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方芳剛剛消失的怒氣陡然又提到嗓子眼,想發脾氣又渾身發疼,抹了把臉:“你別跟我倔,這兩件事都是大事。你好好想,想清楚了再說。這兩天我讓小玫在醫院照顧你。媒體那邊我會去處理的,聖心醫院的安保措施是一流的,不會有外人來打擾你。”

顧情長也順着她遞過來的臺階放軟了語氣,低頭摸了摸十分平坦的小肚子:“這好歹是一條人命,芳姐你就讓我再想想吧。”

“你好好休息。”芳姐點了點頭,說完便提腳又急又快地往外走,順便把在牆角當壁花的小玫提溜到走廊外細細交待了一些事情。

顧情長聽見她吩咐小玫把她的手機收起來,再有是別讓她接觸到電腦上網。

顧情長嘆了口氣躺下來,她現在哪有心情上網,也沒心思關注外面那些破事,反正上輩子都經歷過一回了。她把自己埋在被子裏,不管怎麽說,芳姐這輩子還是上輩子對她都還算不錯,她也不想讓她難做。母親和哥哥這會都好好呆在家裏,她也不急着聯絡他們。

至于現在這個局要怎麽破,以後的路要怎麽走,她還要好好理一理,好好想一想。

唯一和前世有出入的是,高斌手上那卷錄影帶是怎麽回事?聽芳姐的話風,公司似乎被高斌敲了竹杠。

原來高斌是惹到了沈總和星輝傳媒,怪不得上輩子他好不容易拿到影帝跻身一線,正值人生巅.峰之際卻突然毫無預兆地在圈子裏銷聲匿跡了。抹掉一個人的存在痕跡,讓所有人都遺忘他,這對一個無時無刻不想往上爬的人來說,是遠比讓他身敗名裂更痛苦的懲罰。

娛樂圈是最殘酷的職場,前世她沒學會做人的心機,更不懂做事的心計。她死得不冤。

所以,為什麽要讓她重生?這種機會不是應該留給心有執念的人嗎?

方芳走後,小玫一直戰戰兢兢地關注顧情長,她卻十分配合,态度乖巧,讓吃飯就吃飯,讓紮針輸液也都一聲不吭。就這麽在醫院躺了一天,顧情長連小貓都見不到一只,百無聊賴。無事便盯着小玫放在茶幾上的水果刀看,也許是看了很久,久到水果刀在她的視線裏慢慢地發生了一絲肉眼不可見的彎曲。普通人看不出來,但如今顧情長這雙钛合金狗眼卻看得一清二楚,簡直驚悚地就像一根筷子莫名其妙在眼前斷裂成兩截。

心神巨震的顧情長甚至沒發現有人敲響房間,助理小玫領着一個身形颀長的男人走進了病房。

顧情長認出這張棱角分明五官深邃的面孔,随即意外,他怎麽來了?

上輩子他來過醫院嗎?

她想不起來了,只記得那會兵荒馬亂,她一直渾渾噩噩,母親就在她床頭哭哭啼啼,哥哥魯莽地沖出醫院要找高斌算賬,然後她很快就意外流産了。

那條生命來得毫無預兆,也去得十分突然。讓她無法有多餘的真實感。但她記得很清楚,她在開機發布會上暈倒被送到聖心醫院,林醫師告訴她已經懷孕五周。可是她和高斌早分手了。芳姐不了解裏面的內情,但是她知道這個孩子不是高斌的,因為她從來就沒和高斌上過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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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外流産再加上沈總下了封.殺令,顧情長徹底心灰意冷。母親一輩子就堅強了那麽一回,不顧芳姐的挽留,态度十分強硬,和星輝解約後就帶着女兒離開醫院回到南州老家。一年後,母親在老家一病不起,哥哥卻一直杳無音信,顧情長便收拾行李又回到了北州。一是想在北州找到哥哥,二是她所有的圈子都在北州,她只能回到那裏。只是她沒預料到自己到底是礙了一些人的眼。

“情姐,小樓哥來看你了。”小玫把沈小樓送來的百合花束放在床頭的高幾上,見顧情長一直神色恍惚,忍不住提醒道。

顧情長終于凝神把視線落到沈小樓身上,不管前世還是今生,她和沈小樓都沒有交集。

雖然兩人同屬一家公司,但唯一的交集就是那場虎頭蛇尾潦草結束的開機發布會。原本他們有機會演對手戲的,可惜她的機會溜掉了從此跌入塵埃一蹶不振,而人家換了一個女主角,照樣演技炸裂,以橫掃之勢連拿十二座影帝獎項,簡直手軟,從此徹底奠定神格,江湖地位再也無人能撼動。

一場開機發布會,竟然開出兩張截然不同的牌,也是奇哉怪哉。

即使是現在這部大戲未開拍,沈小樓也是星輝傳媒的一哥,他剛三十五歲卻成名多年,顧情長這個年紀也算是從小看着他的戲長大。然而男藝人和女藝人是截然不同的,他們的演藝生命期長,三十郎當的年紀對男藝人來說正值黃金時期,所以在星輝傳媒沈小樓這樣的一線大咖和顧情長這種拼老命才勉強抓住二線末端的女藝人向來不是一個圈子裏的人。

顧情長很意外沈小樓竟然會來醫院看她,他不知道現在網絡上那些傳聞嗎?這時候不應該躲得遠遠的免得被她牽連到嗎?

