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留宿(二)
音邈和衣而躺,盯着天花板發呆。火燭偶爾發出“啪啪”的聲音。敲門聲忽然響起,溫聲細語的聲音在門外也一并說道:“姑娘,汐姐差我來為您送洗腳水,說是讓您泡了腳再吃東西。”
“進來吧!”
一位身着藍裙的女孩端着木棚走了進來,看到音邈是一怔,随即又向前,“姑娘請下床,奴婢伺候您洗腳。”
音邈起身,看了一眼大概有十二三的小女孩,說道:“不用了,我自己來就好了。”
那女孩突然跪下,懇求道:“請姑娘讓我為您洗。”
音邈一怔,下了床,趕忙扶了起來,“沒事,我自己來就好了。”
女孩略帶哭腔,依然懇求道:“姑娘,求你了讓我洗,奴婢今日剛來此處,姑娘若是不讓我洗,我會被打死的。”說着便抹了一把眼淚。
音邈心中一酸,便坐在了床上,讓她為自己洗。
脫了白色的襪子,黑色色花朵印記便立刻浮現在眼前,女孩眼中一亮,“姑娘這是何物,真是美麗啊!”
本就從來沒被人伺候過,音邈覺得十分別扭,強保持着笑,“我生來便有的。”
女孩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洗完腳,也就急匆匆地出去了。音邈只當是她剛來此處,心中焦急,便迷迷糊糊躺下了。
穿過走廊和旖旎的房間,女孩朝着雅間走了去,低聲喚了汐姐,便湊到耳邊嘀咕了幾句話。慕白瞄了幾眼神色恍惚的若汐,喝了一口酒,斜躺着看臺下舞姬舞蹈。
音邈只覺得自己昏昏沉沉,一直在夢中,卻又一直清新,索性便不再掙紮。雲裏霧裏的感覺有人似是再翻動她的身體,只當做是夢,依舊沒有理會。過了一會耳邊有打鬥聲,想醒來卻沒有辦法。她無論怎樣掙紮還是睜不開眼。
半晌,又渾渾噩噩地睡了過去。只覺得腦中忽然清明了,便睜開了眼,打了個哈欠。
眼前一張妖豔美麗的臉令她心如鹿撞,她猛地起身,看着那紫袍男子,她向後移了幾寸,抱着胸,紅着臉說道:“你怎麽在此處?為何在會睡在我身旁?”
“我來看看我的小音邈啊。”說着那雙修長白皙的手便伸了過去,指尖輕劃過音邈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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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邈渾身一顫,別過眼,不去看那雙魅人的紫瞳,“說吧,虛影,你來找我何事?”
不知何時,自己見了這位不可方物的美豔男子竟會緊張,甚至有時,想起他時便會心跳加速。可只是見了他一次而已,只記得在幻境中說是同他交易,卻不知究竟要交易何物?不對,已經知曉自己身世了,但是拿什麽同他交換的?
虛影單手撐着頭,那雙極具誘惑力的眼盯着音邈,“無事就不能看你來了?我又救了你一次,不知這次你怎樣報答我,不如……”他一把将音邈扯進懷中,“不如以身相許可好?”
音邈極力掙脫了他,跳下了床,卻被地上一副面色紫青的冷屍擋了腳,跌坐在地上。中年男人,面色蒼白,肥頭大耳,身着名貴料子,但身體卻毫無人息。
“他是何人?是你殺了他?為何會在我房中?”
虛影坐了起來,眉宇間輕松慵懶,但眼底卻含着一絲不易察覺的憤怒,“我來尋你,恰好撞見你不省人事,被他猥亵。我虛影看上的姑娘怎能被一個凡人動手,該死!”
聽到被人猥亵,音邈杏眼大睜,自己竟毫無知覺,起身拍了拍土,“怎麽回事?”
“怎麽回事?你問我怎麽回事?畢竟此處是風月場所,哪有人會睡得這般沉?”虛影起身走到音邈面前,俯下頭,平視着她,近在咫尺的距離讓音邈渾身不适。
紅了臉,後退了一步,道了聲:“謝謝。”
邪魅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眨了眨眼,讪笑道:“你知曉我從不做虧本的事,這種猥瑣男人着實髒了我的手,不過你可得想好怎麽報答我?”
