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滋事
“吆,青淩仙人真是日行千裏啊,幾日前還見仙人在那冥界處同豔鬼一齊賞着彼岸花,這不過幾日光景,竟又來了影界。”一位幹癟的老頭半眯着眼,撫着胡須說道。
周圍的人聽到此處立即哄笑開來,拂燧嘴角一絲嘲笑之意,這人果真名不虛傳。
青淩耳根一紅,瞪了一眼那老頭,“你們怎麽也來了?”
旁邊一位錦衣壯漢奸笑道:“怎麽?就許青淩仙人來此處游玩?”
老頭沒有理會青淩的詢問,收了嬉笑的表情,一幅嚴肅之态,對着拂燧輕微作了揖,“見過影尊。”
“不知各路真人今日齊聚我黑荒可為何事?”拂燧眼中的威嚴掃視了一遍衆人,衆人皆暗自驚訝,時隔數年,這拂燧竟也有了尊者氣息。
幹癟老頭看了一眼拂燧,喑啞的聲音透出一種滄桑之感,“影尊何必這般嚴聲厲色?想必影尊也是知曉,今日影界黑荒天降祥物于此,既是天降,便不算是影界所有,自古以來上天之物只配強者擁有,若是影尊将那寶物交出來,便可免于一場不必要的争鬥。”
衆人便随聲附和。拂燧倒是對這位老頭露出贊賞之色,此人性格倒是耿直,他輕笑了一聲,“不知衆仙人是要怎樣的寶物,本尊在此處可從未見過。”
“你裝什麽,如今天下人人皆知,誰不知道黑荒有寶物将臨?”一位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急聲吼道。
拂燧嗜血般的眼神掃了過去,那男子便噤聲不語,随後他指尖一抹黑霧閃過,那中年男子便應聲倒地,化為一灘黑霧,消失在地上。
衆人皆目瞪口呆,這影尊竟不想傳說中那般軟弱無能,也暗自為形神破散的中年男子惋惜。拂燧又環視了一遍周圍,衆人皆低着頭不再言語。“還有何人?”拂燧洪亮的聲音中夾雜着不可侵犯。
懷中的少女睜開了眼,模糊地看到眼前那人有着俊美的臉龐,便沉沉睡去。拂燧看了一眼女子,感覺到她體內最後一絲氣息就要散去,暗道一聲不好,“既然如此,還請各位自行離開。”說着腳下一掂,便朝着遠處飛去。
青淩與那老頭對視了一眼,陰險之色顯露在臉上,青色同幽藍色的光徑直地奔向遠處的身影,只聽得“轟”一聲,天空中出現了一抹金黃的光暈。
二人暗喜,随即傳來一聲怒吼,那光暈迅速凝結,逐漸成了暗黑霧氣,急速朝着二人飛來。躲閃不及,二人皆被擊中,瞳孔一絲渙散,猛然吐出一口鮮血,便倒在了地上。
血色的天邊傳來空曠的聲音,響徹在黑荒大地上,“此番只是一個警示,若你們還不速速離去,休怪本尊對你們不留情了。”
衆人心驚膽戰,面面相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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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置身于巨大的黑色空間,恐懼襲上心頭,在黑暗中奔跑着,卻毫無作用。鋪天蓋地的黑暗撲向她,無法躲閃,也無法動彈,忽然眼前浮現一巨大畫面,仙氣缭繞,周圍也漸漸變得光亮起來,正中央站立着一位玄衣男子,英姿勃發,卻看不清他的面孔,他站在雲頭,似是在望着她,背後無邊無際的藍天和變幻莫測的雲頭。
他聲音中悲痛難抑,“既然阻擋不了你,你走到何處我便随你到何處。”
女子癡望着畫面,越是想看清那人的臉越是困難,她無法言語,心中一種悲戚之感,接着又陷入了無邊黑暗,她只覺自己迅速下沉,看見不遠處的光亮,立即朝那處落去。
朦胧之感,周圍水滴聲在啪啪作響,她費力睜開眼睛,身體處卻傳來鑽心的疼痛,她呼吸也變的困難,她躺在鋪着幹草的地上,擡眼處便發現置身于山洞中,身旁生着一堆火。
火堆那旁一位氣宇不凡的男子在打坐,身後飄出一絲濁氣。她猜想必是這人從那兇獸口中救了她,但又不想打擾他打坐,便望着他。
身着一身鏽綠月白色長袍,外罩着一件亮綢色外挂,袍腳上翻,腰間一白玉腰帶,棕色的頭發高束在頭頂,眉目如畫,英姿卓卓。
她腦海中忽浮現出一句話來——瑣兮尾兮,流離之子。叔兮伯希,褒如充耳。
“醒了?”男子閉着眼,但磁性的聲音卻傳了來。
少女知曉自己的失态,蒼白的臉上挂了一層紅暈,“謝公子相救。”聲音十分微弱,仿佛用盡了全身力氣。
男子睜了眼,眼中一絲冷漠,“先別急着謝我,你身體五髒六腑皆被震碎,我只是将自己的靈力暫存你身體中,為你留住一口氣而已。”
她眼中毫無波瀾,本以為自己早就離世,竟是還有一口氣,已然是萬幸了,只是死有何懼?
