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坐在回家的公交車上,她終于控制不住,捂着臉任由淚水從指縫間流過。

突然手機響了,拿起來一看,是溫博打來的,她沒接,強行把淚憋了回去,待第三次響起,她穩住了情緒後,才接起來。

聽到電話裏溫博略帶哭腔的聲音,原本收住的眼淚再次不争氣的流出來,心裏陣陣的痛。挂了電話後,她紅着眼睛看向窗外,胸腔堵得像是塞了一百筐棉花。

爸媽去世後,溫博只有她這個姐姐,所以只能依賴她。可她再怎麽努力,也沒法給溫博一個溫馨健全的家庭。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努力掙錢為溫博創造好的生活條件。但她能力有限,累死累活,也只能勉強糊口。

生活就是這樣操.蛋,可還是要笑着迎接明天的太陽。

第二天下午四點跟趙東換班時,溫酒表現得很淡定,裝作什麽都沒發生。趙東也沒有異樣的反應,還是跟往常一樣。但其實兩人都知道,窗戶紙一旦捅破,已經回不到普通同事的關系了。

趙東站在樹下,有些緊張地撓了下頭:“溫酒,我知道你還沒做好準備,沒關系的,我可以繼續等,一直等到你……”

“東哥。”溫酒深吸了口氣,冷聲打斷他,“你何必呢,我們之間不合适,你找別人吧。”

“是因為昨天廣場上那個男人嗎?”

溫酒沒說話,煩躁地撥了撥劉海。

“溫酒,你給我一次追求你的機會好嗎?”

溫酒一拳打在他肩胛骨處,故作輕松地笑道:“我一直把你當兄弟,你他.媽卻想睡我,不道義啊。”

趙東揉了揉肩胛骨,笑得見牙不見眼:“昨天廣場上……”

“不是。”她冷了聲音,“他只是我的學長,不是我喜歡的那個人。你別拿自己跟他去對比,沒意義。”

她說這種話并不是想吊着趙東,只是不希望華尋被人拿來比較,也不想趙東将自己跟華尋進行對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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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她有沒有喜歡的人,她跟趙東都不可能在一起。

趙東聳了聳肩,表情有點受傷:“那好吧,我不勉強,我等你。”

“上班了。”她拉開車門坐進車裏,砰一聲關上了車門。

她開出租也就開這幾天,自從月初到駕校做了教練,她已經打算過幾天就把出租司機的工作辭掉,到時候就不用再每天面對趙東,也就不用尴尬了。

她相信要不了多久,趙東就會結婚成家,對她的感情自然而然也就淡了。

開着車在市裏兜兜繞繞,一直到六點,她一個客人也沒拉。

這兩天受到的沖擊有點大,一時間,讓她有些難以消化。

晚上十點多的時候,溫酒正準備收班回家,路過安城最喧嚣的暗夜街,正好看到有人在霓虹閃爍的酒吧門口朝她招手。

那是家叫一念的酒吧,名字起得很清新別致,一念酒吧對面,是一家叫無悔的夜店。

一念無悔……溫酒忍不住笑出聲。

她打開車窗開了過去,問站在酒吧門外的女人:“你好,請問去哪兒?”

女人正要開口,話還沒說出來,突然走過來一個滿臉橫肉的平頭男人,戴着拇指粗的大金鏈子,兇神惡煞地走到車前用力拍了下半開的窗戶:“喂,送個人去帝皇酒店。”

溫酒把帽子往下壓了壓,正想問是哪個帝皇酒店,因為安城有兩家,一個叫帝皇酒店,一個叫地.黃酒店,她剛張了下口,還沒問,男人一撸袖子露出大花臂:“你敢拒絕,老子今天讓你走不出暗夜街。”

溫酒:???

花臂男手一伸指着前面不遠處的樹:“看到沒,扶着樹正在吐的那個男人,送他去帝皇酒店。你要敢半路把他扔下,老子就……”

後面的話花臂男還沒說完,溫酒已經拉開車門沖了下去。

看到華尋的剎那,她腦子懵了一下,聽到他壓抑着的嘔吐聲,她再也坐不住了,想都沒想就下車跑了過去。

“華老師……”溫酒跑到華尋身後扶住他,皺着秀眉擔憂道,“華老師,你怎麽喝這麽多?是來應……”酬字還沒出口,想起花臂男,她及時收了聲。

華尋是喝了不少酒,但還沒到醉得嘔吐的地步,一切不過都是裝出來掩人耳目的。他吐不出來,所以只能扶着樹幹摳喉嚨,摳得自己惡心得把酒水和飯菜都吐了出來,越吐越惡心,結果還真吐得收不住了。

看到是溫酒,他極力壓制,還是沒壓得住,嘔一聲,趕緊推開溫酒趴到另一邊去吐。

溫酒看到他這副樣子,吓得臉都白了,聽着他撕心裂肺的嘔吐聲,她又難過又心疼。

“華老師,你快上車,我送你去醫院。”說着,她又要走過去,華尋趕緊出聲制止,“別、別過來!溫酒,別過來!”