雖然心底疑惑,她還是順着小玫的提醒,畢恭畢敬地叫了聲小樓哥。她似乎欠他一聲遲來的道歉:“多謝小樓哥來看我。對不起,是我搞砸了發布會……”不僅把發布會搞砸了,現在爆出來錄音門後,估計更沒人關心這部新戲的開拍。

沈小樓半垂下眼簾,一雙星目中攝人的光芒微斂,整個人的氣質頓時變得溫和許多。看來傳聞有誤,這女孩并不像坊間說的那般嬌縱任性。

重新選女主角的事自然有導演制片人操心,新戲一時半會沒辦法開機,沈小樓便突然想起這位緣悭一面的前女主角。

他做事向來随心,和經紀人打聽了顧情長的病房便親自帶花來探病了。

病床上的年輕女孩一身病號服,素着一張小臉,略有病容卻無損那烏發如雲肌膚勝雪的盛顏,那雙眼珠子望着人仿若會說話一般,千言萬語欲語還休。

沈小樓心底忍不住擊掌贊嘆。她長了一張充滿故事的臉龐,只是安靜地坐在那裏便有種讓人無法忽視的驚人存在感,整個人都在發光。怪不得有人說她是祖師爺賞飯吃,天生是這行當裏的角。

合了眼緣,他的态度便更加和善了,輕輕擡手止住她未說完的話,聲線低沉語帶寬慰:“這事不怪你,你安心養病,別多想。再難的事情挺一挺,總能過去的,往後再回頭看,也都不是事了。”

對近來娛樂圈的紛紛擾擾他亦有所聞。交淺言深,顯然他也只能點到為止。

卻是顧情長醒來聽到的第一句慰貼的話。

瞧瞧人家這情商這手段,顧情長在心底咋了咋舌。

這卻是她多心了。

沈小樓不過是看她長得合眼緣,順嘴安慰了她兩句,話說得真心卻并未入心。畢竟此刻兩人連熟人都算不上。

之後沈小樓很快主動告辭,屁.股連椅子都沒沾,一陣清風般就離開了。

等他離開了,顧情長也沒搞明白他是來幹嘛的?

難道是專門來瞅她一眼?真閑的蛋疼?

可不就是閑的蛋疼。

離開聖心醫院的沈小樓不小心被蹲守在外面的狗仔發現,差點暴露行蹤,好不容易擺脫記者,驅車離開又在途中遇到大塞車。初夏一場猝不及防的暴雨傾盆而下。

這條路本來就容易堵,這會更是像魚罐頭般塞得嚴嚴實實。

沈小樓被暴雨困在車裏,前後長長的車隊絲毫沒有動彈的跡象。

馬路上的協警已經在指揮疏散交通。

有人來敲窗讓沈小樓換車道。

沈小樓有苦說不出,怎麽換,他剛準備倒車,後面的車就一屁.股塞上來把路堵死了。

打了個電話給經紀人董立安,讓他安排人等雨停了來拖車,沈小樓從後車廂拿了把黑傘就闖進了茫茫雨霧中。

折騰了幾小時才成功返回自己的公寓。

沈小樓餓的胃疼,終于想起來他這一天,真心是閑的蛋疼。

自己給自己找事,要是沒突發奇想,沒去醫院看小姑娘,他這會應該是舒舒服服窩在懶人沙發裏打游戲,還能悠閑地看兩眼暴雨打在玻璃落地窗上的美景。

聽到門鈴聲,小丁連忙打開公寓大門讓沈小樓進屋。小樓哥此刻渾身濕透,出門前精心打理過的發型被雨澆得一绺一绺貼着腦門,襯衫像抹布一樣裹在身上,褲管還在往下滴水,腳下一雙手工皮鞋早就踩了不少爛泥。

小丁吞下嘴裏的驚呼聲,觑着沈小樓一臉便秘,不敢招惹他,連忙拿條大毛巾過來。

沈小樓用毛巾呼撸了幾下頭發,就把它丢回去,蹬掉鞋,邁開兩條大長腿一路往浴室走,一路把身上的衣物扒得一幹二淨,光溜溜地鑽了進去。

小丁跟着後頭收拾,一面在心裏眼熱不已。

小樓哥這雕塑般的身材真是絕了,緊實渾圓的翹臀、完美的人魚線、流暢的肌肉線條……上帝老人家真偏心,給了小樓哥高顏值,還不忘搭上好身材。天天窩在懶人沙發裏的宅男,到底是怎麽練出這具性.感而不色情的肉.體?

至今還沒交到女朋友的大齡單身汪,百思不得其解,垂頭喪氣地想女蝸娘娘在造他的時候是不是太不用心了,随手就甩了團泥巴,而且還是讓他臉先着地的。

小丁心酸地抱着一堆濕衣服打算塞進洗衣機裏,就聽到浴室裏夾雜在花灑動靜裏的男聲,沈小樓讓他直接把衣服連同鞋子都丢進垃圾桶。

他不打算穿第二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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