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當方綿綿踏進便利店時,又是冷口冷面的收銀員,哭得稀裏嘩啦的何娜,和一臉無奈的周毅——這場景真是似曾相熟。
方綿綿有點兒緊張,俯身問何娜,“你怎麽又哭了?這次是怎麽了?”
何娜一時激動地做着深呼吸,一旁的周毅就解釋道,“這次倒不是小姑娘怎麽了,而是收銀員……”
收銀員連忙叫屈道,“喂喂,我就随口說說而已!哪知道這小姑娘一大早進來,找我又吵又鬧的!”
原來,方綿綿那兒倒是幫何娜瞞得好好的,可收銀員卻把這事兒當八卦說了出去。當然,在收銀員的版本裏,自然是添磚加瓦又添油加醋了,她始終認為何娜是個扒竊老手,只是除了巧克力之外都沒被監控拍到而已。她無意中把這事兒告訴了常來便利店光顧的一個老奶奶,那老奶奶的孫女恰好也是三年級的孩子,傳來傳去的,直到昨天,何娜正坐在教室裏好好地寫作業呢,忽然她的好朋友劉曉莉就跑來問她,
“何娜,我聽人家說,你在便利店偷東西被人抓啦!這不是真的吧!”
何娜大驚失色,連忙慘白了臉色否認了。她随後偷偷問了錢曉軒,錢曉軒一口咬定自己絕對沒有外傳,二人又一致認為方老師不會說出去的,想來想去,就只有收銀員了。
何娜今天早上本想好聲好氣地問問收銀員的——她真怕傳着傳着,爸爸就會知道了!可她縮着肩膀剛走進便利店,收銀員一見是她,臉色就冷淡了,還笑着說,
“喲,小姑娘你又來啦!要買什麽,我來幫你拿吧,免得你又不小心多拿了。”
何娜隐忍許久的委屈,就這麽,爆炸了。她小小的個子沖到收銀員跟前,仰着頭瞪着眼的模樣,着實把收銀員也吓了一跳!
“方老師……”何娜手足無措地哭着,方綿綿心疼地摸了摸她的小腦袋瓜。
收銀員顯然也覺得不好收場了,就道,“先申明啊,我也不想再鬧大的,今天的警察同志不是我找來的,是他自己進來的,就在小丫頭找我麻煩的時候。也是警察同志說,把班主任老師叫來,做個了斷的!我以後閉嘴不說就是了呗,我也想好好做生意的!”
方綿綿于是看向周毅,周毅點點頭,就說,
“的确,是我今天主動過來的,正巧看見小姑娘和收銀員鬧的這一出,我覺得還是把老師也找來,大家當面說清楚的好。”說着,周毅清清嗓子,繼續道,
“前陣子,我們這片兒扒竊報警很多,派出所同志們也一直在努力。昨天終于抓捕了幾個嫌疑人,清點贓物的時候,我瞧見他們居所的垃圾桶裏有不少零食的包裝。我想起收銀員上次說的,便利店之前失竊了不少小零食,糖果蜜餞餅幹之類的,就随口問了嫌疑人。結果嫌疑人一口就承認了——畢竟他連幾十萬的贓款都承認了,幾十塊的小零食,他說自己手藝高,才不用買,進便利店轉一圈就有了。”
“你的意思是……”收銀員瞪大了眼睛。
“嫌疑人說了幾家去過的便利店,其中就包括你們這一家。當然,具體偷了什麽,他也記不清楚了。”周毅說。
“所以,”方綿綿和何娜都眼前一亮。方綿綿說,“現在可以判定,除了巧克力之外的零食失竊,和何娜無關了?”
“嚴謹地說,只能是基本判定。”周毅笑了,“要具體去判定便利店丢了什麽,是不是那夥嫌疑人拿的,還需要花功夫。不過搜出來的現金,首飾,銀行卡和手機還有大一堆待處理呢,你們便利店如果真的也想追讨損失的話,也可以來一次派出所做登記……”
“不了不了,”此刻的收銀員已然面紅耳赤,“幾十塊而已,我們就不追究了。”
“那……和這位小姑娘的事兒?”周毅看着收銀員。
收銀員更是尴尬,“好了好了,我不說就是了嗎!我之前說錯話,你們就當我放屁吧!”
方綿綿這才舒心地笑開了。
…………
方綿綿給何娜擦了擦眼淚,讓她自己先回學校去。随後她和收銀員聊了幾句,客客氣氣道,
“我呢教了何娜這些年,我說一句相信她,也怕你這兒覺得我偏袒自己班上的孩子。但無論如何,孩子做錯了,也不該一棍子打死。現在的孩子早熟,心理也更敏感。我想……你也有孩子吧,孩子認錯了,大人再喋喋不休地念叨着他的錯誤,孩子承受不住,更不會改好了……”
收銀員聽着,似是有所感觸,也爽快地表示,以後真的不會再說起這事兒了。
看起來,這件事兒終于,總算,好歹是了結了。
方綿綿和周毅并肩走出便利店,往學校走去。
方綿綿連聲謝謝他,又說,“不如我們交換個微信號碼吧。以後為了公開課聯系,也方便一些。”
周毅點頭,兩人交換了微信後,已然信步走到了學校門口。
“那麽,我先回去上班了,拜拜!”方綿綿道。
“等等,”周毅卻說,遲疑片刻才道,“其實,我還有件事兒想告訴你。”
“嗯?”方綿綿眨巴着眼睛。
“昨天,在那些贓物裏,還發現了有點褪色的施華洛世奇項鏈,略有磨損的周大福手鏈。我問了嫌疑人的女朋友,她說的确還有一支用過的香奈兒口紅,她随手給丢了。項鏈和手鏈,她就自帶了。”
“啊……”方綿綿失神了片刻,才道,“那你們聯系我前男友去領吧。”
“昨天晚上,我已經聯系過了。”周毅苦笑一聲,猶然記得昨天電話那頭,一男一女的對罵大戰。女的歇斯底裏地說着不許去領,男的就大叫‘金的,金的,純金的手鏈不去領回來?難不成便宜了派出所嗎’。
“嗯!”方綿綿點頭。
“明天他就會過來認領的。”周毅說。
“好的,”方綿綿容色平靜地笑了笑,“人民警察的效率真高啊。謝謝,也算是了我一件心事了。!”
說完,她笑着揮揮手,轉身進校門去了。
…………
那之後的學期末,籌備許久的法制教育公開課終于排上了日程。
正式上課那天,周毅看着教室後的攝像機有點兒緊張,背脊也挺得格外筆直。方綿綿看着,忍不住竊笑,在課前預備鈴時悄悄對他說,
“沒事兒的,這種公開課錄制只是學校必須完成的任務,拍得不好也沒人會看的。”
“方老師看上去很有經驗啊。”周毅道。
“我進學校這幾年,大大小小的錄像課也拍過四五次了,起初也和你一樣緊張,後來就可以視攝像機為大白菜了。”
“我……看上去很緊張嗎?”周毅尴尬地咧咧嘴。
“還好還好……嗯,擦擦額頭上的小汗珠就更好了。”方綿綿開心地笑起來。
所幸那堂課進展得十分順利,方綿綿準備充分,班上的孩子們也格外積極。尤其是何娜,面對每一個問題都高高地舉起小手,看着周毅警官的目光,簡直好似崇拜偶像一般。
就這樣,學期結束了。天氣漸漸炎熱,暑假悄然而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