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慕尼黑？你去那裏做什麽？”
程辰不知道自己為何要問她這些細節， 按照他的性格應該不會過多地去問及員工的私事的， 可是這一次他想知道， 幾乎是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
蘇甜的目光從塞納河畔的埃菲爾鐵塔上收回來，坦誠地說：“其實明天是我生日，我一直想去看一看新天鵝堡。”
她的內心其實是個充滿少女心的人， 她喜歡看動漫，喜歡童話故事。小時候爸媽工作忙， 放學後的大部分時間都是和奶奶在一起度過的。奶奶是幼兒園老師， 家裏有許多童話故事書， 那時候她字還認不全，就着字上面的拼音看完了整本《格林童話》， 童話給她幼小稚嫩的心靈鑄造了一個夢幻的國度。
後來更大一點的時候看了《茜茜公主》，那時候特別羨慕茜茜的各種蓬蓬裙，還拿家裏的床單披在身上模仿。從此也對那個阿爾卑斯山下叫巴伐利亞的地方産生了濃厚的興趣。據說新天鵝堡就是巴伐利亞國王路德維希二世為他一生愛戀的表姑茜茜公主建造的。
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個特別向往的地方，也許是因為一個人、一本書、一首歌、一部電影， 都承載着自己最美好的想象，巴伐利亞大概就是她的小執念。平時工作忙碌也湊不出那麽多的時間來歐洲，這次正好有這個契機，天時地利人和， 她當然不想放棄離夢想最近的機會。
“新天鵝堡？”
程辰有些不解， 她計劃從法國奔波到德國，就是為了看一看一座古堡？是他把她想得太複雜了嗎？還以為她有什麽重大的事情。
“是， 據說迪斯尼城堡就是以它為原型建造的，我想去看看童話般的城堡， 慶祝自己的生日。”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露出一顆尖尖的小虎牙，居然多了幾分俏皮感。
女人的心思他果然不懂，居然真的只是單純地想去看看古堡。他啞然失笑：“你去吧，我批準了。”
“謝謝程總。”
陽光照在她的臉上，這一刻她的笑容十分的奪目，竟叫他有些晃神。
***
得到了總裁的首肯，蘇甜的心情更加輕松了，回頭又把攻略細細捋了一遍，主要是時間上必須卡得精準一些，畢竟一天來往兩個國家還是很緊迫的，她幾乎只能去巴伐利亞打個卡而已，即便這樣，她也很滿足了。
這天晚上蘇甜睡得很早，定了第二天清晨五點的鬧鐘。鬧鐘一響一分也沒有懶床就起身了，簡單地洗漱過便背着前一晚就整理好的雙肩包出門。她算是輕裝上陣，穿了一條白色碎花連衣裙，頭發披散着，戴了一頂棕色的帽檐不甚寬闊的草帽，腳上是奶茶色淺口軟底鞋，很普通的度假旅游風格。
Advertisement
她一把拉開房門，取下房卡的瞬間，毫無防備地看到門口站了個男人，吓了她一跳。定睛一看，居然是總裁！
就見他穿着一件白色的長袖polo衫，袖口的紐扣一絲不茍地扣着，下身是卡其色的休閑褲，熨燙的十分平整，沒有一絲褶皺，頭上戴了只淺灰色的棒球帽。
蘇甜雖然是他的秘書，卻從沒見過他穿商務裝以外的衣服，不禁多看了幾眼。他真的高大英俊，什麽樣的衣服上他的身，都是一股精英的味道，還是自帶氣場的那種。
他抱胸斜靠在她的門口，手中拿着一副墨鏡，看樣子像是等了一會兒了。她錯愕地眨眨眼，以為自己沒睡醒産生了幻覺，愣了好幾秒：“程總？”
“嗯。”他淡淡應了一聲，雙手半插進褲子口袋裏，說：“跟我走。”
說着也不解釋什麽，邁開步子就往電梯口走。
