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毒舌親家

(四)

蘭花草瞪眼看着簡建軍:“不睡,你關電視幹嘛,我正在看養生節目呢。”說着又拿遙控器,簡建軍擋在電視面前:“親家,可我要睡覺。”

“我在看電視。”

“這是我家,不是你家。”

蘭花草生氣了,叉着腰道:“這也是我兒子的家!”簡建軍笑了笑,知道惹她生氣了,心裏就像小孩一樣,有一種刺破氣球的快意,對她道:“你錯了,是你兒子住在我家。”蘭花草氣得手指着他:“你,你,你”你了半天,沒說出話來。

簡建軍小勝一回,得意道:“總之,我要睡覺,不能看電視!”蘭花草氣得旋風似的沖回自己房間,罵罵咧咧的,又是摔門又是砸東西的。

簡建軍唱着京劇凱旋,他看不慣蘭花草,所以就像鬥蛐蛐一樣,總想刺激她一下,看她氣得竄上跳下的,他就很高興。他也覺得這樣有失他一輩子的做人水準,可誰叫她為老不尊呢,誰叫他退休後的生活無聊得要發瘋呢。

然而他剛躺下,電視聲音又傳過來,比先前的聲音小了一點,可是仍舊吵得他睡不着,他只好又坐起來,起身出門一看,蘭花草又坐在那裏看電視。

簡建軍火氣又騰地上來了,沖過去怒道:“說了,吵到我睡覺了!”

蘭花草眼睛盯着電視:“這養生節目我天天不落,專家說了,老人午睡不能睡太久,容易老年癡呆。”

“專家?我看是磚家吧。”簡建軍沖過去,又把電視關了。

蘭花草急了,快步過去,想把電視打開,簡建軍像堵牆一樣擋在她前面。蘭花草生氣了,怒道:“你讓開!”

簡建軍原地搖晃着身子得瑟道:“不讓!就是不讓!這是我家,你要看電視回家看去。”

蘭花草恨道:“欺負我兒子不在家是吧。”憤怒之下,推了簡建軍一把,簡建軍一個踉跄,撞到身後的落地扇,“哐啷”一聲,落地扇倒了。

他老婆聽到聲音,急忙從屋裏出來,勸道:“老簡,親家好歹是客,你讓着她一點。”走過來扶着他,并用眼神示意。

簡建軍冷靜下來,想息事寧人,便按住怒氣,緩聲說道:“你要看也行,聲音關小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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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花草仍舊眼睛盯着電視:“不行,我耳朵背,關小了聽不清。”簡建軍氣得轉過身,嘴裏嘟囔着:“這日子沒法過了!”

他老婆強行把他拉進了房間。

等到簡伊娜陳展鵬下班回來,簡建軍走到女兒身邊,立馬打起了小報告,然後歷數蘭花草的種種罪行,簡直擢發難數,罄竹難書。

這樣的結果,在伊娜的意料之中,只是沒想到那麽快,婆婆才來兩天,她爸就和老太太吵起來了。

與此同時,蘭花草也把陳展鵬拉進了自己的房間,痛訴簡建軍的種種落後和自私,臉上神情都是鄙視和憤懑。

陳展鵬剛進家門,對着他媽就像對着上千只叽叽喳喳的麻雀,吵得他腦仁疼,等到他媽閉了嘴,他才覺得世界終于清淨了,笑着嘆了口氣,用手搓着臉,神情都是無奈,蘭花草又憤憤不平地來了一句:“兒子,你得給媽撐腰,你爸死後,媽就只能靠你了!”

陳展鵬有一絲苦笑,無奈地道:“媽,你怎麽突然跑到這來了,先前,你不是在家過得好好的嗎?”蘭花草眼神有些躲閃,一會才說道:“我想你了嘛。”

陳展鵬臉上有些不相信的神情,但就像魚兒浮出水面的背鳍,很快就沒了,停了停,說道:“媽,夫妻倆處一塊都吵架呢,你想在這裏住一陣,你就不能按着你在家裏的生活習慣來,要互相體諒。”

蘭花草卻好像突然想起什麽,态度竟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收了咄咄逼人的架勢,揮着手道:“好了,我知道了,你就是慫,我不讓你為難。”

對于他媽态度的改變,陳展鵬有些奇怪,但他實在太累了,抱着息事寧人的想法,搖頭笑着出門了。

晚上八點多的時候,在他們自己房裏,伊娜對展鵬道:“我爸和你媽處不來。”展鵬把她攬在懷裏,說道:“我媽也和我說了,讓他們再處處。”伊娜沒有再說話。

兩個人沒多久就睡了,後來被一聲慘叫驚醒。兩個人同時吓得坐了起來,擰亮床頭燈,互相瞪眼看着。

伊娜道:“我聽到一聲恐怖的叫聲,好像我爸的。”展鵬道:“我也聽到了,好像我媽。”然後兩個人同時說道:“我們是不是做夢了?”

四周一片靜寂,他們想着可能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剛想躺下,“啊”“啊”的慘叫聲再次傳來,兩個人便穿着睡衣,救火似的沖出門去。

客廳裏,蘭花草穿着白睡衣,蓬着頭,像個剛從電視機裏爬出來的貞子,手足無措地站在那裏,臉上撕了一半的面膜像片老葉子挂在樹枝上一般,搖搖欲墜。簡建軍已經死人似的躺倒在地上,口吐白沫,渾身顫抖,身子蝦米一般縮成一團。

兩口子立馬飛奔過去,陳展鵬蹲下身,伊娜扶起她爸放在展鵬背上,然後蘭花草地伊娜他媽一行人大半夜的往醫院跑。

一家人等在急救室外的時候,陳展鵬黑着臉,看着他媽,聲音很疲倦:“媽,大半夜的,到底怎麽回事?”蘭花草無辜地道:“我不知道啊,我睡不着,又餓,就一邊做面膜一邊出來吃東西。”

李淑貞就算涵養再好,如今老伴都進了急救室,生命垂危,就再也做不到平靜如砥了。她緊緊攥着伊娜的手,後怕地說道:“女兒,當時你爸說他睡不着,只好出來轉轉,然後,我就聽到你爸一聲慘叫,跑出來一看,我也快吓到了,大半夜的,看到一個女鬼,就着外面的路燈,在揭畫皮啊,比《畫皮》電影恐怖多了,這個女鬼好醜好醜!”

蘭花草怒了,沖上去推搡了李淑貞一把:“你說誰醜呢,我面膜做好了,總得揭掉吧,什麽女鬼!”

李淑貞被推得直往後退:“醜人多作怪,我說的是實話。”蘭花草沖上去要和她打架,簡伊娜一張臉面罩寒霜,看着婆婆的眼神好像起了冰凍。

陳展鵬看到自家老婆的神情,知道事情大了,一張臉也因此更沉,他沉默着快步過去拉開了他媽。

蘭花草還以為兒子來給她撐腰,用更大的音量說道:“兒啊,你評評理,有這樣說話的人嗎?”

陳展鵬簡直就是吼出來的:“別說了,還嫌事不多嗎?”

蘭花草安靜了,像只老鼠似的縮在了牆根。

經過搶救,簡建軍總算撿回來一條命。

回去的路上,陳展鵬在前面開車,蘭花草坐在副駕,伊娜和她媽扶着她爸坐在後面,車的前排後排俨然成了楚河漢界,泾渭分明。陳展鵬沒有開空調,卻覺得很冷,車內瞬間成了冰箱,所有的情感仿佛都凍住了,誰也沒有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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