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竹屋旁邊有間低一點的小竹屋,煙囪裏已經開始往外冒炊煙了,練月站在竈房門口往裏瞧,劍客正在竈下煽火。那真是一種奇怪的景象,像本該高高懸挂在蒼穹的太陽,忽然挂在了竈房,于是整個竈房都跟着局促了起來。

練月想,劍客不僅跟菜市場不配,跟竈房也不配,跟整個煙火人間都不配。可是她要他呢,想要他在煙火人間,想他陪着自己過庸常生活。寶劍那麽鋒利,不小心就會刺傷人,可她不怕呢。她走過去,掀開鍋蓋,瞧了瞧鍋裏,鍋中的箅子上放三個碟子,一碟紅燒小鲫魚,一碟水晶蒸餃,一碟鍋塌豆腐,然後還有幾個饅頭。三個碟子把箅子擺得滿滿當當的,所以饅頭就擱在水晶蝦餃上面。

練月笑了:“她做了這麽多呢。”

衛莊卻道:“不是她做的,她沒這麽好的手藝。”

練月蓋上鍋蓋,詫異的看向他:“不是她做的,那是誰做的,難不成她專門跑去酒樓給你買的?”想了想,“可她從城裏出來,就算坐馬車,到這也要半個時辰,那個點,酒樓應該沒開張啊。” 又想了想,“你師妹不會是開酒樓的吧?”

衛莊聽她一通亂猜,沒想到竟然還猜對,他有些不可思議的笑了一下。

練月自動領會了他笑容的含義,忽然高興起來,于是挨着他蹲下去,确認道:“真的,她真是開酒樓的?”

衛莊瞧了她一眼:“猜對了,就這麽高興嗎?”

練月理所當然道:“不啊,我是看見你笑了,我才高興的,我為的是這個。”

衛莊愣了一下,接着又若無其事的去看竈裏的火。

練月“咦”了一下,趕緊側着身子去看他,一直看到他臉上,衛莊躲了一下,她不依不饒,一直追着他的臉看,他忽然伸出一只手捂住了她的眼睛,聲音有些啞:“不許看。”

練月的手覆在他手上,忍笑道:“我不看可以,但你告訴我,你剛才是不是臉紅了?”

劍客繃緊臉道:“沒有。”

練月道:“可你明明就有……”

劍客繼續繃着臉否認:“沒有。”

練月使勁要把他蓋在自己眼睛上的手拿下來,确認一下,可她怎麽掰,他都紋絲不動,于是她裝作因用力過猛,而往後摔的樣子,這下劍客慌了,慌忙撤了手去拉她。練月正憋着勁兒,他這猛一拉,練月剛好借力,直接就跟他臉對臉了。

她抓緊時間,瞪大了眼睛,仔細去瞧。

衛莊發現自己上當,面上浮出了些惱意,但他發現對面這個人見他惱了,眼睛瞪得更大了,情急之下,捉住她的雙肩,親了上去。

練月的眼睛瞪得跟銅鈴似的,衛莊也沒閉眼,兩人大眼瞪小眼,就這麽親上了。

親了一會兒,衛莊見她還不閉眼,大有越研究越上瘾的意思,他臉上的熱意就往上湧得更厲害了,壓都壓不住。

他猛地推開她,握着她的雙肩,将她轉到了另一面,她哪裏肯就範,一直要回頭,衛莊一不做二不休,攔腰抱住,将她扔了出去,然後關上了竈房的門。

練月第一次調戲劍客成功,很有成就感,她正興致勃勃呢。劍客不讓她進竈房,她就去側面的窗子,從窗子往裏喊:“小娘子,不要害羞,不要躲,郎君都看到了,沒關系,小娘子你放心,郎君一定會為你負責,郎君不日就去府上提親去,你一定要乖乖的等郎君……”

剩下的話,練月沒接着說完,因為她從窗子裏看到衛莊又打開了竈房的門,出來了。練月撒腿就跑,不管三七二十一,只要有路就跑,上房頂,躍樹上,沿籬笆牆,在竹林裏,跑得比風還快,但一切都是徒勞,她被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劍客整個撲翻在地,兩人重重的落在厚厚的竹葉中。

