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已經是第二次來華寧拍戲了, 但顧情長卻沒有才來兩天的沈小樓熟門熟路。

每一條街道似乎都被他印在腦海中了。

機車很快帶着他們離開了喧鬧的城鎮,人煙消失,馬路頓時空曠起來,空氣也越發清新。

沈小樓看了眼後視鏡, 提醒道:“我要開始加速了!”

雙手在腰間收緊。

激烈的風鼓噪着, 扯動天上的雲和地上的人兒。

風吹得人睜不開眼睛。

臉隔着頭盔緊貼在他背上,天地間似乎只剩下兩只手抱緊的這具溫熱軀體, 和跳動的心髒。

一直說兩人只是合約情侶, 似乎這樣就能給自己一個心安理得享受他照顧的借口,她是不是也很卑鄙?顧情長情不自禁地在心底問自己, 思緒随風飄散。

車在蜿蜒的山路上行駛, 高度越來越高,兩旁的茶樹田不停後退。

終于似乎到達了山頂, 視野開闊,一個靠近天空的地方。

“到了!”帶着笑意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胸腔的振動通過相觸的肌膚傳來。

顧情長緩緩睜開眼, 松手下車,摘下頭盔,捋順淩亂的發絲。

感覺到身後馨香的離開,沈小樓有點遺憾地勾了一下嘴角。

這裏的空氣有絲絲茉莉花的香味。茉莉花的花期快到了吧。顧情長不禁嗅了嗅鼻子,舉目四望。

沈小樓也停好車,似乎看出她臉上的疑惑,解釋道:“這裏的村子有一樣特産:茉莉花茶,一些花估計提早開放了。”

顧情長想想也是, 今年的春季似乎格外溫暖,所以很多花都提早開放了。

她往山下的茶田看去,卻不太能看到盛開的白色茉莉花,也許都被大片的濃綠掩蓋住了吧。

“山上的空氣不錯吧!”沈小樓看着顧情長眼帶微笑,神情溫柔地說道。

他朝山上的一棟小木屋走過去,推開木栅欄,敲了一下門。

然後回頭略帶深意地看了顧情長一眼。

随着門扉吱呀打開的聲音,一個軟糯的聲音響起。

“麻麻!”

顧情長一下子停下腳步,雙眸微微瞠大:“真真你怎麽在這!”

顧念真跟小炮彈一樣從門裏沖出來,滾進她的懷裏。

顧情長彎下腰,用力抱住她。女兒就抱着她的脖子親.吻她的臉頰。

留下一連串濕噠噠的吻痕。

沈小樓看着眼前親熱的母女倆,微笑了起來,而屋內的小丁已經深藏功與名,把孩子交到顧情長手中,就悄悄撤退了。

稱職的助理是絕對不會留下來當電燈泡的。

“麻麻,我要摘茉莉花!”顧念真抱着顧情長的大.腿,突然仰着臉說道。

顧情長摸了摸她的小臉,見她額頭上沒有汗,點頭:“行,我們一起去摘花!”

沈小樓進屋找了個菜籃子出來。

顧念真立刻提着比自己還大的農家菜籃子,搖搖晃晃地往前跑。

一臉興奮地準備去探索整個大自然。

“你……”顧情長跟在孩子身後,想對沈小樓說些什麽,一時卻找不到自己的聲音。

“真真說想你了,所以我就帶她一起過來了。驚喜嗎?”

顧情長低頭,腳下心不在焉地踢着路邊的小石子:“小樓哥,謝謝你。”

“你只需要回答我,你開心嗎?”

