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從來都沒有人要求小米改口。

對這件事,秦浩不勉強,一方面怕小米不适應,另一方面,來日方長,他們相處的機會還有很多,他希望小米能從心底接受他,然後心甘情願喊一聲“爸爸”。

其實對小米來說,“爸爸”這個稱呼,很陌生。

從她記事起,那個人就常年出差,一年也見不到幾次,幼兒園的親子活動,別人都有爸爸,就她沒有。

她只在初期問過賀思齡,為什麽爸爸不在家裏住,賀思齡說,爸爸忙。

她就再也沒問過。

那麽小的孩子,不知道在她的思維裏,是否清楚“離婚”這個詞的概念,但她已經能很清晰地分辨出誰對她好。

她知道,秦浩對她好,對媽媽也好。

這聲“爸爸”,她無意中叫出口,卻讓那個一米八幾的大男人濕了眼眶。

他靜靜注視懷裏的小姑娘,心底柔軟的一塌糊塗。第一次感受到肩上無形的重擔和責任。

解鎖了這個稱呼,小米似乎叫上了瘾。

在這之後的很多天裏,她黏秦浩比以前更甚,爸爸爸爸叫個不停,晚上也要秦浩哄着睡,秦浩耐心驚人,這個年齡的小姑娘有時是很聒噪的,尤其小米,性格外向,常常叽裏呱啦說個不停,在外面一整天發生的瑣碎小事都要告訴他。

他從來都認真傾聽,還給出意見。他甚至已經開始跟小米學彈鋼琴。

一個小半吊子,能教出什麽學生,結果不言而喻。

賀思齡對他們兩個每天在家裏制造出的“噪音”很無奈,只能退居二線靜靜看着這對新晉父女黏黏糊糊。

七月,秦浩帶着賀思齡回老家看奶奶,這一次,小米暫時放在賀老爺子那邊,沒有帶過去。

老太太特別富态,八十幾歲的人,每天頭發梳的一絲不茍,衣衫整潔幹淨,身上隐隐有老式雪花膏的味道,後來秦浩說,那是他給她寄過來的上海牌子“摩登紅人”,她特別喜歡那個香味,還說畫上的姑娘長得好看。

老人雖然身邊有人照顧,但還偶爾自己動手做東西吃,她一直強調,人老了,要動腦,要動手,不然身體會生鏽。

老太太這輩子僅剩一個心願,就是這個大孫子的婚姻大事,聽到他結婚,一天兩個電話催着帶人回來給她看。

賀思齡漂亮又懂事,非常給秦浩長臉。

見過家裏幾個親戚,七大姑八大姨,接受了一翻問題轟炸後,秦浩帶她躲出去透氣。

鄉村的空氣永遠跟城市不一樣,天氣炎熱,但不幹燥,賀思齡戴着他不知從哪裏弄到的編織草帽,被他牽着走在林蔭小路上。

這樣靜靜走着,什麽都不說,也是舒服的。

秦浩指着前面一座小山,說:“我們去那裏。”

賀思齡看過去,一片綠郁蔥蔥的植被,看不出是什麽地方,“那是哪?”

“果山。”他給她解釋,“十年前爸包下來的,租期二十年,這些年一直雇人種植打理,每年的收入直接交給奶奶。”

賀思齡從沒聽說過這事,挺驚訝,“整座山都是你家的?”

秦浩糾正她:“咱家。”他摟着她肩,也不嫌熱,“這個比較正常,這裏很多人都有自己的果山,只不過當年需要托關系找人才能承包,面積沒你想的那麽大,坡也不陡,不到一小時就能轉一圈,我們上去看看,摘一點新鮮的水果吃,臨走那天再來一次,帶回去給小米和老賀他們。”

賀思齡覺得被他握着的半邊肩膀都在冒汗,推了推他,“熱不熱啊。”秦浩笑着看她一會,然後偏頭湊到寬大的帽檐下偷親一口,才松開手。

路兩旁有很多玉米地,也有農人坐在邊上休息,他親她,被人看到,賀思齡臉有點紅,用手背貼了貼滾熱的臉頰,岔開話題。

“我知道,我們東北的老家也有果山,山上還有休息的小房子,以前我跟賀幼霆上山玩兒過,不過很少趕在果子成熟的季節去,一般都是冬天。”

走過一片玉米地,兩邊變成了不知名的花草和植物,有色澤豔麗的孔雀藍大翅蝴蝶停在鮮紅的花朵上,他們還沒靠近,就已經受驚四散飛走。

前幾天下過雨,這片土地還有些泥濘坑窪,秦浩牽着她的手,輕聲提醒:“小心點。”

大概走了十五分鐘,前方不遠處看到一座小房子。

秦浩輕車熟路從裏面翻出兩雙黑色的膠皮靴子和外套,讓賀思齡換鞋,穿衣服,自己也同樣全副武裝,還拎了個木頭棍子,一個編織筐。

倆人互相看了看對方的打扮,同時笑了起來。這還哪裏有大城市社會精英的影子,完全是村兒裏的鐵蛋二丫。

再往上看去,已經能見到果樹的影子。

賀思齡忽然興奮起來。

仗着東西都在秦浩手裏,她兩手空空,跑的飛快,長在樹上的水果,沒有農藥,摘下來擦擦就能吃,沒有比這個更新鮮的了。

這一片是蘋果樹,再往前走,有梨,山楂,櫻桃,杏和李子,甚至還有一小片西瓜地,秦浩說西瓜是不賣的,哪個熟了就摘下來分給鄰居們吃。

沒有一會,秦浩手裏的編織筐已經被各種水果裝滿。

一片樹蔭下,賀思齡踮腳去拿最大的那個蘋果,忽然帽子被人摘下,頭頂一片清涼,她仰頭一看,超大一片荷葉撐在她上方,秦浩從身後靠過來,摟住她細腰,“最好看的一片荷葉,送給我老婆。”

賀思齡非常高興,接過來,荷葉綠油油,中間的凹槽還有水珠滾動,她摟住秦浩的脖子,用力親了他的唇一下,“謝謝老公!”