他不願自己這麽狼狽的一面讓溫酒看見。

此時花臂男走過來,拍了拍華尋的肩膀:“華老弟,今晚你辛苦了。放心,你的努力,楊哥都看在眼裏,下次出貨就由你負責。你先回酒店休息,今天後半夜的場子我給你兜着。”

華尋臉色冷白地看着花臂男,淺淺一笑:“多謝龍哥了,改日我做東,一起去青媚潇灑。”

花臂男笑得很猥.瑣的說了幾句葷話,臨走前,又看了眼溫酒,将她從上到下打量了一遍,笑得意味深長:“既然是華老弟的女人,那我就放心了。”

花臂男的話,讓溫酒很容易往不好的方面去想,但她卻不敢深想。

直到花臂男離開後,溫酒才敢出聲:“華老師,我送你回酒店吧。”

華尋按了按隐隐作痛的胃,弓着身靠在樹上點了根煙,深吸一口煙後,吐出長長的煙霧:“不用,這麽晚了,你趕緊離開,別在這附近轉。暗夜亂,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溫酒笑了笑:“我開出租,哪裏都跑,沒有什麽該不該。”

薄削的唇銜着忽明忽滅的香煙,暗沉的眸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心疼,他擡手輕拍了下溫酒的肩:“回去吧,我沒事。”

溫酒站着不動,既不走也不問。

直到華尋兩指間的煙都快燃到盡頭了,她才出聲:“華老師,我送你回去吧。”

華尋垂着眼皮低笑出聲:“你這丫頭怎麽這麽犟,都說了不讓你送。”

“華老師,以後少喝點酒,也別抽太多煙,對身體不好。”

“嗯,我知道。”

他擡起頭看着她,卻又像是在看遠處,眼神飄渺無焦點。

“華老師,上車吧,我送你。”

“好。”

一聲“好”字剛出口,溫酒立馬過來扶着他往車門走去。

華尋靠在座椅上閉着眼,眉頭輕皺,看起來像很痛苦似的。

溫酒小心翼翼地看了他眼,又趕緊将視線移開。

“丫頭,以後一直打算開出租車嗎?”

突然的聲音,驚得溫酒心尖一顫。

“不、不是的。我已經找了份新工作,在駕校做教練,過幾天手上工作交接完,就不開出租了,到時候就正式到駕校上班。”

“駕校?”

溫酒:“嗯。”

華尋笑了聲:“挺好的,以後我考駕照,就找你。”

溫酒一愣,不敢置信地看了他眼:“華老師還沒考駕照嗎?”

華尋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回道:“沒有,一直忙,沒來得及學。”

“華老師聰明,要想學,肯定幾天就會了。”

華尋吐了口煙圈,似笑非笑:“人各有所長,偏偏開車我最不擅長。你哪家駕校,我改天空了去你那報名。”

“遠、遠山駕校,報、報我名字打八折。”一說完她就咬了咬舌頭,慌張地解釋,“我不,不是那個意思。華老師,你別放心上。”

華尋輕笑一聲,眉眼溫和:“好。到時候我一定報你名字,是在哪一塊,我看到遠山駕校還挺多。”

溫酒硬着頭皮回道:“西、西二路地鐵C出口旁邊。”說完後,她再度想咬舌自盡。

她究竟在說什麽???

說什麽!

好尴尬!!

半個小時後,帝豪酒店門前,溫酒停好車,正要開車門下去,華尋按了下她的肩膀。

他微笑道:“我沒事,別下車了,早點回去吧。”

溫酒始終不太放心:“華老師,我看你吐得挺厲害,要不還是去醫院看看吧。萬一酒精中.毒了的話……”

“不會的,我沒喝多少。”

溫酒:“……”胃到要吐出來了,還說自己沒喝多少?那多少才算多?

“別擔心,男人嘛,出來應酬喝點酒很正常。”

“可是剛剛那個……”溫酒想問,剛剛那個平頭花臂男一看就非三好公民。

然而她話還沒說完,就被華尋語氣溫和地打斷:“他是我同事,一起來陪老板見客戶。”

撒謊撒得理不直但氣很壯。

溫酒明知他說的是假話,她也懶得深問。

她沒有立場去追根問底。

見華尋執意不去醫院,她也不再勸,揮了下手:“華老師,那我走了,你早點休息。”

“等下。”車窗快要關完之前,華尋急忙喊住她,“溫酒,電話號碼給我留個,到時候報名好去找你。那天給了你名片,但料你也不會主動聯系我。”

溫酒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好,好的,我電話是18……”話說一半,華尋拿着手機遞到她跟前,“打過來。”

溫酒遲疑片刻,拿過他的手機,給自己打了電話。華尋又反撥了回去,晃了晃手機:“存一下,這是我私人號碼,不出意外不會換號。”

“我、我也是,我的號碼已經用了四年了,不出意外不會換號碼。”

華尋低低一笑,擡手在她頭頂輕輕揉了下:“傻丫頭,你能出什麽意外,好好過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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