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殘念
巨大的石像面前，天空變得昏暗陰沉，四周大風侵蝕。女子白衣闕闕，青色如瀑，不可方物，只是面上蒼白憔悴。身後一男子模糊不清，只是一身月白衣甚是眼熟。
“當真要去？”男子眉也未擡，只是定定地看着眼前的人。
女子兩彎柳眉微微緊湊在一起，莞爾一笑，“日後這蒼穹殿沒了我，你可會孤寂？”
男子不語。
“是的，你那般靜水深流，早已看淡萬事，孤寂倒是無妨，日後照看好自己以及這把琉璃月匕。”女子用最後一絲靈力将額間的一把琉璃匕首取了出來。
男子眼中終是落寞了一些，接過那把匕首，藏于胸間，再次問道：“當真要去。”
女子點了點頭，轉身踏上石像，回頭定定地看着男子。
“倘若你真要去，我便随着你。”男子堅定地目光落在一躍而下的白衣之上。
七七四十九天不過彈指一揮間，如今已經過去了四十天，音邈再次醒來發現自己置身于一汪清泉之中，四下無人。到底是有人救了她的，只是不知是何人。自己未葬身在哪巨蟒口中真是萬幸。
四周靜谧無聲，不遠處的一個小池子當中還跳動着紅色的火焰，花草圍繞在靈泉四周，湛藍的天空中彩霞飄飄，倒也是個修身養性的好地方。她伸了個懶腰發現自己竟連浴袍也未穿，便查探了一下周圍，潛入泉中，只剩兩只眼睛和散亂的黑發飄浮在表面。
倏地，一束紫光閃過，妖豔奪目，似是步步生輝，黑發被一只紫釵随意地別在背後，随意地撒下來幾縷。看起來更是邪魅無比。他緩緩走到池邊，玉手輕輕撥動了一下泉水，盯着那雙明亮清澈地杏眼，溫柔地說道：“醒了？”
音邈沒有說話，露出了一只鼻子，通了通氣，眼中倒是一絲欣喜。
“那血森一般仙界下君都不敢闖，你才是築基修為，竟獨身去了那處，真是一點也不怕死。”虛影略帶責備的眼神讓音邈有些心慌。
“你救了我？這是何處？”音邈道。
虛影沒有否認也沒有承認，只是略有意味地看着音邈，“日後遇見影後莫要再起沖突，能躲便躲。”
音邈沒有回答，反而在池邊找尋了一下自己的衣物，發現身後竟然放置着一件淡紫色衣裙，便羞怯地說道：“你轉身，我将衣物換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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虛影寵溺地笑了笑，“怎麽？害羞？”但還是很聽話地轉過了身，繼續說道：“此處是天宮的斷魂坡，你中了赤蟒之毒，非靈陽修養不可。”
窸窸窣窣一陣，音邈瞬間換好了衣服，走出了池子，虛影聽到聲響，邊回頭望去，淡紫色的廣袖裙似是天生便是為她制造一般，濕噠噠的青絲随手绾在腦後，不知何處來的木釵點綴在發上，如出水芙蓉一般溫婉。雖是相貌不算傾國傾城，但那雙明眸中竟有淡淡的金色花瓣印記，使得她絕色風華，亘古厚重。
虛影一雙妖豔惑人的鳳目中，流光溢彩，懷念，憤怒，欣喜，神情複雜，音邈從未見過他這幅神情，有些好笑，走到他面前晃了晃手，笑靥如花，“怎這幅神情？”
面上終究還是被欣喜所占據的虛影，看着比自己低半個頭的女子，伸出手，便将她環住了。
音邈錯愕，擡頭看着舉止甚是怪異的虛影，問道：“怎麽了？”
“無事”，虛影喉間一絲哽咽，一萬年了，一萬年了，那雙金眸又出現，又出現在自己眼前了。
枝繁葉茂的古樹之下，一抹月白色身影怔在原地，半眯着眼看着遠處擁在一起的二人，女子溫婉如玉，眼眸清澈溫暖。他站在原地退也不是進也不是，心中一絲莫名地情愫油然而生。
醒來便好。
“虛影，你怎地這般神通？”音邈也僅僅抱住了眼前妖豔的男子，輕聲問道。心中到底如蜜一般甜，只是她也覺得荒誕，僅僅只有幾面之緣的男子，怎會有這種搖搖晃晃的心思呢？
良久，頭頂才傳來缥缈的聲音：“嗯？”
“你怎何處也能去的了？如今仙界禁地你也能帶我來療傷？”她在鳳栖山時，還是看過古書的，仙界貶谪仙人之地便是這充滿戾氣的斷魂坡。且不說人界琉璃閣，如今他只是影界的一處幻境個，竟也能帶她來的了仙界禁地。
“那是自然，既然你好了便好。”虛影笑着說道，眼神朝遠處看去，那人便轉身緩緩離開了，他猶豫幾次還是沒有将此事的真相告知于音邈。本就失而複得，既然這般陰差陽錯，誰說不是天意呢？
音邈咯咯地笑出了聲，抱着虛影的手更緊了一些。
“音邈，你想不想聽聽上古神界的事呢？”
“嗯。”
“上古神界曾有一位女天神，她是整個天神界唯一有正宗血脈的神。她活潑好動，只是衆神紛紛應劫，父母兄長關心六界無心與她玩耍，她便日日一人在神界玩耍。”
“神竟然也會有孤寂。”音邈低沉地喃喃道，似是夢中一般的聲音。
虛影低頭看了一眼，便将已經入睡的音邈抱入池中。自己坐在一旁，愣神良久。
天神便日日一人在神界玩耍。直到她來到了神界禁地，她遇着了一絲靈念，她便将它撫育長大，殘念有了神識，便可與女天神日日交心，談天說地。殘念甚是幸福，天神也是樂此不彼。直到殘念化成人形的那天，他在禁地等了三日也未見天神。
過了三年天神帶着一位看似冰冷實則心暖的男子來到禁地，飄浮在空氣中的殘念看清了天神眼中從未給予過他的溫暖。他心中憤懑無比，無論天神怎樣呼喚，怎樣召喚，他躲在六界之眼的那處都未現身。
那日，天神為尋找殘念，便無意開了六界之眼，毀了神界。殘念也因釋放的陰濁之力變得強盛，殘念一怒之下便落在凡間，天神尚不知自己的殘念好友便是那縷陰濁之氣。
神界大半已毀，人界因此變得戰火妖孽肆虐。天神以身殉世，那縷殘念痛苦萬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