“開心!”顧情長擡頭看他,兩眼彎彎,似乎整個銀河都落入她的眼中,在陽光下閃着細碎的光芒。

明明在笑,笑得那麽甜美,眼淚卻從眼眶中一下子滾出來。

“我怎麽哭了!”她疑惑地伸手接住滾落的眼淚。

沈小樓擡手,輕輕捧住她的臉,溫熱的指腹仔細擦幹她臉上的淚痕,輕聲近乎低喃,聲音飄散在風中:“傻丫頭!”你這樣,我還能怎麽放開手。

把你交給任何人,我都無法安心了。

沈小樓替她擦幹眼淚,卻沒有更多餘的動作。

顧情長依稀有點失落,剛剛那一瞬間,沉溺在他海洋般深邃的眼眸中,她幾乎産生了錯覺,似乎下一秒鐘,他就會低頭吻住她的雙唇。

但他卻收回了自己的雙手,轉過頭,什麽都沒有做。

不知是該遺憾還是該惱怒,因為自己的臆想,她的臉上不禁浮上一層如夢似幻的紅霞。

眼帶春意,粉面桃腮。

看得沈小樓又是一陣心旌搖曳熱血沸騰,還要不停暗示自己告誡自己,必須要冷靜下來,千萬不能耍流氓吓到小師妹。現在可不是在拍電影,生活可不是演戲。

等顧念真終于玩累了,這才回頭,叫了一聲媽媽。

她的聲音一下子打破了方才的暧昧氛圍。

小人兒啪嗒啪嗒走到沈小樓面前:“蜀黍,籃子給你玩!”

洋娃娃一樣的大眼睛撲閃撲閃,粉兒大方的模樣,似乎在說,籃子我玩夠了,現在借你玩。

分明是自己累了,提不動了。

沈小樓看出她狡黠的小心思,笑眯眯地接過來。

顧念真甩掉菜籃子這個沉重的累贅,大大松了一口氣,偷偷瞅一眼自己的媽媽,見她沒有反對意見,頓時像只偷到油的小老鼠,捂嘴偷笑。

三人一起在附近茶田逛了一圈,顧念真左手拉着自己的媽媽,右手拉着沈小樓的大手,走在中間蹦蹦跳跳,偶爾讓兩人托着她的胳膊拉她走,時不時還瞅他們兩眼,自己悄悄偷笑起來。

顧情長都搞不清楚女兒在開心什麽,也許孩子們的世界就是這樣,很小的事情就能讓他們得到滿足,雙眼永遠對外界充滿好奇和熱情。

等籃子鋪滿了一層茉莉花,顧念真頭上也戴上一個花環,三人這才打道回府。

小木屋被人提前打掃過,一切生活用品都有而且還是全新的。廚房裏也裝滿了米面,不需要擔心午飯沒着落。

顧情長想到這些都是沈小樓的精心準備,不禁又是開心又是惆悵。

因為感受到他的好而開心,也因為他的好而惆悵。她真的能這麽心安理得地享受他的感情,而假裝自己無動于衷嗎?她越來越不确信自己能做到這一點。

“小心!會切到手!”在外面水池裏洗好菜拿進來的沈小樓,一進小廚房就發現顧情長一臉恍惚地在切蘿蔔。

生怕驚動到她,他緩緩靠近,握住了她拿刀的手,這才開口提醒。

顧情長微怔了一下,迅速反應過來:“啊,你把菜都洗好了,那幫我剝蒜頭吧。”

沈小樓放開手,很聽話地搬了把小凳子,排排坐在顧念真身旁,一邊剝蒜一邊聽她背古詩。

顧念真說是在擇菜,其實就是在玩耍,拔下一片蘿蔔纓子,花瓣一樣的小嘴裏就念念有詞。

“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

念半句她就大喘氣一下,跟田裏辛苦勞作的老黃牛似得,顧情長支着耳朵細聽,有點想笑,這孩子不知道從哪裏學來的。

等了半天沒等到下一句,顧情長不禁提醒道:“寶貝,下一句是什麽?”

沈小樓也提醒她:“誰知……”然後期待地看着小人兒。

“誰知盤中餐……”小人兒在兩人的提醒下終于靈光一閃想起來了,頓時露出兩排小米牙笑起來,一鼓作氣再接再厲背出最後半句,“寶寶好辛苦!”

顧情長撲哧一聲笑了。誰知盤中餐,寶寶好辛苦?這孩子還會自己改詩了?

沈小樓也忍笑很辛苦,一本正經地提醒小寶貝:“寶貝,你最後一句背錯了。是說農民伯伯很辛苦,每一粒糧食裏都充滿他們的汗水,所以是粒粒皆辛苦。”

“沒錯,就是寶寶好辛苦。”顧念真圓鼓鼓的大眼睛瞅了他一眼,稚氣未脫的臉上帶着一絲認真固執。

收回目光,一臉嚴肅地看着自己手裏的蘿蔔纓子突然唱起歌:“拔蘿蔔啊拔蘿蔔,嘿喲嘿喲,寶寶好辛苦!”

