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沈小樓和顧情長表情輕松閑适地坐在演播廳舞臺中央的沙發上。

孟妮對顧情長露出一絲微笑：“二位都是這個節目的老熟人了。如果我記得沒錯, 這是你們第二次共同出現在演播廳。緣分是不是很奇妙，你們上次一起來宣傳《致命追擊》似乎就在昨日，那時候你們有想過兩人有一天會牽手成功嗎？”

沈小樓微笑地跟觀衆打完招呼，然後略帶狡黠地回答孟妮的話：“昨天的我肯定不知道我今天中午會吃三明治還是菠蘿包, 所以那時候的我也想象不出來今天的我會是什麽樣子, 會喜歡上什麽人。”

觀衆會心一笑。

孟妮不放棄，把話題抛向顧情長：“情長呢, 那時候你對小樓有過好感嗎？”

“其實我和小樓哥在《致命追擊》的片場遇見時, 就是一個很普通的日子。如果我有時空穿越的能力，我肯定會抓住小樓哥告訴他：嘿, 小子, 別太嚣張，我是你未來的女朋友, 你要是再不正眼看我，小心我把你踹了找小鮮肉去。”

沈小樓好笑地揉了揉顧情長的頭頂，動作親昵自然, 顧情長似乎怕他弄壞了自己的發型，斜飛了他一眼。對方回以寵溺一笑。一幅俊男靓女的美好畫面，現場簡直插不進第三人。

不管現場的觀衆還是屏幕前面的觀衆，都快被這波秀恩愛閃瞎眼。不過身處其中的顧情長卻沒那麽多旖旎之思。

兩人秀了一波互動，她就繼續往下說：“在片場，小樓哥是資深前輩，而我那時還是到處跑龍套朝不保夕的十八線女演員。我沒想到像他這樣成名多年盛名在外的前輩，名氣不缺作品不缺, 但工作态度卻依舊像剛入行的新人那樣謙遜。不僅态度謙和不擺架子，而且每次都早早到片場化妝背臺詞做好準備，演戲比導演對自己還嚴苛，經常導演覺得沒問題可以過了，他自己還不滿意，要求重拍。”

顧情長看着沈小樓笑眯眯道：“所以其實當初我挺敬畏小樓哥的，感覺面對他時就像面前有一座可望不可即的高山，把他當做一個學習的榜樣和追趕的目标。”

雙方的臺本都已經提前對過，顧情長當然不會去糾正對方她和沈小樓第一次見面是在醫院裏。

她的腦海中很快閃過許久以前的畫面，不禁有所觸動，突然想起一句話：當時只道是尋常。

沈小樓似乎也想起了什麽，與顧情長相視默契一笑。

孟妮顯然做過功課，雙眼微閃，突然間抛出一個假設問題：“據我所知，在《致命追擊》之前，二位還差點有機會合作。《相思情未了》的男主角是小樓，而最初的原定女主角是情長吧？當初如果二位能夠合作，說不定早已牽手成功，可能今天來節目就是宣布婚訊了。對于這種錯過，二位會不會覺得遺憾？”

顧情長沒想到她會問臺本上沒有涉及的話題，但還是微笑回答：“其實我很少去想過去的事情，我一直告訴自己對于已經發生的事情，最重要的是做好當下迎接未來。所以對于這種如果怎樣就能怎樣的假設，我從沒考慮過。”

孟妮笑意盈盈，卻暗藏殺機步步緊逼：“那你現在可以考慮幾秒鐘，我個人認為當初片方沒有選擇你飾演女主角，對很多人來說都是一種遺憾。你贊同嗎？”

這個問題不好回答。顧情長如果點頭，豈不就得罪了《相思情未了》後來的女主角嗎？人家現在都還活躍在一線行列，她萬一看到節目，豈不會産生誤解。就算她不看節目，那些娛樂新聞也會針對顧情長在直播裏的回答大做文章，甚至斷章取義。

“當然遺憾啦！”沈小樓體貼地接過話茬，插科打诨道，“小師妹比我年輕這麽多，我都成老臘肉了，要是能穿越回到過去，我肯定一等她上幼兒園就去學校門口蹲守，然後早早認識她，把她套牢。不能參與她的過去，我真的很遺憾。不過未來可期，所以我會努力健身，好好鍛煉身體，争取活得更久。”

沈小樓四兩撥千斤地把話題轉開，語氣幽默，引得臺下笑意不斷。

耳機裏傳來後臺導演的提示，孟妮便話鋒一轉笑說：“讓我們言歸正傳，談談《繁花》這部電影吧。這部電影是你個人第一次參與投資運作，小樓，你投資這部電影的初衷是什麽，是因為情長是這部電影的女主角，所以你這麽做是為了支持自己的女朋友？”

“都有。”沈小樓沖臺下眨了下眼睛，放電技巧二十幾年如一日一點都沒有退步，他并沒有否認孟妮的猜測，娓娓道來，“因為電影的女主角是小師妹，所以我才會去關注《繁花》這個項目，然後深入了解這個項目後就産生了濃厚的興趣，我的經驗告訴我這會是一部優秀的作品，口碑和票房都不會差，所以這麽好的項目，我怎麽能錯過呢？”

孟妮笑着點頭，又看向坐在沈小樓身旁巧笑倩兮的顧情長：“情長，随着你的名氣不斷增長，外界對你的質疑聲也越變越多。出道以來也曾經被質疑過空有美貌沒有演技，你會不會覺得外貌已經變成了你事業發展的包袱？”

“會這麽說的人，大概沒看過我多少作品吧。”顧情長微微一笑，并沒有被孟妮犀利的問題激怒，“這也不能怪觀衆，因為我拍過的一些作品很少有觀衆都看過。我估計很多觀衆是從《繁花》才開始認識我的。”

