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少女殺手周向晚

空調風口嗚嗚作響,周向晚恍然聽見了那天的呼嘯的寒風,耳邊人語模糊又清晰。

“……142個樣本城市房價平均環比下跌0.296%。房價環比上漲的城市為58個,占樣本數的40.8%,比6月減少61個……”

周向晚從回憶中抽身,擡眼看向坐在吳涼對面,專心聽報告的男人——杜楓。

看了一眼後,立馬皺着眉頭轉移了視線。

太他媽醜了!

醜還不知道打扮自己!

還是個惡心的渣男!

周向晚拿着筆敲了敲手心,感嘆吳涼的審美真是沒得救了,要多瞎才看得上這種男人,最後賠得連命都沒了。

“停一下。”一道沉緩的聲音打斷了喋喋不休的數據報告,“是0.257%。”

“啊?”投影前,正在報告的人臉上光影斑駁,一道冷汗滋溜而下。“吳總,您說什麽?”

吳涼擡起眼,淡淡道:“算同環比的時候,少打了一個零。”

會議室內落針可聞,氣氛頓時凝重起來。

“這個……”男人擡起袖子搽了搽額頭上的汗,一副恨不得自殺謝罪的表情,“吳總,是我疏忽了……”

周向晚掃了一眼,發現如果這個數據錯了,接下來的數據就全作廢了,如果是以前的他,非把整個部門罵得狗血淋頭不可。

“重新核算一遍,以及辭退責任人,”吳涼站起來,眼神冷冷,看似不經意地掃了衆人一眼,大家頭皮一麻,畢竟除了吳涼大家都沒有發現這個低級錯誤。

“吳總,我們下次一定會注意,辭退會不會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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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個很嚴重也很容易發現的錯誤,他需要為這個錯誤負責。”吳涼說完,不再糾纏這個問題,簡明扼要地把下禮拜每個部門的任務分配下去,“今天就到這裏。”話落,吳涼起身開門出去了,他的秘書上前一步,彎腰快速攏好桌上的文件。

吳涼一共有兩個秘書,一個是什麽都不幹的周向晚,一個是什麽都要幹的魏天香。

周向晚一直覺得,魏天香這人婊裏婊氣的,能力尚可,就是整天想着嫁入豪門這一點很煩。

魏天香抱住文件夾,一對小高跟踏的噔噔有聲,搖着腰肢,屁股仿佛下一秒就要漂移,路過周向晚身邊時,驚叫一聲,身子一歪,正要往周向晚大腿倒來。

“啊~~~”

周向晚應對此類事件經驗十分豐富,眼疾手快,一把拉過了禿頭李經理,擋在身前。

“魏秘,你鞋跟太高了啊,”禿頭李扶住人,眼睛往下往魏天香胸口一瞄,語重心長道:“這樣容易摔跤呢,呵呵呵嘿嗯哼。”

魏天香站好,面帶微笑,眼神兇恨地道了一聲謝,挺胸側望周向晚一眼,扭着腰出去了。

“唉呀……總算走了,太吓人了。”衆人紛紛坐回了位置,長噓一口氣。

“這吳總,真當自己是個人物了,就這種例會,非要搞得跟聯合國大會似的。”

講話人偷偷瞄了一眼周向晚,“到底是年輕人,銳氣盛,他一來,整個房間都跟北極似的,解決全球變暖全指望我們吳總了哈哈哈……”

周向晚知道他們是故意給他聽的。因為以往周向晚最喜歡聽別人吐槽吳涼,有時候自己還要參與幾句,堪稱最快與周少拉近關系的技巧。

不過莫名的,周向晚現在聽了卻很是不爽。

一個不廢話,有能力,還長得好看的領導是天使好嗎?要是他是吳涼,在座這些賣資歷的,能當場給他們安排退休。

“哎,吳總,”周向晚擡眼看向門外,裝模作樣地招招手,“你回來幹嘛?”

衆人彈簧似的從凳子上跳起來,脖子齊齊一扭,驚恐地盯着門框。

“哈哈哈哈哈哈,”周向晚站起來,擰着門把手,側着半張有棱有角的臉,羽睫微動,“喲,看着地上一張張的,掉的都是誰的老臉,走前可別忘了撿回去貼好哈哈哈哈。”

衆人臉色難看,面面相觑,周向晚邁開腿,頭也不回地出了門。

長相這個東西,三分天注定,七分靠努力,周向晚那張中俄混血神顏在殺馬特時期的顏值就已經很能打了,現在審美回歸大衆,從頭發絲精致到腳趾頭,渾身都是人民幣的味道,分分鐘能c位出道。

故而,從會議室到辦公室,狹窄的過道,周向晚硬是走出了戛納紅毯和搞笑臺灣言情劇的混搭風格。

先是少女們捂嘴尖叫,眼冒紅心。

“啊,是周少,他又回來了!”

