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一大早就宣布了這樣的消息。

“今天下午班會課的主題是——換座位。”沒什麽威信的小個子班主任憂傷地看着全班炸開鍋來,“安靜安靜!老師我那時候還要開會去啊……森山記得來主持一下。”

班裏因為座位近關系很要好的女生有些不情願地互相抱怨着:

“難得跟藤美你坐那麽近的啊!你不在我跟誰交流JUMP最新連載的漫畫啊。”

“是說,不過也許還是不會隔得太遠呀,你要相信我們的緣分嘛。”加奈笑笑的安撫。

當然也有對現在座位不滿意的,咬牙流淚祈禱着重新分配時一定不要再坐在某個上課把鼻涕弄得到處都是的家夥旁邊。

“換座位啊……”高尾撐着下巴,一手習慣性地敲點着桌面,他轉回身趴在綠間的課桌上。

“小真。”

綠間正在奮筆疾書作業,簡單地嗯了一聲表示自己在聽。

“小真。”

“你說。”

“小真。”

“……”被打擾的人頭疼地連單詞過去式的正确變形都差點寫錯,不得不停下筆下,“你到底想幹什麽。”

“你都不認真聽我講話!”高尾控訴道。

“是你自己不說,還連累我做不成作業。”

“你平時也沒有這麽勤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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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有占蔔大師的回顧節目。”如果不好好把原因說完就會被一直糾纏索性直接說出真相。

“我說啊,萬一這次手氣不好沒有抽在小真附近的座位怎麽辦?”高尾露出苦惱的神色。

綠間不為所動地說:“求之不得。”

“哎呀呀,這樣說着心裏明明還是不想跟我離太遠吧。”高尾故意拖着長音說。他覺得不是他自我感覺太過良好,而是綠間總是口是心非,一般理解他的話只要直接反着來就不會有差。

“你笑的太欠扁了。”

總之這件事就被暫時放下了。

——直到班主任果然沒有出現的下午第7節課。

放滿了搖勻的座位號的小盒子被擺到講臺中央,接下來就是每個人按順序抽取號碼的時候了。

高尾枕着數學課本睡的正香,周圍拖動桌椅的聲音也完全不能把他從夢鄉中拽出來。

綠間上去抽了自己的座位號,再走回來時毫不客氣地直接抽走了高尾墊在腦袋下的書,

咚的一下撞在堅硬的課桌上終于讓他清醒過來,高尾睜着剛睡醒還透着茫然的水汽的眼睛遲緩地看向綠間。

綠間不耐煩地站在他的課桌旁,居高臨下俯視他:“你還要不要換座位了。”

高尾坐直身體打了個哈欠,“小真你已經抽完了?”

“廢話。”綠間向他展示了下小紙條,被一把奪下。

“我幫你看看在哪裏,5號啊。”他擡頭去對黑板上的座位表,是最裏靠窗那列的。

又可以看風景又不是老師注意的焦點,手氣果然每次都很好。

“那我呢?”他又攤開手。

“什麽?你不是還沒抽嗎?”綠間奇怪地看着他。

“!!我以為你會幫我拿的啊!”高尾蹭的站起來,走了兩步回頭問:“小真你真的沒幫我抽?”

為什麽要幫你抽?

讀懂了綠間眼裏這樣理所當然意味的訊息以後高尾無奈地走上講臺。

大家都已經抽得差不多了,只剩下4個小紙條,高尾随便揀了一個打開,18號,他擡頭對照黑板,旁邊是……25號,自然地去看那個座位。

咦——!額……鼻涕大王哼哧哼哧地朝他露出溫柔的笑容,順手拿領口擦了擦鼻子。

高尾手腳飛快地把剩下三張紙條也拆來看,果然正是鼻涕大王身邊的幾個位置被刻意地嫌棄了。

因為有事不在班裏的幾個同學和他這個倒黴催就成了鼻涕大王新時期的夥伴嗎……

高尾欲哭無淚地攥着自己的號子,拖着無比沉重的步伐走下來,他覺得自己正在跟頭頂的低氣壓雲朵一起下雨。

他不是歧視同學真的不是,只是想到不但要離小真那麽遠還要深受鼻涕所害就很難過而已。

高尾無精打采地拖着自己的桌椅準備往新家搬。

綠間叫住他冷靜地發問:“你幹什麽。”