“以前那些作品是什麽原因沒有被大衆所知呢？”孟妮身體微微前傾，做出疑惑的姿勢。

“很多，主客觀因素都有吧。其實國內有很多優秀的作品因為各種原因，沒辦法像《繁花》這種商業大作一樣在大衆中引起巨大反響和讨論度，但并不是說那些作品不夠好，或者說那些電影人的努力沒有價值。如果非要找出症結的話，我覺得一部分原因是現在的電影市場還不夠豐富包容性還不夠強，因為電影市場的發展是需要時間的，不可能一蹴而就。不止是觀衆在不斷培養提高自己的審美，其實所有的電影人也都在摸索當中，希望能把自己的悲歡喜樂傳遞給觀衆，如果觀衆能接收到一點點，對我們電影人來說就是莫大的鼓勵了。所以我一直相信，未來總有一天，每一種類型的電影都能找到它的生存之道。”

“那麽你是不是認為文藝片比商業片的審美門檻更高？”

顧情長一點都沒有回避問題或者故意抖機靈，直接道：“一定程度上可以這麽說，我并不鼓勵人人都去看文藝片。欣賞藝術片是需要門檻的，它有特定的觀衆群體。就像交響樂也不是每個人都能欣賞得了。小樓哥一到演出季就特別喜歡參加各種演奏會，我陪他去過一次就打退堂鼓了，穿着禮服正襟危坐幾個小時，簡直是巨大的精神折磨。”

顧情長做出苦悶的表情，臺下的觀衆都被逗笑了。

她繼續說道：“就算在好萊塢，也是特效大作爆米花作品更受觀衆歡迎，那些拿到奧斯卡大獎的作品在票房上也不一定都能打。這不怪觀衆和市場，我覺得只要一部作品讓觀衆得到某種程度的滿足感那就足夠了，已經是最高意義了。一部喜劇要是能讓觀衆在影院笑出聲，那就是最大的成功。別以為做到這一點很容易，我可以告訴你們，太難了……”說着她自己也笑了起來。

“讨論這些話題，觀衆估計開始覺得枯燥了，讓我們回到《繁花》這部電影上……”孟妮見顧情長始終都沒有入套，便笑着收回進攻的姿态。

接下來的話題就進行得很順利。沈小樓和顧情長主要是來宣傳電影的，順便對公衆展示一部分他們之間相處的細節。觀衆對他們的關系很感興趣，他們就大大方方地站到臺前讓大家瞅幾眼。

節目結束後，攝像機關機，孟妮站起身，主動和顧情長握手，笑道：“顧小姐，對不起，剛才我的問題是不是讓你不舒服了。”

“這是你的工作職責，都是為了節目效果。”顧情長淡淡笑道。

“你沒誤會，我就安心了。多謝你的理解和支持。沒想到顧小姐是一個這麽通情達理的人。小樓哥，你可要把人看好了，顧小姐美人心也美，連我都喜歡得不行了。”

孟妮眼角眉梢都帶着笑意，渾身散發出善意，和節目時的表現大相徑庭。這個圈子裏的人都不是傻子，誰也不會明晃晃地把心裏的想法擺在面上。

沈小樓微微颔首，似乎不想多說，帶着顧情長告辭。孟妮臉上很快閃過一絲不自然。

顧情長沒有探究這背後的故事，和沈小樓一起笑着告辭。

從後臺離開時，還不忘安排助理給現場的工作人員每人送上一份熱可可和小蛋糕。

節目的播出效果不錯，稍微有些冷卻下去的電影熱度又重新回升，電影網站對《繁花》的票房預測已經變成二十四億，不管最終結果如何，目前不管片方還是影院都掙得盆滿缽滿。

節目過後，伍思羽也從小丁那打聽到孟妮的一些小道消息，自然忙不疊跑來和顧情長通風報信。

“情姐，你猜猜上次節目時孟大主持人為什麽對你那麽不客氣？”

“她是小樓哥的愛慕者？還是我長得太漂亮又有才華，所以她嫉妒我了？能靠臉吃飯非要靠才華，就是這麽不容易啊。”顧情長故作無奈嘆息道。

伍思羽哈哈笑起來：“也有這種可能呀，我怎麽都沒想到。”笑完，有點遲疑地說，“不過我聽小丁說，她是替自己的閨蜜打抱不平，她的閨蜜……是小樓哥的……前任……女友。不過知道的人不多，他們就交往了不到半年就分手了。”

說完還用餘光觑着顧情長的反應，似乎怕她不開心。

見顧情長臉色微沉，伍思羽連忙笑着插科打诨：“什麽閨蜜啊，這年頭哪有真的閨蜜，都是塑料花姐妹情。我估計她肯定是看上小樓哥，偏偏小樓哥不甩她，所以她就看情姐不順眼了……”

顧情長瞅了她一眼，沒搭理她的冷笑話。

要是知道有這一茬，她肯定不會讓董立安安排她和沈小樓去上這個節目的。

可惜她這回總不能去找孟妮告訴她，你找錯人了。

誰都可以和沈小樓在一起，只有她最不可能。

一個單親媽媽且不說，還是孤魂野鬼重生，她身上的秘密那麽多，她沒有信心不被枕邊人發現。如果到時他發現了，那對兩人來說都将是一場災難，而那時她付出的感情又怎麽才能收回來。

也許一切都不要輕易開始，才能留住最美好的回憶。

對不起，小樓哥，我沒有這樣的勇氣。

顧情長不易察覺地嘆了口氣。

作者有話要說： 更新完成。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