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借宿
天擦黑的時候，終于出山，前方不遠就有個村子，進村的時候蘇绾才知道，原來只有自己和宋屠蘇，以及鄭琰鋒等少數幾個人進村借宿，其他人全都在村外不太容易被看到的地方紮營。
終于不再坐轎子，下來走的鄭琰鋒被兩個遮着臉的侍女扶着，走得很慢。
旁邊宋屠蘇也不知什麽時候換了身便服，蘇绾仔細一看，頓時一臉黑線。這是去羊城僞裝成侍衛的衣服，粗布，也不太保暖，此時宋屠蘇臉上沒做僞裝，倒是不那麽像侍衛，但是再看看鄭琰鋒，蘇绾忽然覺得有點兒心酸。
快步上前，蘇绾道：“冷不？”
“不冷。”順着大氅摸到蘇绾的手，宋屠蘇笑道：“熱不熱？”
很熱，蘇绾握着有點兒不想松手，就沖着鄭琰鋒那邊看了眼，說：“你看他們，再看看咱們，就當你扶着我好了。可別松手。”
“行。”宋屠蘇點頭。
山這邊的村子比起邑城的，差距很明顯。從房屋就可以看出來，邑城那邊都是土塌的矮房，這邊用的石頭比較多，家家戶戶都在外面堆有柴火。
前面的那戶人家屋子最好，兩邊都有廂房，此時點着燈。
鄭琰鋒那邊出來一個侍衛模樣的人，敲開門，不知說了什麽，就招呼大家進去。徑直進了堂屋，蘇绾看到一個滿臉滄桑的老頭已經起來，還有個老太正在張羅着要住在廂房的兒媳出來燒水。
也沒說幾句話，而且全都是侍衛出面，看得出來侍衛是個八面玲珑的人物，跟老頭說話的時候，有種自然而然的氣勢。
兩邊廂房都點了燈，出來兩個老太的兒媳，一個跟着老太燒水，一個去堂屋側面的屋子收拾。
屋子裏很冷很冷，蘇绾忍不住往宋屠蘇身邊靠了靠，看着鄭琰鋒繃着臉，就這麽端坐着。還好宋屠蘇不用這麽坐着，蘇绾心中有點兒慶幸。
過了一會兒，老太進來說：“收拾好了。”
“恩。”侍衛點頭，湊到鄭琰鋒耳邊小聲說了些什麽。
大家都站起來去側屋，院子裏很暗，竈房那邊沒有點燈，但是可以透過竈膛裏面的火看到那裏做這個人，正在填柴火。進了側屋，老太送過來一個油燈，指了指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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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下面鋪着軟草，上面是被褥，還有很少很少的獸皮。都很幹淨，沒有別的氣味。
等老太離開，鄭琰鋒道：“大家湊合着擠一擠，條件只能這樣。我這邊有炭盆，能暖和一點。”
“比在外面吹風好多了。”蘇绾笑道。
沒過一會兒，老太帶着兒媳送來熱水，大家輪流擦洗過，感覺都放松不少。關上門，吹熄油燈，蘇绾瞪大眼睛完全沒有睡意。
被窩裏太冷，不自覺的往宋屠蘇身上靠，但依舊睡不着，或許是環境太陌生，或許是……蘇绾終于真正的進入農戶家裏，看到這裏的房子和生活環境。
比起此時寒冷的草原，這裏确實要好很多，但離舒适，很遠很遠。
“睡不着麽？”冷不丁忽然聽到頭頂有聲音。
蘇绾這才察覺到，自己不知什麽時候鑽這人懷裏了。應該往後退，但太冷了，蘇绾索性一動不動，悶悶道：“有一點。”
“怎麽？”旁邊的鄭琰鋒竟也沒有睡着，跟他來的侍衛卻已經睡着，還有兩個丫鬟不知道有沒有睡，但是沒有動靜。
“很新奇。”蘇绾想了想，終于給自己找了個理由。
輕輕笑了下，宋屠蘇溫熱的手攬着蘇绾，道：“見多了就好了。”
那邊鄭琰鋒不再說話，應該是睡着了。
天亮，外面有動靜，蘇绾終于醒過來，發現宋屠蘇也沒起，有點兒驚訝，但很快釋然。如果這人起了，恐怕蘇绾會立刻凍的醒過來。
鄭琰鋒早已經起來，正坐在旁邊，兩個丫鬟跪在地上伺候着。不一會兒侍衛進來，拿着許多吃食。
農戶家裏吃的是糙米飯，比起私兵營的黍子飯好一點，還有鹹的小菜。熱氣騰騰的，即便是味道一般，也吃的很順暢。
“走吧。”鄭琰鋒率先站起來。
宋屠蘇牽着蘇绾的手往外走，離開屋子前，蘇绾回頭，看到侍衛拿出一些碎銀子放到桌子上。院子裏空蕩蕩的，但兩邊的廂房和正房應該都有人，只是他們沒出來。
離開村子，大營已經準備好出發，蘇绾抱着一晚上沒見面的阿醜，跟着趕路。
“前面就是壘城。”王增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笑着說，“昨兒晚上想摟着阿醜睡，這家夥嫌棄大家都打鼾，竟然自己跑了。”
笑着摸了摸阿醜的腦袋，蘇绾問：“以前你去過農戶家裏借宿嗎？”
“去過幾次。都是我去跟村子裏的人打交道……”
“為什麽你一個人？”
“若是沒有別的目的，我們不好跟村子接觸太多，一方面會洩露行蹤，一方面他們知道的太多了不好。”王增也有點無奈，“村裏人大多數都世世代代生活在一個地方，見識就那麽多，若是接觸的多了，會有麻煩。蘇姑娘你以後會知道的。”
聽王增這麽說，蘇绾有點明白了。
一轉眼，王增又不見了，應該是回去跟那群親兵一起。宋屠蘇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蘇绾感慨道：“還真是麻煩。”
“什麽麻煩？”宋屠蘇問。
“沒什麽。”蘇绾搖頭。不知道王增過來，是不是宋屠蘇的意思，但也沒必要問出來，有些事藏在心裏更好。
終于到壘城，依舊是大部分人在城外紮營，鄭琰鋒和宋屠蘇幾個人準備進城。
城門口聚集了許多人，守衛的數量有點多，還沒靠近鄭琰鋒就眯起眼道：“我先派個人過去問問，大家等一下。”
沒過多久，派出去的人回來，道：“進城費要一百個銅錢，外面的人都是沒有足夠進城費的。聽說是城內的老爺要辦壽宴，這些日子才提的進城費，以前是十個銅錢。”
“進城費最多兩個銅錢，十個太多，一百個……”鄭琰鋒感慨，“怕是個貪得無厭的。”
“若真是貪得無厭，殺了就好。”宋屠蘇忽然說，“進去看看。”
“那樣會不會暴露行蹤？若是咱們回京，再揭發此事呢？”蘇绾小聲說。
大步往前走着，宋屠蘇沒說話，只是抿了抿嘴，鄭琰鋒側頭道：“怕是等我們回京，壽宴辦完了，進城費又變回十個銅錢，雖然還是有些多，卻有更多回轉餘地。”
交了銀子進城，裏面倒是比邑城好得多，可蘇绾看着來來往往的人，總覺得其中有一些十分面目可憎。若是真的是父母官貪得無厭，恐怕她也會忍不住，像宋屠蘇說的那樣，直接跑去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