“音邈無財無色,如今還被仙界二殿下所扣,不知你想要什麽?況且我不知道不所說真假。”
虛影撩了撩紫袖,坐在了桌旁,拿起桌上放置好的青花茶杯,“我虛影活了幾萬歲,從未說過謊。說謊只有六界下賤之人才做的事,我不屑與此。”頓了頓,看着音邈清湯挂面的臉,繼續說道:“六界之中,若論茶道,影界尊上若居第二,無人敢稱第一。”
想起了拂燧煮茶時的那般優雅與娴熟,以及那入口清香的茶湯,音邈點了點頭,“師父煮的茶的确好。”
“那……不知音邈姑娘跟随影尊幾年,有沒有學到一二呢?”虛影半眯着眼,神秘莫測。
站在他身後,看着妖豔卻又英俊的身影,明明是那麽陌生的感覺,為何覺得他身上會有自己要尋找的是某種東西呢?自闖過幻境,她便滋生出這種感覺,對他認極力疏遠,對于他,卻只想靠近。“在山中幾年,每日看師父煮茶,久而久之自然是略懂一二的。怎麽?你問這個幹甚?”
對方不答,卻媚笑了幾聲,轉身用極其溫柔的目光看着她,眼中深情地似是要出水一樣,再加上那副美豔的面孔,心中隐隐一動。
“那,你可願為我煮茶?”他滿懷期待地看着音邈。
音邈一愣,不知所措。虛影如他的名一般,虛幻而缥缈,總能為人編制出美好的幻境。可是總是還有一絲疑惑,未見幾面,怎會就有這般感覺?
“嗯?你在猶豫,那我是不是該認為你沒有拒絕我?”他早已恢複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樣。
“謝閣下擡愛,只是我救命之恩未報,如今去了仙界也不知何時能歸來,怕是辜負了你。”即便嘴上這樣說,音邈心中還是欣喜的,面上露出一絲難見的羞怯,便立即走到了窗邊。
虛影看在眼中,嘴邊始終挂着不明意味的笑,“沒關系,只要你願意,我便可以等。”
窗外不知何時天已漸漸放亮了,天空中散着幾縷紅霞,花園中芳香飄進窗戶,陣陣甜膩。遠處湖邊浮着的夜明珠不知何時也已經匿了蹤跡。
一時無話,等音邈轉過身時,卻是溫文爾雅的朱衣男子含笑看着他,“怎地這麽早就起了?”
音邈大驚失色,“你,你何時來的?”
“來了半天了,見你失神,沒有喊你。”慕白道。
她朝桌邊和地上看了一眼,毫無人影,桌邊的青花茶杯也整齊地擺放在圓盤中,提醒着音邈剛才的一切并未發生,似是在夢中一般,音邈茫然。
“不知你昨夜有沒有睡好?琉璃閣不知是何原因無辜死了三個人,其中竟還有個十一歲的小姑娘,想着應該很是吵鬧,希望沒影響你休息。”慕白坐了下來,雲淡風輕地說道。
“你說什麽?”音邈本就提着的心,忽地更加急躁了,“是不是還有一名中年男子?”
慕白疑惑地看着音邈,“你怎麽知道?”
也是啊,虛影那般本事,這種事必是不留痕跡,只是那小女孩又做了什麽?是有人要加害自己麽?她忽地響起柳若汐初見她時的那副驚慌,再看看昨晚一夜風流的慕白,似是明白了什麽。
忽的便笑出了聲,眼中冰冷刺骨,瞪着慕白的眼中冷厲異常:“二殿下,音邈只不過才過築基的修為,你大可當面殺了我,何必這般的大費周章?”
慕白一頭霧水,“你在說什麽?”
“呵,說什麽?難道二殿下不知道嗎?”音邈捏了一個訣,手中便多出了一把光劍,她指着慕白說道,“你也沒想到如此大費周章地讓別人來淩辱于我,會出人命吧?”
慕白眼中一絲痛苦,但依舊茫然無措,“音邈,你在說什麽?”
“早就聽聞你們仙界劍術聞名,音邈雖靈力微弱,但也能敵二殿下幾招,動手吧!”音邈腳下運氣光劍直直向慕白迅速刺去,速度驚人。
未等慕白說話,便到了慕白眼前,慕白一側身,便躲開了,音邈一個翻身,便立即反手刺了過去。
“音邈!”
“慕白!”粉衣女子胸口處迅速染成了紅色,順着光劍滴在了地上,如盛開的花朵一般美豔。女子回頭看了一眼慕白,擠着笑,嘴角卻滲出一絲鮮血,便緩緩倒下。
慕白始料未及為何若汐會出現在此時,他一把抱住了滿身血跡的女子,眼中痛苦與焦急并存,“若汐,你怎麽樣?若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