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8班教室裏面，三兩個女生頭挨着頭湊在一起，有說有笑，桌子上攤着的都是同樣的東西。
“哎，要我說這青春紀念冊真是個好東西。紀念不紀念倒是兩說，這長得好看的在青中怕是很快就能出頭吧。”
青一和青附是青州市初中裏面的佼佼者，青中兩個競賽班的名額，往往由這兩個學校占據。近十年來，無一例外。
所以，8班的女生互相交換了彼此學校的青春紀念冊，本來還因為之前初中學校的競争關系，隐隐有些排斥彼此的女生，很快湊在一起叽叽喳喳，好不熱鬧。
果然八卦是增進女同學情感的無二法寶。
初到班級，男生還是比較低調，幾個人坐在一起竊竊私語，或者就悶頭在看《知音漫客》或《大衆網絡報》。
倒不是他們對女生沒興趣，兩個學校的男生常常一起打球，早就将各個學校有什麽漂亮姑娘摸的一清二楚。
公開談論青春紀念冊什麽的，不存在的。這年頭的男生，一個比一個悶騷。
這邊，黃春高隐秘的看了一眼剛進來的女生，在張航耳邊悄聲說“這個女生長得不錯，我給8分。”
“哎呀，兄弟，我不是說了嗎，我想一個人呆着，你們怎麽老是圍着我啊。”
“不是，張航，你今天有些焦躁啊，”黃春高狐疑的看了他一眼“平時你不是最愛和我們聊這些嗎？”
“是啊。”其他男生也跟着在旁邊打趣。
張航懶得和他們解釋，椅子一搬坐到了窗邊看書的秦桉白旁邊。
“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你們能不能學學秦桉白，這樣子多招女孩子的喜歡。”
“你有毒吧，哥們，認清現實好不好，我們桉神是因為穩重招女孩子的喜歡嗎？不！”
“是因為這裏和這裏。”
Advertisement
黃春高指了指自己的腦子和臉。
因為這個聲音提的有些高，不少坐在周圍的女生都聽到了，頓時班級裏面一片笑聲。畢竟，暗戳戳偷窺這群男生的女生也不少。
鬧了個滿堂彩，黃春高本來還有些洋洋得意，收到秦桉白淡淡瞥來的視線，立刻做了一個收的手勢，坐了下去。
其他男生不管突然抽風的張航，繼續低聲議論剛才的話題。
“之前進來的那個女生是我們一中的，叫章啓月，一直都是尖子班的，學習好長得好，一到大小會，教導主任就各種誇。”
“确實不錯，不過我們青附也有不少長得漂亮成績好的，比如鐘逸寧、夏和光，不過夏和光中考沒發揮好，不在我們兩個班。”
“這，這就不符合成績好的标準了吧，都不在競賽班。”
教室裏傳來咣當一聲響，秦桉白從書上移開目光，看了弄出動靜的張航一眼。
張航在青附人氣高，人緣好，這也是剛剛男生都圍着他的原因。認識那麽多年，現在這樣一臉戾氣的樣子，真是少見。
張航本來是想好好和那幫兄弟們唠唠什麽叫‘閑談莫論人非’，起身的時候，卻正好看到從走廊上經過的身影，眼睛一亮，嗖的一下竄出了教室。
“和光，剛剛不是給你發短信，讓你來了告訴我一聲嗎，怎麽沒回我？”
張航突然竄出來吓了夏和光一大跳，她作勢要踢他，張航一個躲避，閃開了夏和光的掃狼腳。
看着在自己面前濃眉大眼，笑的陽光的張航，夏和光內心的惆悵和知道班級以後的抵觸消了不少。
“被充公了，”夏和光的聲音裏面透着輕松“你也知道我自制力不高，第一次月考名次出來之前，手機應該都拿不到了。”
“這樣啊，”張航的聲音裏面透着遺憾，但很快振奮起了精神。
“你看了你的教室嗎，就在我們班對面。”
張航指了指前面的班牌，分外感謝教學樓的設計者。
