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水月

一番議事,仙、影、水三界已然結盟,共同抵禦以虛影為首的妖魔。而此番除了結盟之外,令三界心安的是繼承了混沌之火的音邈上仙被派至人界與妖魔界的交界處。

如此,衆人便吃了一顆定心丸,畢竟混沌之火可是上古時期的神聖之火。更令人敬佩的是音邈上仙乃是一節女子,竟親自請命前往,隔日便動身。

是日,慕白的寝宮後有一處花苑。其中有流水潺潺,花魚閑适。更有三株蔥籠茂密的梧桐樹在花苑正中,柔和的日光照射在樹上,地上落下些許破碎銀光,如水玉一般晶瑩剔透。

樹下安置着桌椅,音邈倒是很喜歡這種陳設,與慕白相對而坐,眼神卻朝着四周打探着。

“若是喜歡此地你日後可以常來?”慕白為音邈斟上一杯茶,注視着她,眼中含笑。

音邈笑道:“若是以後去了人界邊緣,哪來的機會來你這裏?”

“那就等日後我們成親了。”慕白撐着頭,沖音邈眨了眨眼。

放在嘴邊的茶杯頓了頓,音邈喝了一口,尴尬地笑道:“好說,好說。”

慕白撐頭的頭朝着音邈的手移去,許是錦袍袖子太過寬大,慕白袖間的某樣物件落在了地上,發出清脆的碰撞聲。

只覺得陽光下十分刺眼,音邈順勢看去,一塊晶瑩剔透的水玉出落在一旁的石椅下,旋轉了幾圈便安靜地躺在地上。

慕白立即起身,将水玉撿了起來,欲要再次裝進袖間時,音邈有意無意地說道:“很別致的水玉,你可以借于我瞧一眼嗎?”

慕白頓了頓,便将水玉遞給了音邈,“不過是些小玩意兒而已。”

音邈拿過水玉,面上略微抖動了幾下,水玉中鑲嵌着一片粉色的落冰花瓣,與她醒來時身上所帶無二,可如今慕白身上竟還有着一塊,她清澈的眸中一絲幽深,說道:“真是精致,我以前随身曾攜帶一塊和這個一般無二的水玉,只可惜丢失了。想來這種玩意兒也并非什麽稀奇的物件吧。”

慕白倒是很是鎮定,“水玉很是常見,但此水玉卻很是稀奇,你可知曉為何?”

“只因其中有着落冰花瓣?”

“非也。”慕白眸中一瞬的空洞,被音邈捕捉了去。随即慕白從袖間拿出了另一塊,放置在音邈面前,凝視着音邈,似是在等她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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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料之中。”音邈迅速掃了一眼另一塊相似的水玉,端了茶杯飲下一杯水。

“你不是她,卻擁有着她的一切。音邈,我不知曉你們之間的牽連,但我也相信若詩她定是用了你的身體。”慕白端着兩塊水玉,面上有些懊悔。

“所以我說過你愛慕的依舊是她,并非是我。”音邈眼神犀利,直射慕白眼底。

慕白忽地笑開了,搖了搖頭,“我也說過,你不是她,你是我要尋的人。”

“那日你你是求娶我還是她?”

“音邈,倘若你與若詩沒有這種羁絆,我也不會結識你,你懂我心中所求,正如我亦知曉你所需要什麽一樣。于我來說,相惜之情終是比不上相知之意。”慕白眉間不知不覺中便挂上了一絲憂愁。

音邈哈哈大笑,喝了一口茶,說道:“喝茶甚是無趣,不知你可有藏有好酒?”

“自是有的。”慕白便打發宮娥去将自己的藏酒抱來。

“慕白,我曾在人界聽說過一個故事你想聽麽?”音邈雙瞳剪水,語氣幾分慵懶。

“嗯。”慕白點了點頭,看着面前熟悉的面孔,卻覺得幾分陌生,她如霧中花,水中月一般,令他朦胧卻又忍不住靠近。有時,他甚至就希望她便是若詩,她定是若詩。不然為何會使他失魂落魄,魂牽夢萦。

幾位宮娥步履匆匆,端來幾罐酒,便被慕白使喚下去了。

音邈擡眼,輕聲便講述了起來,“人界有一種動物,被喚作犬,常被養來看家。一日,一犬從主人那裏得到一塊香噴噴的肉。犬心中很是歡喜,便叼着肉四處奔跑,不忍下口。”

慕白倒了一杯酒放置在音邈面前,二人推杯下飲後,慕白輕聲問道:“随後呢?”

“大犬奔走到了一條河邊,欲要渡河。前腳邁出時它便看見水中有一只同自己一樣的犬,嘴裏也叼的肉,但似是比自己大上幾倍。它思量若是自己能搶到對方的那塊大的,吃的豈不是更多?是以它便撲到河裏。誰知河中的那只犬瞬間消失不見,自己的肉也掉進河中。”音邈說罷,便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你說這犬為何這般愚蠢呢?到嘴的食物被自己丢失了。”音邈又倒上一杯,喝了下去。

慕白眉歡眼笑,舉杯說道:“指不定這犬雖丢失了一塊肉,在水中又尋到了更美味的食物呢?”

“哈哈哈,也許,也許!”

二人相談甚歡,花苑皆是陣陣酒香。酒過三巡,便已然入夜了。夜闌星辰,四周布挂的夜明珠也逐漸開始發亮。

慕白趴在桌上,音邈則側躺在慕白身上,手中還握着酒壺,二人睡得深沉,滿地皆是酒罐,其中殘留的酒滴答落地,順着桌底,似是長蟲一般蜿蜒。

“來,再喝再喝!”音邈似是夢呓一般,喃喃張口。

慕白醉眼微醺,看了一眼近在眼睫下清秀的臉,傻笑道:“你厲害,我認輸,認輸。”說罷,便又一頭栽在了桌上,鼾聲漸起。

來往的一位宮娥見二人衣衫不整,醉醺醺地趴在桌上呼呼大睡,立即蹑手蹑腳地退下。出去便告訴了同行的宮娥,雖說音邈與慕白有着婚約,但見如此場景,心中都不免八卦,一起讨論了一番。

音邈哼唧一聲,雙手便環上了慕白的腰,“來……喝……”

良久,慕白依舊毫無動靜,只是輕微的鼾聲陣陣,定是醉的深沉。

晚風習習,一抹白影随風而過,不留一絲痕跡。

不知何時被送進寝殿的慕白緩緩睜開眼,眼底孕育着無邊無際的落寞與心酸。

他起身披了一件外衣,站在檀木窗前,朝着遠處天邊一顆紅色的星辰望去,喃喃道:“水中影又如何?人們終其一生,不過都在追尋那缥缈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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