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秋凝
天宮天書閣外，一抹柳色身影跪在緊閉的屋門前，嘴唇略微發白，眼簾下垂，面上盡是憔悴。
守門的仙兵見她可憐，蹙着眉勸慰道：“柳姑娘，二殿下既然說誰都不見，你就別再執着了，回去吧！”
“侍衛大哥，求你了，能否通報一聲，就說若汐今日有事相求。”柳若汐楚楚可憐，嬌弱的身軀朝着仙兵跪着。
“柳姑娘，方才屬下已經進去了兩趟，二殿下只說讓你保重身子。況且如今沒有尊上的命令任何人都不得看望二殿下，姑娘何必再執着呢？”侍衛看着地上的人，十分為難。
柳若汐挪了挪身子，不再說話，再次朝着天書閣的正門跪好，鳳目緊盯着門縫。
侍衛見狀也不再勸慰，這般執拗的人即便好話說盡也于事無補。遠見天空中一朵彩雲駛來，一抹青衣挺拔的身姿映入眼簾，身後一位白衣小女孩緊随着。
“拜見宮笳上君！”侍衛趕緊拱手行禮，柳若汐見此眼神只是向後移了一下，依舊沒有動。
“吆，這不是琉璃閣的柳管事麽？怎地跪在此處啊？”宮笳背着手踱步到若汐面前。
“若汐見過宮笳上君。”柳若汐極不情願地說道，但卻未有任何的行禮之勢。
宮笳見狀，眼底含着笑，朝着若汐身後的小女孩說道：“啧啧啧，秋凝，你看看，威震四海的琉璃閣管事盡是個連禮數都不知的癡情女子。”
秋凝約莫十四五的模樣，但卻已經有了少女亭亭玉立的身姿，面容絕代風華，國色天香，長發如瀑，額間綴着一款紫玉。只是一雙明眸中确是有了不服年紀的陰沉，與之外貌極其不配。
“師父莫要怪這位姐姐，畢竟天宮的規矩和人界的截然不同。”秋凝清脆的聲音傳進若汐眼中，她回眸望了一眼，秋凝眼中的深邃似曾相識，仿佛将她抛入萬丈深淵一般。
侍衛面面相觑，時而不時地看一眼秋凝，宮笳上君何時收了一位這麽國色天香的徒弟？
柳若汐氣結，緊緊攥着手，随即又松開，說道：“若汐來天宮不久，不熟悉規矩，還望仙君寬宏大量。”
“那是自然，還未問柳管事來天書閣可為何事？”宮笳略有意味的眼神灼灼，令若汐十分不自在。
“若汐只是有事欲要詢問二殿下，謝上君關心。”若汐颔首低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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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凝緩步走上前，停在若汐面前。一雙白色繡着牡丹花的鞋驟然在若汐面前放大，似笑非笑地盯着低聲下氣的女子。
“那若汐姑娘起身請回吧，待二殿下抄完經書出了天書閣再來詢問，未有仙尊的命令是不可探望二殿下的。”宮笳上君語氣倏地變得極其溫柔，依舊笑容滿面。
若汐微微諾諾地起身，行了禮欲要退下。秋凝看了一眼宮笳便随了上去，宮笳若有所思地看着頭上的天書閣額匾。
“若汐姑娘請留步。”秋凝快速走到了若汐身旁。
若汐回頭看着這位閉月羞花的小仙君，沒由來地十分厭惡她，“小仙君可還有事？”
“無事，只是想勸慰姑娘一句，強扭的瓜不甜，莫要再執着了而已。”秋凝一副天真無害的模樣，笑容幹淨甜美。
柳若汐聽聞色變，“想來小仙君與若汐也是頭一次相見，為何說出這種話？”
“哈哈哈，姐姐莫要緊張。秋凝也只是想問一句醉卧散是否很是烈性？哦，不不不。”秋凝立即搖手，似乎絲毫未看見柳若汐驚訝到面容也略有扭曲的模樣，“秋凝嘴笨，不會說話，姐姐莫要見怪，本該問姐姐這愛情個中滋味如何，竟能使姐姐對親近的人出手？”
柳若汐一雙鳳目瞬間睜大，雙腿微微發軟，紅唇顫抖，“你……你是……你是何人？”
“秋凝是宮笳仙君的弟子，姐姐為何這般慌亂？”秋凝眨着眼睛，面露不解之色。
“你是誰？”柳若汐聲音加大了一些，惹得天書閣門前的三人一齊看了過來。
秋凝看了一眼手慌腳亂的若汐，笑容愈加燦爛了，她伏在若汐耳邊輕聲說道：“姐姐莫要擔心，此事旁人不知，只是妹妹勸你一句，多情不義必自斃，莫要再糾纏慕白！”說罷，便一蹦一跳地朝着天書閣走去。
