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二十八顆薄荷糖

十二月的B市,溫度驟降,今早還下起了雨夾雪,寒風凜冽,路上的行人,一個個的都穿起了大棉襖。

黎梨:“看天氣預報,說過幾天要下大雪了。”

沈溫:“下雪?”

她的老家是個南方城市,很少下雪,即便是下,也只是意思性地下點雪子就停了。

“嗯對啊,雪應該要下好幾天,到時候有積雪的話,就可以堆雪人打雪仗,不過去年玩得太過,把老師都給招來了。”黎梨說。

“那還挺有意思的,我家那很少下雪。”

“嘻嘻,今年我們可以一塊兒玩了。”

兩個人裹着厚外套,邊聊邊朝教學樓走去。

進了教室,沈溫和黎梨的課桌上擺着兩杯奶茶。看那牌子,是學校外面的奶茶店。

黎梨是個甜食愛好者,忙撲過去:“哪來的奶茶!”

後座的姜齊回答:“剛剛程放的小弟送過來的。”

主要是送給誰,不言而喻。

黎梨喝了一大口奶茶,嚼着Q彈的珍珠含糊不清道:“跟着溫溫有奶茶喝,嘿嘿,不過,程放對你也太好了吧!”

沈溫笑笑,捧起熱奶茶捂手。

丁成傑望過來:“奶茶裏含有大量脂肪類食物和碳水化合物,喝奶茶不僅會發胖,還容易得慢性病。”

黎梨翻了個白眼,用只有她和沈溫能聽見的音量說:“就他懂得多,瞎顯擺,我就喝!喝一次怎麽了!”

沈溫低頭咬着吸管喝了一口,有點甜有點膩,可又熱熱的,喝下去這個人都暖了起來。

她很少喝奶茶,比起這些東西,她更喜歡白開水,可這是程放買的,她很給面子地喝完了。

高二三班的每個人都覺得,最近的程放大概是被什麽附體了,前段時間天天準時到校,今天竟然坐在那看書。

詭異,太詭異了。

謝瑤拉開他前面的椅子坐下:“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啊,還是我眼睛花了,你竟然在看書?”

程放呵了一聲:“一邊玩去,別煩我。”

謝瑤比了個OK的手勢:“我先不打擾你了喲,不過,看不懂就別勉強自己哈。”

程放:“就你他媽話多。”

程放翻了翻教科書和一本從其他同學那搶來的五三,這些中文字、數字、英語字母,組合在一起看得他只想大罵什麽幾把玩意。

季斯遠:“我的大哥呀,你這是幹嘛呢,看什麽書啊,多沒意思,一起來開黑啊,別整些沒用的。”

“滾,別逼逼。”

“哎,不是,你看這些幹嘛啊,多沒意思,無聊。”

“你懂個屁。”

季斯遠自讨沒趣,坐回了自個的位子,突然靈光一閃,又往程放那湊過去:“我知道了,你肯定是為了你那小學姐看的書吧!”

程放沒搭理他。

季斯遠摸了摸下巴,自認看透了這一切:“前幾天馬嘉書那四眼仔是不是還發朋友圈來着,跟你小學姐聊化學題目來着是吧…啧啧啧,學霸的生活可真沒意思,聊天還聊題目,我也是服氣…不過,你是想靠這個引起你小學姐的注意?”

程放沒否認。

季斯遠來勁了:“那你随便問問不就得了,還他媽翻什麽五三啊,反正你什麽都不懂。”

“你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

程放覺得季斯遠這人,有時候真的很煩,說出來的話就沒一句他愛聽的,淨會瞎逼逼。

季斯遠也不動動他那腦子想想,人馬嘉書問沈溫的都是難度超綱的競賽題,他要是随便拎一道題去問人家,說不定對對方來說就像“1+1”那麽簡單,豈不是跌份?

這個逼,必須得裝。

……

程放費了個大勁,總算找到一題看起來就很高逼格的壓軸題,當天晚上發給了沈溫。

“小學姐,我不會做,你教教我。”

沈溫沒想到程放竟然也會學習,驚訝之餘倒還覺得挺欣慰的,拿起一旁的草稿紙,仔仔細細地列出解題步驟,發給他。

“你先看,我去洗個澡,有不懂的提出來。”

沈溫留下這句話就進了浴室。

程放一直等着消息,打開圖片,首先映入眼簾的就是沈溫清秀端正的字,內心不禁感嘆,人好看,字也好看。

欣賞完了字,他把圖片轉發給了馬嘉書,炫耀道:“我小學姐在教我題目呢。”

大概五分鐘後,馬嘉書才回複:“哦。”

程放:哦?只有一個哦?

他接着道:“以後別找我學姐問問題了,她得教我,沒時間分給你。”

馬嘉書:“我教你好了,你把學姐的時間讓給我。”

“你教我?你會個屁!”

“我怎麽不會,你看你發給學姐的這道題,對我們來說簡直就是入門級,我完全可以教你。”

入門級???

那沈溫也會這麽想嗎?

程放受打擊了。

他再一看解題過程,更郁悶的是,他連這種“入門級”的題目都看不懂!!!