“搬家。”垂頭喪氣的回答。

綠間不置可否地抛給他一個疊起來的紙片,高尾下意識地接住。

“什麽啊……”他看着上面的數字愣住,“座位號?12?莫非是……”

果然是幫我拿了!暖流嘩啦啦流過心間的同時他迫不及待地再看座位表。

5號,12號,親密的鄰座。

“小真你啊……”一瞬間轉換了情緒的人笑得合不上嘴,““什麽嘛,原來早就有所準備。那這個……”他揚了揚寫着18的號子。

綠間拿過它,疊成更小的紙塊,随手一抛十分準确地擲進了講臺上的小盒子。

“哇哦,不能更棒了啊。”高尾咧着嘴好奇道,“怎麽被你拿到兩個鄰座號的?究竟怎麽動的手腳?”

“不要用那麽低級的詞來形容我。”綠間微微揚起頭,“說過的吧,每天的運氣都會補正過來的。”

“我家小真……”blabla一通贊美。

“才不是特意給你拿的啊。”綠間快被他煩死了,現在他開始後悔再一次把這個麻煩精帶在身邊了。

換好了座位慢慢平靜下來的班級以及稍微一偏頭就可以看到綠間。

高尾托着下巴,面帶微笑地回憶起剛才的夢境。

天空的顏色泾渭分明地劃為兩邊,青色澄澈剔透,黃色輕盈溫暖,自上而下将天地印染成雙色。

那兒有一大片瞧不見盡頭的麥田,風從其上穿行而過拂弄出深淺不一的褶皺。

小小的斑點狗在田埂上撒丫子奔跑,奮力追趕着一只母雞,神奇的是居然無論如何都追不上。

小狗急了,狂躁地撲上去一口咬住金黃的麥穗。

也許是味道太過糟糕,它很快吐了它。

這時候已經再也看不見母雞了,不知從哪兒跑出來一群顏色各異的小雞,藍的紅的青的黃的紫的,就是找不着綠色的。

夢裏的世界随着他的視界變換着角度,他不再看那群鬧騰的小雞,他轉了個身。

就那麽自然而然地看見綠間靠在一棵大樹下,把玩着一個綠柚子,他穿着黑色的襯衫,低着頭看不見表情,裸露的皮膚愈發白的幾乎透明。

高尾開心地跑向他,然後拍了拍他的肩。

綠間看到他,吃驚的神情轉為放松,高尾轉身想指給他看,他說:“小真你看,那群雞好奇怪……毛的顏色……”

他沒有說下去,因為那群小雞早已不見蹤影。他轉身回來,但那兒也沒有綠間。

只有綠柚子安安靜靜地平放在樹下,像極了正歪着腦袋嘲笑他。

高尾茫然地環顧四周,空蕩蕩的平地,麥田,小狗,分割天地的柔軟顏色全都悄然消失了,再到視線所及,連大樹也仿佛從未出現過,只是綠柚子還在。

然後天地間只剩下他和它。

他沒有哭,也沒有慌張,只是夢醒了。

高尾側過腦袋看綠間,他有很多事想告訴他,他想說小真我夢見我和你,我們好像跑到了一副油畫裏。

他還想說那像極了他曾經看過的童話故事,即使在夢裏也清楚地明白沒有什麽是真實的,除了他和他。

但是綠間沒有注意到,他看着攤開的練習簿,眼前浮現的卻是剛才高尾各種精彩的表情,心裏很自然地流淌過這樣的想法,耍耍這小子不是蠻有趣的麽。

咦咦,小真剛才……是笑了嗎?

高尾因為驚奇張大的嘴慢慢抿成微笑的樣子。

真是太好了,做你的鄰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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