他不對在先,可還有其他的解決辦法。你馬上就是個成年人了,在法律上屬于完全民事行為能力人,要為自己的行為負責。以後遇到事了,別總想着武力解決好嗎,我擔心你會受傷,也怕你釀成大錯。”
程放望着對方,對方的眼睛就像一泓清泉,清澈明亮,倒映着他的身影。
說的話,也是處處為他着想。
要是換了別的人來說教,他早就不耐煩了。
可現在是沈溫。
沈溫在關心他、在擔心他。
他只覺得高興。
“我壓根就沒下重手,我有分寸。”他還不至于沒分寸到把人打得半死不活。
“如果你不想,我以後都不會随便打架了。”
“你說這樣好嗎?”
沈溫笑了:“當然好。”
丁成傑頂着一臉傷回教室,可把其他同學和班主任老方給吓壞了。
當即把人叫到辦公室,問這是怎麽一回事。
丁成傑老老實實地交代了程放打他的過程,卻省略了他在背後編排人家的事。
老方心疼自己的學生,立馬上報給了德育處,并且打電話給家長,一起陪着把人送去了醫院。
丁成傑只是皮外傷,沒有大礙,可丁母硬是誇大症狀,狠狠地敲了一筆醫藥費和精神損失費。
程放自然知道對方是想多占點便宜,可沈溫之前跟他說過,如果對方想多拿點醫藥費,也別計較了,由他們去。
他到不在意那點小錢,可就是不爽別人把他當冤大頭,可沈溫這麽說了,他也只好聽話了。
但沈溫沒有告訴程放的是,她私底下去找過丁成傑,讓他去向老方主動交代事情的全過程,不要避重就輕,刻意省略掉自己的不對。
丁成傑卻沒有答應,他始終認為自己只不過是多說了幾句壞話,哪怕不是事情的真相,哪怕誤會了對方,可又怎麽樣呢。說到底,幾句話的事情,根本不會對人有實質性的傷害。
沈溫覺得不可理喻,她眼神複雜地看向丁成傑:“有時候,言語就是最傷人的利器。”
人言可畏,很多人往往沒有意識到自己對別人行使了語言暴力,還站在道德制高點上沾沾自得,殊不知,自己就是暴力本身。
丁成傑不屑:“程放那樣的人,你以為他會在意這些嗎?”
她:“程放打人是他不對,你在明知是誤會後還對他帶着偏見進行言語上的人身攻擊也是錯。相反地,我更欣賞他,因為程放做事磊落,從來不畏懼承認錯誤。可你呢?”
丁成傑沒有出聲。
“這事,我會告訴班主任,或者你主動交代。”
而這事上報德育處後,程放是逃不過一頓批評教育、一個處分,外加一份檢讨的,還要在周一的升旗儀式上大聲朗讀。
程放把這事跟沈溫說了,沈溫一點也不同情:“誰讓你要動手的,長點教訓。”
程放:“……”
“那小學姐,你幫我寫檢讨嘛~”他都沒意識到自己在撒嬌。
沈溫被他逗笑了:“自己寫。”
“小學姐~溫溫學姐~我一看見字我就頭暈。”
沈溫招架不住,勉強答應道:“那好吧。”
“你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