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死別(二更)

外面的世界……

外面的世界怎樣呢?音邈陷入了沉思,自從被師父救起以後,她的世界好像只有報恩兩個字,亦或者換句話說,她的世界似乎只有拂燧。即便是她的身世,她的靈力她也不怎麽在乎,所以才會千裏迢迢地跑來這裏尋花靈。只要她将他救了,自此便兩清了。

他身上千瘡百孔,鮮血汩汩,目光中卻依舊是那般的溫暖,似乎眼中只裝着她一個人似的。

“姑姑?”逸辰喊了半天,音邈才回過神來。

“逸辰,姑姑也不知道究竟是什麽樣的。但若是你以後出了此地,出去闖蕩,千萬記着莫要被任何事羁絆了,莫要欠他人恩情。”

逸辰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手中的野雞已經變成了焦黃色,在烈火的炙烤下,皮面上滲出的油滴嗞嗞作響,一股香味漸漸彌漫在空氣中,音邈不由地咽了咽口水。

“姑姑你真饞。”逸辰嘲笑道。

音邈白了他一眼,眼睛便直直地盯着烤雞看,逸辰笑的前俯後仰的。音邈有些恍惚,這般安穩的日子過起來也很是幸福。

吃完後,音邈随着逸辰再落冰樹之間玩着秋千,又跑去海邊撿一些海貝之類的東西,逸辰将他的蝦魚朋友們換了出來,在海邊一起追逐洗刷着。腳丫一串串,歡聲笑語連成片。

不遠處的虛空中,清瘦的男子瞧着這幅美好的畫面,嘆了口氣,眼底浮上一層霧氣,“不管幾萬年前也好,也不管如今也好,你需要的不過是這般簡單歡樂的生活而已。我如今能給你這般的生活的,你還願意待在我身旁麽,阿邈?”

“阿邈?”似是從頭頂傳來的聲音,音邈頓了頓,心尖一痛,蠱蟲又蝕咬了一口,她擡頭看着天空中悠悠飄蕩的白雲,搖了搖頭,許是自己幻聽了。

“姑姑,你怎麽了?”逸辰見狀,連忙問道。

“無事。”說罷,音邈便又和他們玩在了一起。

是夜,星辰燦爛,風平浪靜的海平面上一輪彎月緩緩探頭,微弱嬌羞。天際偶爾劃過一道銀光,随即便消失不見。

“姑姑,夜深了,逸辰為你備好了房間,早點休息,明日還要動身。”逸辰朝着獨自坐在沙灘邊的音邈喊道。

音邈應了一聲,沒有行動。逸辰搖了搖頭,便走了過去。

“姑姑,今日是逸辰自誕生以來最開心的一天。”逸辰也坐在了音邈身旁,看着大海盡頭的的彎月說道。

“也是姑姑最開心的一天。”音邈轉過頭真誠地看着逸辰繼續說道:“逸辰,我叫音邈。”

“姑姑說過了。”

音邈只是覺得逸辰身上似乎有着自己的影子,似是很久以前的影子,那時她可能也像如今這般貪玩罷。

次日,音邈起床便見逸辰有些難過的模樣,眼眶似是還有些濕潤。她知曉他定是長久以來太過孤獨了,才會舍不得這短暫的日子。

她沒有再安慰他,這世道相聚離別會常有,無人會常伴在誰身旁。臨行時,她将自己頭上僅有的一根黑檀木釵贈于逸辰,自己便随手折下一根落冰樹枝別住黑發,頭也不回地走了。

東海離着華枋有幾萬裏的距離,東海位東,華枋位南,所幸音邈休息的好,此次連花靈也不用,直接禦空到了華枋。雖說如此,在路上又耗費了幾日。

眼前離拂燧應劫不過只有短短幾十日而已,那次在松泊山上見他時,他滿頭墨發已經全部變白,想必隕劫又發作了幾次,不知紅玉近日在忙些什麽。

音邈腦中飛速思考着,眼看着便到了華枋。落在荊棘林前時,她便覺得荊棘林有些反常。她甚至都不用召喚花靈,荊棘便為她讓了道,她更加的困惑了。往日,荊棘林刺芒總是閃着金光,今日竟微微發紅。

果不其然,入了華枋便覺得一股沉沉的壓抑之感,路旁落冰樹已經逐漸枯萎了,城門前浮空的牌匾上華枋都三個字變得暗淡。

微風拂過,甜甜的落冰芳香中夾雜了一些淡淡的腥味。

音邈心中一緊,趕緊入了城。

熊熊大火燃燒着整個宮殿,城中死寂的安靜,空無一人,街井兩旁的仙居早已經毀于一旦。

來不及思考,她急忙飛往大火之中,躲開逐漸下墜的火球,朝着都帝寝殿奔去。幸好此處火勢沒有那般洶湧,音邈心驚肉跳地掀開簾子,床榻上空無一人。她焦急地在四周打了幾個轉,也未見一人。

她出了門,煙霧彌漫的空氣中仍然有着濃郁的血腥味,她一眼望去,華枋已被蹂躏的不成樣子。

兀地,腳上一陣冰涼之感襲來,音邈毛骨悚然,之間渾身是血的一截身軀抓住了她,雙腿早已不知去了何處,血跡從角落直直拖到了音邈腳下。

乍時,音邈被吓得一抖,但見被鮮血浸成血紅的面上有一些熟悉,滿是皺紋,胡須長長,“玄翼長老!”

那人顫抖着,拼着最後一絲力氣拽住了音邈的手,面上抽搐不已,翻着白眼,“公……公主……快……快走……”

“長老!”音邈喊了一聲,心中不由地揪心疼痛,手掌搭在玄翼長老滿是鮮血的背上,立即将靈力緩緩輸送進他身體裏。

玄翼長老嘴裏鮮血一直往出溢,很是費力地說道:“他們……盜……盜了琉璃……琉璃月匕……華枋一族兩萬年來一直守護……守……護着琉璃……月匕……世人不知,如今八角玉盤丢失……他們知曉了……月匕的下落……屠了我們一族……”

“長老,先莫要說話,我救你。”音邈眼中變得模糊,眼淚不由地奪眶而出。

“沒用的,公主……不要……浪費靈力……”玄翼長老越說越氣短。

“長老!你堅持住!”

“都帝被冥……冥王……帶走了……屠殺華枋的人是……是……”玄翼長老嘴唇顫抖着,又抖動了幾下,鮮血一灘一灘地吐了出來。

“是誰?長老?是誰?”音邈歇斯底裏地喊着。

玄翼長老盡力去發聲,但始終沒有說出來,瞳孔渙散,便沒了動靜,眼睛始終睜着。

音邈抹了一把眼角的淚,替玄翼長老合上了眼,看了一眼長老手下拼力畫的記號,起身便朝着長老爬過來的血跡走去。

屍橫遍野,堆積如山,身首異處,碎屍萬段。

眼前臺階下滿滿望去全是屍體,血流順着臺階一路流下,延綿幾裏。

音邈胃裏一陣惡心,眼淚卻止不住。自己并非是華枋中人,瞧見他們被害,心中仿佛壓下了一塊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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