教學樓分為三層，走廊兩邊都有教室。1到12班坐北朝南，13到24班坐南朝北，所以，夏和光的18班正好和8班相對。
張航心想，分位置的時候一定要争取窗口的位置，這樣一擡頭就能看到夏和光，比在一個班也差不了多少。
秦桉白就坐在窗口，張航與夏和光的對話一字不落的進了他的耳朵裏。
他愣了愣，所以，夏和光和他不是一個班嗎？
察覺到秦桉白的視線，夏和光朝着他微笑了一下。陽光很好，微笑的女孩看起來很是清透。
秦桉白也對着她點點頭。
“我先回班啦。”
夏和光用手指了指自己右側的班級，又和競賽班裏關注着走廊狀況的老熟人們擺了擺手，算是打了招呼。
待輕松的腳步走到18班門口，眼看着沒人再關注，夏和光揚起的唇角才沉重的放下。
這種情況，真是誰差誰尴尬。
秦桉白看着夏和光背着書包，走進了教室，目光掃了班級同學一眼，顯得有些無措。
是了，她從青小到青附上的都是實驗班，在18班認識的人真是沒幾個。
“媽哎，是夏和光，她不去對面，來我們班幹什麽？”
“她就是我們班的，我在花名冊上看到過。”
“不會吧。”
夏和光深吸一口氣，找了個空座位，掏出了王後雄。
終于找到一個理由，可以低下頭，躲避那些竊竊私語和略帶好奇的打量。
不知道為什麽，秦桉白有些看不進去書。
他又看了對面的夏和光一眼，不知怎的，明明她在很認真的看書，他卻看出了倔強和落寞。強顏歡笑，這樣的經歷，他很多年不曾有過。
他合了書，找出了一本習題。将現在的心緒不寧歸咎為習慣。
有些人的陪伴你會覺得習以為常，人總是害怕原有的群體被打破。所以會一致對外，會覺得平時調皮搗蛋的男孩子也格外順眼，會想要還是原來的同學就好了。
一場同學宴，足夠各奔東西。記住很多年的，只是特定的人與物而已。
不舍是本能，忘記也是本能，所有人都會很快的适應新環境。
唯一特殊的是，夏和光因為張航的關系，于自己來說更親近些，所以這份不适感才會如此強烈吧。
“不是吧，徐理平這家夥和夏和光一個班？”
張航看到徐理平單肩背着包，嚼着口香糖，吊兒郎當的走進了18班，忍不住嘟囔了一聲。
本來已經在題海中沉住心的秦桉白，不知怎的又往18班看了一眼。
徐理平進了教室，眼睛一掃，就看到了一個人坐的夏和光。
“哎，”徐理平用手敲了敲夏和光的桌子“老同學，能不能給我騰個地。”
“你怎麽也在這裏？”夏和光有些驚喜，起身讓徐理平坐了進去。
“你這也太不關心我了，我昨天可一眼就在花名冊上看到你啦。”
“我昨天…沒仔細看。”
昨天都是熟人，夏和光不想讓老夏沒臉，看了自己的班級，就拉着老夏先回家了。
夏和光這話說的小聲，徐理平看着她突然黯下去的神色，能夠理解她的心情。也對，這個班，怕也只有他能夠理解夏和光這種落寞的心情。
他從口袋裏面摸出了一塊魔方，一邊轉一邊說。
“心裏不好受吧？”
“恩，”夏和光點點頭，或許是覺得徐理平和自己境況相似，也不藏着掖着。
“就覺得，大家都在臺上接受表彰。而我，什麽都沒有，鏡頭掃過的時候，還要微笑着給他們鼓掌。”
那些打量的目光，就是躲不開的鏡頭。她只能挺直腰板，用微笑做僞裝。
“你知道嗎，”徐理平手指動的飛快，很快一個六面都拼好的魔方就出現在了夏和光的面前“我這個人，從來不覺得水到渠成有什麽值得羨慕的，低開高走才叫輝煌。”
“一路順風順水的人生，是很容易飄的。”
很多年後，夏和光依舊很感謝在18班的歲月。
結識了很多有趣的人，不斷的認識自己，最重要的是，學會了在低處厚積薄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