“如今我不過是将死之人,還要公子浪費體力來救我,小女來生一定湧泉相報!”雖是極其虛弱,可眼中分明透漏着堅定之意。
男子看了一眼躺在草席上一動不動的少女,語氣柔和了點,“不用來生,并非沒有辦法将你救活,只是看姑娘願意否?”
少女咳嗽了幾聲,臉上滿是疑慮。
若是能好好活着,誰還願意死亡,願意輕易消逝在人間,如一縷煙灰,不留痕跡就消散了。
少女與男子坐在黑白羽翼的龐大鵬鳥身上,麻木地凝視着前方那一片血色的荒野和身那一片刺眼奪目的血雲。所到之處,白晃晃的屍骨随處可見,她全都視若無睹,但空氣中飄散着鹹腥味卻令人胃中翻江倒海。
不知飛行了多久,躍過萬千黑河,翻過了血色太陽籠罩着的荒山,不久便來到了一個山洞前,看了一眼少女,示意她跟他走。
她悄無聲息地跟在他後頭,踉踉跄跄,早就沒了恐懼,周圍漆黑一片,她憑着感覺才不将他跟丢,腳下是泥濘而又潮濕的路,但她身上的疼痛時時刻刻磨着她,腳下已濕漉漉的布鞋她毫無感覺。
男子頓了頓,便停了下來,扶着她慢走着。黑暗中,那清晰蒼白的臉上又染上了兩抹紅暈。
忽聽得斷斷續續地滴答的水聲,前方微微的光亮若隐若現,一路沉默,不久,便到了出口。眼前一片蔥茏茂密的樹林,個個都是枝繁葉盛的古樹,樹下旁逸斜出些許花紅柳綠。
微風拂煦,忽聽得樂音陣陣,甚是悅耳,她暗自驚嘆這裏竟如世外桃源一般,竟是意料之外的優美。
身旁的人瞥了一眼她被驚豔到的神情,一絲不耐煩地說道:“到了。”
縱然被美景震撼着,但胸腔的陣痛時而傳來,依舊不吭不響地跟在他後面,二人一前一後,好不無聊。
“是什麽人在奏樂?”她終是沒忍住,怯生生地問了一句。
拂燧繼續扶着她走,看也不看一眼,輕描淡寫地說了一句,“千音樹。”
她點了點頭,似懂非懂。那音律再一次響起,她一擡頭便看見寬厚橢圓狀的樹葉在相互碰撞着,碰撞間樂音袅袅。她從未見過如此有趣的古樹,甚是歡喜。
未幾,便到了盡頭,一間架空的竹舍映入眼簾,門口上的牌匾上郝然三個大字——千音居。屋舍前竟種着些閑趣小花,彩蝶翩翩。
這分明清新雅士修身養性的地方,怎會是以人為食的怪物的居所。她偷瞄了一眼身旁的人,一種陰沉之感襲來,即便是相貌不凡,但總會覺得壓抑異常,但他身上淡淡的香味卻讓她十分舒心。
“你看甚?”他背對着她,冷冷地吐出幾個字。
她搖了搖頭,“此處是你的居所?”
他默認。将房門推開,裏面簡單整潔,房間最中央有一方形茶幾,上面擺着陶瓷細紋茶具,茶幾兩旁放置着粗麻坐墊。而挨着左邊的有一扇木門,右邊安置着一塊和屋将近一般寬的折疊屏風,上面畫着山水花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