為了挽回面子,他絲毫不臉紅地給沈溫回了一個消息:“噢,突然發現自己會做了,還挺簡單的。”

沈溫洗完澡從浴室出來,又去洗了衣服,寝室已經熄燈了。

她又重新拿起手機,看見對方的消息,皺了皺眉。

這道題可一點都不簡單,至少對于一般的學生來說,一百個人裏能完完全全解出來的也許一只手都不到,程放明顯是在這糊弄她呢。

她回了一個:“不要不懂裝懂。”

程放:“……”

被發現了呢。

他畫了一只豬。

一只昏昏欲睡的豬。

沈溫忍不住噗嗤笑出聲來。

黎梨看向她:“溫溫,你笑什麽呢?”

“沒什麽。”

沈溫就着臺燈的光,也畫了一只豬,還在上面添了“程放”這兩個字,發給他。

程放想了想,畫了棵大白菜,同樣地,也寫上了沈溫的名字。

沈溫:“?”

程放:“那什麽,豬不都拱大白菜的嗎?”

沈溫:“……”

程放早晨起來,覺得頭暈腦脹。

他一個身強體壯幾乎不生病的人竟然發燒了。

想起季斯遠那傻逼說什麽他大概是腦子燒壞了才會學習,真是個烏鴉嘴。

程放進浴室洗了個澡,覺得頭還有點昏昏沉沉,便又重新躺回了床上。

家裏的家政阿姨劉嬸在外面敲了敲門:“小少爺,飯做好了,你現在吃嗎,我給你再熱熱。”

都快一點了,程放還沒下來,這飯都冷了。

“不吃!”程放一開口,就聽見自己濃濃的鼻音。

隔着一道門,劉嬸倒是聽不出什麽異樣來,她小主人不喜歡別人煩他,他說不吃,她也不敢多嘴。

“那我先下樓打掃衛生去了。”

程放聽見她腳步聲走遠後,打開微信,頗有心機地給沈溫發了條語音:“小學姐,我生病了。”

透過手機,鼻音更明顯了點,還帶着點奶音。

“吃藥了嗎?”沈溫回他。

程放睜眼說瞎話:“家裏沒有藥。”

“家裏也沒有人嗎?”

“沒有,就我一個人在家,沒人照顧我。”

沈溫聽了,覺得他還怪可憐的。

“要不小學姐你過來看看我吧,我好難受。”

今天是周六,他想,沈溫應該有空。

沈溫怕他一個人生病在家會出什麽事,答應了。

程放一得到肯定的消息,一個撲騰,從被窩裏起來,跑下來,沖着劉嬸說:“劉嬸,你趕緊走,今天給你放假,把桌上的飯菜都帶走,別留下,把在院子裏的華叔也叫走,快點!”

劉嬸不知道程放這搞的哪一出,但也不多問,麻利地收拾完東西走了。

程放把家裏的大門密碼發給了沈溫,又躺回了床上,開始裝虛弱。

沈溫家裏常備着藥,她拿了幾盒常用藥就直接出門了。

按着程放給她發的地址,她查了一下公交路線,發現沒有公交車到那。她在B市住了好幾個月,對這個大城市也有了不少了解,她現在已經知道程放那地是赫赫有名、寸金寸土的富人別墅區,沒有直達的公交車也是正常。

沈溫打車到了目的地,找到程放家那一棟樓,輸入了密碼。

程放讓她直接上樓去房間找他,說自己沒力氣起來,她便上了樓,找到右手第二間房。

沈溫敲了敲門:“程放?你醒着嗎?”

“醒着,你進來吧。”

沈溫推門而入,程放整個人都裹在被窩裏,只露出一雙濕漉漉的眼睛,直愣愣地望着她。

沈溫被那眼神勾得心神一晃。

她走到床邊,俯下身,摸了摸他的額頭。

很燙。

她拿出藥:“我帶了退燒藥和消炎藥,你吃飯了嗎?”

程放搖搖頭:“沒有。”

劉嬸做的菜他讓人給帶走了。

這都兩點多了,竟然連飯都沒得吃。

沈溫嘆了口氣:“我先給你去煮點粥,喝了粥再吃藥,你等會兒。”

“嗯嗯。”程放雙眼亮晶晶地看着她,平時的戾氣全無,就像被撫順了毛的貓。

沈溫招架不住這樣的眼神,立刻轉身往樓下廚房走去。她找了點米,從冰箱裏拿出小半個新鮮的南瓜,切了點,給程放熬南瓜粥。

沈溫把粥端上去,程放很配合地坐起來,她把粥遞給對方,程放搖搖頭:“沒有力氣,你喂我。”

“我頭一次見人生病這麽嬌氣的,連拿個勺子的力氣都沒有,又不是小孩兒。”

程放也不羞愧:“病來如山倒啊,平時體格越好的人,生了病症狀越嚴重。”

沈溫勺了粥,遞到他嘴邊:“吃吧。”

程放笑了,聽話地喝了下去。

一碗粥見底,沈溫提醒:“半個小時後再吃藥。”

“嗯。”

沈溫把粥拿下去,順便把碗和鍋洗了幹淨,又燒了熱水,倒在杯子裏,拿上了樓。

“吃藥吧。”

程放咳了一聲:“我想吃糖。”

“在哪?”

“在樓下客廳,房間裏沒有。”

“那我下去給你拿。”

程放看着沈溫出了房間,立刻把藥丢進了垃圾桶,神不知鬼不覺的幹了壞事。

看見沈溫回來,又裝出一副剛吃完藥的樣子:“小學姐,這個藥好苦啊。”

沈溫把糖放在他手心:“苦就吃糖。”

程放盯着她,手上又慢悠悠地剝着糖紙,把糖扔進嘴裏:“嗯,甜。”

甜的不是糖。

而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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