柳若汐面色愈加蒼白，呆如木雞，冷汗涔涔，久久無法平靜，嘴裏一直重複着：“不會的，不會的……”
那醉卧散乃是琉璃閣獨有，食之者行為不受控，瘋癫數個時辰，最終筋疲力盡而昏厥，兩天之內若是無解藥，便會永沉夢中，直至死亡。
“你識得柳管事？”宮笳疑惑地問道。
“不識，只是見她可憐罷了。”秋凝指尖玩弄着一縷長發，笑道。
宮笳看着眼前的徒弟，心中隐隐不安，不知為何秋凝雖救了他，也随他探訪許多地方，但他始終看不清她，一個豆蔻年華的小女子心思竟這般撲朔迷離，實乃怪事。
他拿出一塊印龍金牌，說道：“本君要見二殿下。”
侍衛見是仙尊的令牌，便将門推開了。宮笳撩起袍子便跨了進去，秋凝也一并随了進去。
二人找尋了一圈才在二樓的一角找見伏案書寫的慕白，檀木窗戶微微開着，一縷微風輕拂着他的臉，案上堆着幾摞已經寫好的文卷。少年眉目如畫，面如冠玉，安寧祥和地宛如一幅畫卷。
“何時回天宮的？”慕白輕聲說道，眉眼也不擡一下。
“好些時日了，你入閣那日我便回來了。”宮笳坐在慕白對面的案上，嘴角噙着笑，瞧着慕白，秋凝眼神一直落在對面的人身上，站在了宮笳身後。
“那便好，身體無礙吧？”
“無礙。方才琉璃閣的柳姑娘跪在閣外求見你，我打發她走了。看得出，那柳姑娘可真是癡情種子啊。”宮笳打趣道。
慕白将手中的筆輕放下，把已寫好的經文卷了起來，“不過是執念罷了，”擡頭看了一眼對面的人，眼光便落在了秋凝身上，“這位是？”
未等宮笳說話，秋凝便行了一禮，神情迥異，眼中含着千言萬語直盯着慕白，“拜見二殿下，小女名喚秋凝，是宮笳仙君的弟子。”
慕白看着那雙秋波蕩漾的眼，覺得似曾相識一樣，“莫要拘禮。宮笳，未曾想你平日玩世不恭，竟還能收個弟子？”
“哈哈哈，我在人界與那影界弟子鬥法，那女子似是瘋了一般将我打傷，幸得秋凝救了我，我見她頗有仙緣，靈基也強盛，便将她納入坐下。”
慕白眼底閃過一絲失落，被秋凝捕捉到，她依舊目不轉睛地看着慕白，咬着嘴唇不語。
宮笳見慕白似是有心事一般，便斜着身子，伏在案上，挑了挑眉，說道：“這幾日華枋都帝送來請柬，邀請了你，大殿下，還有我去參加華枋小公主的宴會，你可有興趣？”
“影後的宴會？”
“你猜。”
“莫要賣關子！”慕白正襟危坐，翻開有一冊竹簡，準備抄寫。
“你怎麽越來越無趣了？莫非在這天書閣待上些日子，人也會變得呆滞？”宮笳撓了撓頭，見慕白依舊不語，便瞪了他一眼，說道：“說來可笑，那日同我在凡間打鬥的影界女子竟然就是華枋都遺失多年的公主，據說前些時日還晉升為上仙了。影界弟子晉升為上仙還真是曠古奇聞啊！”
“音邈是華枋都的小公主？”慕白驚訝無比，那麽這樣說來她已經出了冥界之獄，難怪這幾日永水晶球召喚她都沒有結果。
宮笳見他波瀾不驚的面容終于變得焦急不已，心中暗自發笑，“吆，二殿下不是一向只為琉璃閣的若詩姑娘情緒波動麽？幹嘛聽到小公主的消息這麽激動？莫非你這麽快就移情別戀了？”
“嘭！”秋凝手中拿起的一卷書掉到了地上，眼中逐漸氤氲出一層不易察覺的水霧。
宮笳和慕白都被驚了一下，“秋凝你怎了？”
“弟子無事，只是手滑了而已。”秋凝立即将書簡撿了起來，放好。
慕白略有深意地朝她瞥了一眼，“你要去赴宴麽？大哥呢？”
“大殿下早就準備了，至于我，你去的話我就跟你去湊個熱鬧。”宮笳笑嘻嘻地看着慕白。
慕白斂下未受控的情緒，再次恢複平靜，“此等無聊的宴會，本君自是不願參加的。”
“據說明着是将小公主昭告天下，但實則是為小公主擇婿。”
慕白寫字的手頓了頓，眼皮微微向上，說道：“本君要抄寫經書了，請回吧。”
宮笳笑着搖了搖頭，便帶着秋凝離開了，秋凝時不時地還回頭瞧一眼伏案奮筆的男子，眼中一絲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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