在劍客撲過來,到落地的這個過程,練月心存僥幸,出招想搏一個逃跑的機會,但很顯然,她的垂死掙紮是徒勞的。

練月被劍客整個壓住,不能動彈,又見劍客臉色深沉,殺氣騰騰,她立即換掉倔強神色,氣喘籲籲又可憐巴巴的告饒:“郎君,郎君……你是郎君,我是小娘子,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我我我,我再也不敢了……你大人有大諒,饒了饒了小女子這一次,好不好?”

可劍客在她開口時,就已經上手撕扯她的衣裳了,等她磕磕巴巴說完這一段告饒的廢話,劍客已把她的衣衫扯得松散的不成樣子了。

劍客面色冰冷:“晚了。”說着俯身去噬咬她肩頸處的肌膚。

練月被咬得渾身發抖,她見軟的行不通,就換硬的,她咬牙切齒道:“我不過同你玩笑了兩句,你就要報複我,你一個大男人,如此斤斤計較,一點也輸不起,我看不起你。”

衛莊的動作頓了一下,擡眼瞧她,這個眼神哦,真是又寒了幾分。

練月心裏“咯噔”一下。

他道:“你說得對,我是輸不起。”

不知道為什麽,看到劍客面無表情的說出這樣的話,練月忽然有些心疼,插科打诨開玩笑的心情一下就沒了,她在一瞬間變得柔腸百結起來。劍客的吻,真是兇狠,又兇狠又密集。她的身體變得柔軟,像春藤一樣将他緊緊纏住。她低低的喚他,衛郎,衛郎……她以前從不這樣親熱的喚他,因為關系還沒到那麽親密的程度,可現在她突然就這樣喚了他,如此自然而然,仿佛他就是她的情郎,纏纏綿綿的情郎。他的兇狠被她撫慰下去,百煉鋼也成繞指柔。她被他抱回去,放在榻上,他壓抑住吐息,啞聲道:“以後不準笑我。”

她摟緊他,緊緊地,仿佛要融到他身體裏去,和他骨血相纏,徹底歸為一處,不用分離。他連着沖撞下來,似乎是要逼她答應他。她的劍客,對一切都有所謂又都無所謂的劍客,若即若離的劍客。原本以為他固若金湯,可還是教她窺到裂縫。劍客最怕的不是厲害的對手,而是自己的破綻,他在她面前露出了一點破綻,他就怕了,那是他不想承認的隐秘,所以他惱羞成怒了,作出兇狠的樣子來威脅她。她的劍客這樣惹人憐愛,她摟緊他,緊緊地,忍不住,低泣道:“我愛你。”聲音又小又輕,還悄悄的,似乎怕他聽見,她只是忍不住。她忍得好辛苦,他露一點,她也露一點,這樣誰也不用怕了。

劍客忽然停了下來。

練月混沌的意識中竄入了一絲清涼,她有些清醒了,她才意識到自己剛才說了什麽,可真糟糕,她沒摟住。劍客的臉貼在她肩窩裏。她想,她是不是吓到他了。他們只是太寂寞,所以找上彼此,相互做個伴,等厭倦了,就各自撒手。可她竟然說了這樣話。她于混沌中清醒着,想她和劍客是不是完了?劍客忽然将她翻過去,再次壓了上來,熱浪一股一股的湧上來,把她狠狠的淹沒了,她溺水了,要溺死了。她有些承受不住,低低的求他,求他讓她回頭瞧瞧他,可他不讓,他不讓她看他,怎樣都不允許她回頭,于是一切都變得模糊起來,空白起來。

練月醒來的時候,劍客已經不在了,她全身都沒有力氣,胡亂扯了衣衫穿上,全身酸軟的下床去。

鍋裏的飯菜一動未動,掀開也沒有熱氣了。

練月呆坐在竈下,心裏清楚,劍客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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