什麽情況？總裁大清早出現在她房門口，倒像是來逮她的。聰明剔透如蘇甜，猜不透這是要幹嘛。忽然她意識到一個嚴重的念頭，他該不會是要反悔取消她的假期吧？她機票什麽都已經訂好了呀！
因為這個念頭，蘇甜杵在原地遲遲沒有動身，心裏抗拒着。
程辰走了幾步發現她沒有跟上來，轉過身來說：“快跟上。”
“哦。”蘇甜不情不願地跟了上去，一瞬間高漲的心情跌到谷底。
他一直帶她上了酒店頂層，又帶着她走到頂層的露天平臺，然後蘇甜再次愣在原地。
只見平臺上停着一架直升機，已經發動了，螺旋槳呼呼地轉着，掀起一陣巨大的風，吹得兩人衣服像灌了風，碎頭發不斷地往臉上吹，她伸手按住帽子怕被風吹走。
透過巨大的轟鳴聲，他提高了聲音說道：“就算航程只需兩小時，算上機場的時間也要五小時，一來回就是十小時，還要扣除其他路程時間，你還去玩什麽？”
蘇甜徹底傻眼，怎麽聽總裁的意思，好像是要讓她搭乘直升機過去？
這……這……像極了言情劇霸道總裁小嬌妻的橋段！
不應該啊，不應該就這樣發生在她的身上啊，總裁看着不像是會做這種事的人呀！
“愣着幹嘛，快上飛機。”他催促着。
“等等，程總，我能問一下為什麽嗎？”她總不能不明不白就上了他的飛機。
“什麽為什麽？”他看着她一副詫異的表情，說道：“你不會以為我是特地搞架飛機送你過去吧？不要想太多，我去慕尼黑看球賽，順便稍你一程。”
球賽？蘇甜愣了幾秒反應過來，雖然她不關注這些，也不懂足球，但曾經熱戀期也陪高宇峰在電視上看過幾場，男人好像都喜歡這些。想不到，總裁也不例外。
可是，她怎麽沒聽過總裁有這項私人行程安排。她沒記錯的話，今天柳莺和他約了參觀盧浮宮，晚上還有一場晚宴，莫非他這是有錢任性，臨時變卦？
“你上不上，不上我走了！”
她還沒有弄明白，他已經有些不悅地催促了。總裁說的對，憑她自己，路程就要耗費十多個小時，既然他說了順便，她又何必扭捏，還是恭敬不如從命。她連忙跟上他的步伐，登上直升機。
***
直升機沿着阿爾卑斯山脈一路往德國南部飛去，剛開始天還沒怎麽亮看不清楚下面，漸漸地太陽升起來，廣袤高原出現在視線中，這個季節不冷不熱，一切都剛剛好，一望無際的綠油油賞心悅目，一座座歐式的小房子依着清澈的河流而建，靜谧如油畫。山頭像披了一層霞光，蒼翠的山脈綿延起伏，層林浸染。直升機穿過崇山峻嶺，新天鵝堡赫然出現在眼前，它高高地矗立在山頭上，屋頂尖尖，在青翠樹木的映襯下更加宛如夢幻。如果是冬天來，在厚厚白雪的覆蓋下肯定更像童話。
這個角度觀賞真的太棒了，不費吹灰之力全貌盡收眼底，親眼所見，加上心向往這層濾鏡加持，蘇甜覺得比航拍宣傳片裏的還要美上許多倍，她忍不住掏出手機來拍照。
她臉上是抑制不住的激動，小女人姿态盡顯，程辰有些怔愣，這是他從未見過的蘇秘書，天真得與職場上判若兩人。
為了讓她看得更清楚，他命飛行員降低了飛行高度。蘇甜一雙眼一顆心全撲在近在咫尺的美景中，她甚至能看到新天鵝堡對面的鐵橋上排隊觀景，舉着自拍杆的游客。底下的游客自然也看到了他們的直升機，擡起頭來仰望究竟是誰這麽豪氣如此游覽。
蘇甜對于這種上帝視角，真的心滿意足。如果她自己來，還要爬上山頭站在鐵橋上才能一窺全貌，現在坐在直升機上輕松實現所有夢想，她非常感激總裁。
直升機一直朝着城堡飛去，然後開始下降，最後停在城堡前的一片空地上，巨大的風力把草坪吹得猶如一片綠浪。
突然出現的直升機立刻吸引了無數游客的視線，城堡前正好有一個中國的旅行團，所有人都側目看着飛機上下來的一對男女，氣場強大的仿佛電影裏的鏡頭，叫人目瞪口呆。許多人在這一刻紛份舉起手機拍下這一幕，管他是誰，随手拍幾乎成了每個人的招牌動作。随着兩人經過，人群裏開始有了議論之聲：“看着像東亞人，是哪個大明星？”