沈小樓再也忍不住,抱着肚子笑,眼淚都笑出來了:“對,咱家寶寶最辛苦了。”

“最辛苦的寶寶,中午獎勵你喝一碗麻麻做的蘿蔔湯,好不好?”他笑眯眯地問小人兒。

小人兒歪着頭認真思考了幾秒鐘,點點頭。

顧情長回頭看他們,眼中也都是笑意,女兒已經都會自己背詩還會改詩了,她似乎錯過了好多,眼前這種平凡簡單的生活似乎很久沒有體驗過了。

一顆心像被攤開在陽光下暴曬過,暖洋洋的。有什麽東西在心裏緩緩松動了。

春水沖破漸漸消融的堅冰,一路歡騰彙入涓涓溪流,奔向壯闊的江河大海。

說實話,顧情長的廚藝一般,好在沒人嫌棄。

那天吃過她做的蘿蔔湯,和沈小樓做的排骨飯,又喝了親手泡的原生态茉莉花茶,三人都是一臉幸福和滿足。

短暫的相聚後,沈小樓就帶着顧念真和小丁一起返回北州。

而顧情長又打雞血一樣重新投入到緊張的拍戲之中。

就在顧情長的戲份即将結束的時候,胡偉突然從升降機上摔下來。

顧情長和丁晨曦連忙拆掉身上的威亞,那吉也都慌了神一樣沖過去。

徐子安大吼着“救護員在哪裏!”一邊手忙腳亂地撥打急救電話。

劇組是有常備的急救工作人員,但這種嚴重的外傷必須立刻送往醫院。

胡偉只讓徐子安一個人送他,其他人都被他趕走了,他被擡上擔架送上救護車前還大吼着:“回去拍戲,我又不是死了。小王小鄧把攝影機接過去!”

胡偉摔下來的時候懷裏還緊緊抱着寶貝攝影機。

被他吼得差點懵逼的小王小鄧,一個是攝影師一個是攝影助理。

而胡偉是劇組的總攝影指導,大部分時間都是他在掌鏡,他業務能力娴熟又有和那吉以及兩位主演配合過的默契,他就像劇組的定海神針,他在的時候都沒存在感,但他一旦離開了,大家的心一時都有點亂了。

更亂的是小王和小鄧,小王是攝影師,胡偉住院了,他只能接過拍攝重任,但是他明顯信心不足。那天救護車離開後,勉強拍了幾條都不太順利,那吉幹脆宣布休息,明天劇組全體放假一天。

小王現在很需要單獨的指導,不知道一天的時間夠不夠。

那吉頭疼劇組的拍攝,也擔心胡偉的情況。大家的心都不安定,幹脆休息吧,勉強拍也拍不好,沒看剛才小王爬上升降機時都有點戰戰兢兢,腿直發抖,顯然胡偉摔下來的慘狀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心理陰影,他估計一時還無法克服。

那吉陷入深深的憂慮之中。

作者有話要說: 大家大概都有過這種經歷,小時候經常有小男孩把“三八”當成罵人的話,被罵的小女孩也會因此感覺特別屈辱。現在想起來這種對女性的無形歧視令人不寒而栗。

如今三八婦女節更是變成了女神節女王節了,也變成了消費節導購節。其實婦女這兩個字在詞典裏的意思是成年女性,并不是指已婚女性,滿十八周歲都可以稱之為婦女,是一個中性詞,和兒童老人一樣并沒有什麽特殊。但是現在好像大家并不喜歡婦女這個詞,甚至用女神節來代替婦女節,這種趨勢感覺不太妙,難道只有天才兒童漂亮兒童才可以過兒童節,普通的大衆兒童都沒必要過節了?而女神和女王又把普通的婦女置于何地。女性平權運動艱難而漫長,所以希望作為女性本人,至少我們能夠首先做到正視自己、不要自我物化。所以,各位成年的婦女們,國際勞動婦女節快樂!勞動最光榮,勞動最快樂!

PS,把任何節都過成消費節,也真是夠了。生活需要一定程度的儀式化,但更希望能回歸節日本身的意義吧。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