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驅趕
“進來!”裏面傳來男性磁性的聲音。
音邈便推開輕掩着的門,似是過去的那兩年一般,他一身月白衣袍輕輕撩起,坐于坐墊之上,茶幾上晾着一杯方煮好的茶湯。面容頗有一些蒼白,擡眼看着音邈,眼底浮上一層溫柔。
“師父……”音邈輕喚了一聲,拂燧看見柳眉星眼中竟有了初識的溫暖,面上不知不覺便淺笑着。
“與紅玉姑娘坐在一旁喝些為師方才煮好的茶湯,你已許久未喝到過了。”拂燧一揮手茶幾上瞬間多了一個白玉茶杯。
待二人入座後,拂燧低着頭專注而優雅地舀着眼前逐漸溢出沫浡,嘴中淡淡溢出幾個字,“拿到了嗎?”
音邈點了點頭,雙手攤開,一陣黑霧,華陽簫和那個八角玉盤赫然出現在眼前。“紅玉找尋一番,但未發現琉璃月匕的蹤影。只是華枋都帝将這個八角玉盤收藏的很隐秘,其中定是有緣由的。”
拂燧擡眼,拿起那只晶瑩剔透的簫,仔細端詳了許久,悠悠說道:“你與二殿下如今有了婚約,怕是這般做會令他心傷不已。”
音邈笑道:“師父何時變得這般躊躇,弟子心中自然是有數的。”
“那你可會完成婚約?”拂燧問得很是突兀,完全沒了平日的漠然,眼底竟一絲羞澀。
紅玉見狀,詫異不已,側頭看了一眼毫無知覺的音邈,愣神片刻。
“弟子未曾多想,那時答應只是為了取得華陽簫,畢竟這是師父為音邈指的路。”音邈雖略感疑惑,但又釋然了,畢竟師父待她是如再生父母一般,關心自然是會有的。
又一杯茶湯被煮好,拂燧端了一杯給紅玉,“那日在妖界時,曾聽紅玉姑娘講起與音邈是舊識?”
“嗯,紅玉與音邈前身很是熟悉,只是如今音邈失了一些記憶而已。”紅玉與音邈相識一笑。
“如此便好,那你們可會隐居合谷之山?”拂燧停了手中的動作,雖是問紅玉,卻看着音邈。
“師父怎知曉此事?”
“影尊怎知曉此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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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乎是同時說出,二人一時舌橋不下。此事除了紅玉、音邈和那位已經消逝了的人知曉,再無他人可知。拂燧竟說的這般古井無波,讓二人一時手足無措。
“音邈,為師當初救你,不過就是為了讓你幫為師拿回這兩樣物什,如今雖說琉璃月匕下落不明,但這八角玉盤倒是很有用。也算是你已完成了你的任務,你可以走了,恢複你的自由了。”拂燧說着手放在茶幾下稍微運力,壓制住了體內洶湧而來的一股邪力,嘴唇逐漸發白。
音邈從未想過起初他說助他完成大業,竟是這般簡易的大業,他這就要趕她走,“師父,多次救命之恩尚未報答,音邈不想離開。”
“初識時我們便說好的,倘若有一日,你助我完成一些事,便可自行離開。如今我再不需要的幫助,你便重獲自由了。那合谷山在影界往東,哪裏四季如春,倒是很适合居住。”拂燧擡眼注視着二人,極其認真。
見二人皆是迷茫不解之狀,拂燧笑了笑說道:“紅玉姑娘本身乃是一塊靈玉吧,也只有合谷山才的孕育出的靈玉。那日在妖界,本尊便得知了。”
紅玉眼中一陣潋滟,他竟一眼便識得自己本身,古往今來,還無人知曉她是來自合谷山的一塊靈玉,即便是主人當年也未能注意,這影尊果真不同于常人,“影尊果真精明!紅玉心生敬佩。”
“師父定要趕音邈走麽?”音邈目光如炬,炙烤着拂燧的面容。
“嗯。想必你也是那合谷山的精靈小妖吧,回到本該屬于自己的地方去吧。”拂燧沒能直視音邈,只是一味地煮着茶。
“是因為師父身上的隕劫麽?”音邈昂起頭,執拗地問道。
紅玉扯了扯音邈的袖子,音邈卻直接無視她。
拂燧平靜如水的面上終于劃過一道驚異的光,面色愈加蒼白了,額上已然挂上了一些細珠,“你在說甚,何是隕劫?你與我早就說好的不是麽?明日一早你和紅玉便動身吧!”
說罷,拂燧便起身朝着身後的木門走去。音邈見狀,立即跪了下來,言語竟多了一些哽咽,“師父,好歹師徒一場,弟子能在千音居多待兩日麽?兩日後弟子定會走的,同紅玉回合谷山。”
拂燧脊背稍微一僵,随即便推開門走了進去。
音邈清澈的眸中瞬間散開幾縷霧氣,紅玉将音邈扶了起來,說道:“影尊用心良苦,莫要再讓他傷情,擇日便随我回合谷山吧。”
“師父還剩多少時日?”
紅玉頗有為難地說道:“半年而已。”
“無法破劫?”
“就我所知,無法破劫。”
音邈起身,面容恢複了平靜,沖着紅玉綻放一朵甚是清澈的笑容,說道:“夜已深了,我們稍休息一下,明日便回合谷山吧。”
紅玉愈加捉摸不透她的想法,雖說她眼底清澈,但她所想的她卻從來不知,她無奈地點了點頭。
二人一同躺在音邈素日裏修煉的那張榻上,滅了燈,千音樹也毫無聲響,四周安靜地只有心跳聲此起彼伏。黑夜中,紅玉與音邈都睜着眼,心思各異。
“紅玉,你可有上心的人?”就在紅玉以為音邈早已入睡的時候,音邈卻低聲說道。
紅玉斜了眼,瞧了一旁與黑暗融為一體的音邈,“怎麽忽的想起問這個?”
“自然想和你談心啊,莫要說假話,否則嫁不出去。”音邈略有撒嬌的聲音傳進紅玉耳朵。
紅玉輕笑了兩聲,說道:“大抵是有的。”
音邈忽的轉過身來,對着紅玉的面說道:“那我想知曉他是個怎樣的人?能讓我貌若天仙,沉魚落雁的紅玉仙子瞧對眼。”
“他……”紅玉語氣逐漸變得落寞,腦海中浮現出那個曾與她把酒言歡的慷慨男子,“他是個自私自利,陰險狡詐的人。”
“那你還歡喜于他。”說罷,音邈便又睡正了姿态。
黑暗中的紅玉良久沒有開口,音邈卻感覺到身旁氣息的微微顫抖,良久,紅玉嘆息了一聲說道:“睡吧,夜已經很深了。”
月入樹梢,蟲鳴漸起,夜涼陣陣。
身旁的呼吸聲漸輕,紅玉已經入睡了。音邈睜着眼,毫無睡意,思緒天馬行空,腦中浮現的一直是映在窗前的佝偻着腰的黑影。她蹑手蹑腳地為紅玉改好被子,便起身朝着那扇她從未踏足過的門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