“那個女的看着有些眼熟……哦，我想起來了，這不就是是上次那個怒怼趙燕燕的美女嗎？”
“對呀，你這麽一說還真是像，之前星辰集團不是為平風波還召開了記者招待會嘛。”
“那她身邊的男人是誰？不會就是程辰吧，雖然戴着墨鏡，但側臉看着像。”
“程辰不是在巴黎參加時裝周嗎？前兩天娛樂頭條還登了他和柳莺共舞的照片，說什麽關系融洽相談甚歡，轉眼就私下帶秘書出游？他不是一向都沒什麽花邊新聞的嗎？”
“他之前還親自出來辟謠，說與秘書是單純的工作關系，這麽快就打臉了？”
“辟謠這種事你們也信？一般來說辟謠的往往都是真相。不說了，我要來發抖音，這麽勁爆肯定能火一波，标題就寫是誰家的霸道總裁帶着小嬌妻，坐着直升機甜蜜出游新天鵝堡……”
蘇甜有些後悔沒有戴墨鏡出門，就算她把帽檐壓得低低的，好像還是被人議論來着，誰讓全世界各地都是中國游客呢！她剛剛看到有人拍他們下飛機來着。确實，在衆目睽睽之下從直升機上下來，貌似想低調也低調不起來。
蘇甜對着身旁的程辰小聲地說：“程總，您盡管去忙吧，我參觀完了自己回去。”
他挑了挑眉，說：“來都來了，我就随便看看。”
蘇甜看他那麽閑适，估計他的球賽時間并不緊張。于是兩人往城堡裏面走，蘇甜被眼前的奢靡驚呆了，金燦燦得簡直閃瞎眼，國王果然是國王，這金碧輝煌的程度真叫人咋舌。
比起蘇甜一臉豔羨的表情，程辰則比較正常，他說：“你喜歡這座城堡就因為它是迪斯尼城堡的原型？”
蘇甜微微笑着，說：“程總，您知道茜茜公主嗎？”
“聽過，但不了解，依稀記得是奧地利的皇後？”
“是，風情萬種的茜茜公主就出生在巴伐利亞，她的表侄路德維希二世愛慕了她一輩子，這座城堡據說就是為她修建的。”
他側目：“什麽亂七八糟的關系，真亂。”
這是來自一個直男總裁的吐槽，直男是體會不到這其中的浪漫的，只會理智地分析因果邏輯關系。
蘇甜幹笑一聲竟無言以對，只能說總裁的三觀非常正。
兩人一路順着參觀路線往上走，走出室內，來到一片拱廊的露臺處，自然美景躍然眼前，視野非常開闊，天空澄澈得像一塊藍寶石，遠山綿延，俯瞰山腳下，樹木翠如碧玉，一切都美得像是明信片上的風景畫。
蘇甜靠着欄杆看了會風景，她的心情非常好，側轉過身去，甚至有些興奮地對他說：“茜茜公主就是一路順着多瑙河去了奧地利，她在阿爾卑斯山下垂釣，一不小心就釣到了路邊的皇帝，皇帝對她一見鐘情，本來是要與她姐姐訂婚的，卻在舞會上毅然選擇了茜茜，從此過上了童話般的幸福生活。”
這故事，幼稚得讓他想笑，大概就是騙女人的。他看着她，說：“想不到你喜歡童話，你相信現實有那樣的愛情嗎？”
雖然她知道現實中的茜茜并沒有那麽幸福，但她還是願意相信電影裏演的，畢竟人人都憧憬美好。
她說：“相信哪，這世上總會有人活得像童話一樣美好的。”
“那你自己呢？”
她笑着搖搖頭：“我雖然喜歡童話，但并不愛幻想，童話女主角豈是人人能當的？平凡人就要過腳踏實地的日子，幻想并不能帶來實質性的東西。”
是個心存天真美好，卻并非幻想虛無的女人。
他喜歡她這個性格。
她站在欄杆處，背對着他靜靜地眺望着遠方，白色的裙擺被風微微吹動着，拽出好看到不可思議的弧形。
此刻的她，就像田園油畫中的女主角，他內心深處某個地方怦然心動。
他就那樣看着她的背影，這一刻太美了，他私心想留下些什麽，默默地掏出手機，偷偷地拍了張照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