一片荷葉而已,秦浩沒想到她這麽容易滿足,摸着她腰的手不老實的蹭來蹭去,“要不我再把那朵荷花給你摘下來?”

賀思齡趕緊搖頭,“不要,太危險了,看看就好。”

剛剛他們已經看到不遠處的那片小池塘,岸邊的荷花都被人摘了,只剩中間有兩朵大一點的還在。

秦浩看着她的唇瓣動來動去,也沒有耐心聽她講完,低頭吻了上去。

反正山上也沒有別人。

就算有,他也不在乎,又不是沒在大庭廣衆下親過她。

他只知道,此時此刻,很想親她。

賀思齡身子被他壓着,慢慢靠在樹幹上,歪着頭回應他,他舌尖有力,又吸又吮,每次都有本事把她親到缺氧。

她手裏的荷葉一歪,裏面的水珠立刻滑下,掉進他脖子裏,秦浩渾身一抖,以為進什麽小蟲子了,但這也僅僅是一瞬間的事,目前的情況,就是進去一條蛇,他也能親的不動如山。

兩人的呼吸漸漸重起來,秦浩離開她的唇,轉而一下一下去啄她的耳垂,啞着聲兒說,“老婆,要不要在這裏試試。”

賀思齡頓時渾身緊繃,警鈴大作,使勁兒推了推他捏着自己臀瓣的大手,要吓死,“你瘋啦?”

秦浩将頭埋在她肩窩,低聲笑了,“小膽兒吧。”他擡起頭,捏住她下巴,讓她變成嘟嘟唇,“又沒別人,你怕什麽?”

賀思齡心砰砰跳,“有蟲子!”

他眼神漸漸深了,“要是我找個沒蟲子的地方呢?”

賀思齡目光向上一挪,臉色變了,“真的有蟲子。”

他不信:“少唬我。”

她急了,“真的,”她用手比劃,“毛毛蟲……秦浩,我不敢弄,怎麽辦?”

秦浩下意識伸手劃了一把自己的頭發,指腹真的觸到毛茸茸的東西,他瞬間炸了,一聲“卧槽”脫口而出,噼裏啪啦抖着身子,拍掉一個軟軟又灰突突的東西。

他吓出一腦門冷汗。

賀思齡當場爆笑,捂着肚子蹲在地上,笑到失聲。

原來他怕毛毛蟲啊。

秦浩被她笑到發毛,低頭一看,不過是一根狗尾巴草而已。

他咬牙切齒,又生氣又丢人。

男人的報複心是很強的,他黑着臉兩大步走上前,直接攔腰把人扛起來,賀思齡吓得哇哇叫,秦浩走到荷塘邊,作勢要把她扔進去。

賀思齡大叫求饒,兩只手死死抓住他的外衣,好像他真的會把她扔進去一樣。

秦浩忽然就消氣了。

他把人放下,看着蹲在地上氣喘籲籲的賀思齡,舔舔嘴唇,說:“你盡管鬧,盡管氣我,一筆筆賬我都記着,早晚在你身上找回來。”

賀思齡感覺自己惹了一頭狼。

這次上山收獲不少,滿滿一筐新鮮水果,還有幾穗玉米,賀思齡還摘了很多野花,回去後找了個小瓶子裝上。

吃過晚飯,太陽落山,溫度漸漸降下來,夜幕降臨,空氣涼爽,晚風吹過,兩人搬了小凳子坐在院子裏看星星。

秦浩摟着她,告訴她,這個是什麽星座,那個是什麽星座。

她趴在他腿上,整個人顯得随意懶散。

太舒服了。

秦浩摩挲她柔軟的長發,沒有忍住,低頭親了親,他在她身上聞到了“摩登紅人”的味道,賀思齡把臉埋進去,低笑,“我偷用了一點奶奶的,很好聞。”

他捏捏她臉,“回頭給你買兩盒。”

賀思齡偏頭,重新看向漫天繁星,兩人安安靜靜待了一會。

賀思齡手指無聊地摸索着他腿,說:“星禾他們去長白山了。”

秦浩“嗯”了聲,“知道。”

賀思齡的頭動了動,調整了一個更舒服的姿勢,“她一直想要小寶寶,心情不太好。”

秦浩笑,“這事急不來,他們還年輕,順其自然比較好。”

賀思齡沒有說話。

過了一會,賀思齡忽然直起身子,環住他脖子,盯着他漆黑的眼睛,認真地叫他的名字:“秦浩。”

她這樣正式,秦浩恍惚了一下,下意識應着:“嗯?”

“我想給你生一個孩子。”

作者有話要說:

好像只剩一章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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