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高尾扶着車,有些茫然地回視着綠間。
因為從未想過會被這麽問,他疑惑着自己是否聽錯,再看綠間神情頗嚴肅,便也用探究的目光小心地掃過對方。
充當這個詭異而微妙的對話的背景的,是塗滿金色光芒的校門和不停流動着的蒼白人群。
他的嘴唇動了動,發出微弱的單音節以後那話頭被生生掐斷了。
啊,真是糟糕。
他捏緊車龍頭提醒自己。
不可以哦,不可以那麽做。
哪種喜歡?
當然是——
“當然是,對最好的朋友的那種喜歡。”高尾笑着,他眯起眼用懶懶的語調回答道,眼神沒有任何閃躲。
當然是……
高尾和成,你這個既不勇敢也不坦率的家夥。他在心裏惡狠狠地唾棄自己,表面卻還得擺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
小真真是提了個再簡單不過的問題。可是這個問題,偏偏在不同的人看來差別太過巨大。
綠間的話,問了這個問題,就只可能是在開他玩笑而已,并不是他自身在期待什麽回答,只不過是作為朋友和高尾偶爾地打岔而已。
但對高尾來說,這個問題的答案早已爛熟于心,卻終究沒辦法把這份心意傳達出去。
——不僅僅對是朋友的喜歡。
就算心焦得恨不得跑到對方面前這樣告訴他——但是一旦說出口就是永遠的失去。
高尾想,他回答得應該沒有錯,這當然就是能給綠間的最大限度的答案。
他想自己做的當然沒有錯。
雖然沒有錯,心裏的失落感卻從未如此強烈。
他模仿綠間的語氣在心裏默默地向自己提問,淡然又平靜。然後給出了唯一忠誠于心的回答。
『當然是,想永遠和你在一起的那種喜歡。』
此後他們就像回到了正常的軌道,高尾總是最知道綠間心意的那個,時不時揭穿他的口不對心,看他生氣了才趕忙三言兩語好聲好氣地哄回來。
無論是班裏的同學,還是隊裏的好友,也再沒見過他們幹冷戰熱戰之類的幼稚事。
高尾确信他找回了他們之間最為平衡的相處模式,無論是插科打诨還是說笑打鬧,一律以一方的幾乎動怒和一方的嬉皮笑臉結束。
綠間有時看着他沒心沒肺的笑容覺得別扭,他回想當時的場景,聽到那個最合情理的答案他居然隐隐約約地感到憤怒,像是有什麽重大到足以影響他的整個人生的決定,卻在他沒仔細看清前被人擅自做了選擇。
可是他說不上來是什麽。
這火氣沒有辦法撒出來,成了郁結在心裏最大的包袱。
高尾那麽了解他,卻只有這點沒辦法發現。
又或許高尾是發現了,卻蠻橫地用自己的方式故意視而不見。
就這樣可以說稀松平常地度過假期、度過上課日。
日子并不難熬,跟有趣又溫柔的人在一起,對方連每時每刻的話題都預先想好,又在各個場合聰明地懂得進退,這樣的陪伴很多人一生也難找到,可是綠間真太郎就是如此幸運地得到了。
籃球隊裏新一輪緊張的訓練讓每個人都精疲力竭,但仍要拿出十二分幹勁備戰日益臨近的WINTER CUP。
綠間漸漸把放在有些沒弄明白的事上的注意力收回來,他的眼裏還有更多事,比如他帝光時期的同伴。
比如曾經的約定。
比如說好下一次碰面會摘取勝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