“太好看了吧,非主流的時候已經夠帥了,現在正經起來,啊啊啊,要命了,那兩米的腿啊,我想當他的腿部挂件!!!”

“是和吳總的情侶裝嗎?卧槽,配我一臉,我就知道他們上次打架是相愛相殺。今天有人拍到他們同框嗎?扶我起來,涼粥cp老娘磕到頭掉!我永遠是涼粥的無頭騎士!”

“拔刀吧,粥涼不可逆!高冷禁欲人妻受和狂犬病前人渣後跪舔攻最好吃了!”

周向晚心道:“都在說什麽有的沒的?和以前不一樣啊?這根本不是我想要的少女的歡呼!”

接下來,是少女們的花式碰瓷。

實習生路過周向晚身邊時,一聲驚叫,假裝摔倒,文件撒了一地,白紙如雪花漫天席卷。

周向晚靈活躲避。

小秘書端着水,手不小心一抖,水花朝着周向晚胸口襲來。

周向晚靈活躲避。

錢盟湊上來,露出厚樸的笑容,想約周向晚一起喝酒泡吧撩妹。

周向晚一臉嫌棄,靈活躲避。

就這樣,周向晚靈活地回到了辦公室,整理完會議記錄,敲響了吳涼的門。

他敲了三下,沒等人回答,就開門進去了。

陽光灑在紅木地板上,桌上井然有序,東西擺放極為對稱,沒有任何一樣多餘的東西,吳涼低着頭,不知在看什麽東西,光照在他的側臉,細細的絨毛散着朦胧的微光。

“放着吧,辛苦了。”吳涼擡頭,禮貌道。

周向晚眼睛尖,一下就看見了被吳涼高高放在櫃子角落的雲南白藥,孤孤單單,一副被打入冷宮的樣子,他吸了吸鼻子,沒聞見藥味。

周向晚伸手将罐子拿了下來,搖了搖,道:“吳總不要的話,就扔掉嘛。”

吳涼眉頭一跳,便見周向晚将罐子高高抛起,他一驚,猛地從凳子上彈起來,微微瞪大了眼。

周向晚一看,察覺出吳涼竟是十分忌憚這個罐子,再聯合他之前種種反應,周向晚想不明白也難了。

周向晚扭開蓋子,一步步走近吳涼,道:“我來幫你噴一下吧,吳總,把上衣脫了。”

吳涼退了一步,沉聲道:“周向晚,我說,我已經好了。”

周向晚以前遛狗時,常常會遇見一只野貓,它明明怕哈哈怕得不要不要的,卻兀自強裝鎮定,瞪眼弓背豎尾巴,堅持不動,直到哈哈嗷嗷嗚嗚一個猛沖,它才會炸着毛彈開。

就像吳涼。

周向晚心道:以前怎麽沒發現吳涼這人那麽好玩?

“你倒是越來越精了。”周向晚故作遺憾,“這含春半步騷可是我花大價錢買的,可惜。”

“什麽含春半步騷?”吳涼不動聲色地藏了一本厚厚的文件夾在身後。

周向晚步步緊逼,吳涼幾乎退到了牆角。

“烈性催情噴霧嘛,”周向晚笑嘻嘻地對着吳涼臉滋滋滋好一頓猛噴,“據說一聞就變騷。吳總,你叫破喉嚨也沒有用……”

吳涼在氣體噴出的瞬間就屏住了呼吸,額角青筋被氣得直突突,他在鋪天蓋地辣眼睛的氣味中閉着眼睛偏過臉,百思不得其解——怎麽會存在周向晚這麽無聊的人?!

那一刻,兩人周圍微小的塵埃和水霧吸飽了陽光,像浮在空氣中一層朦胧金紗。

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

周向晚伸出右手,手掌靠近雪白的牆壁,陷入壁咚的劇本不可自拔。

吳涼如一個矯健的乒乓選手,反手揮出文件夾,起手果斷,動作流暢。

啪!聲浪震蕩,金霧如煙散開,文件夾狠狠地扇中了周向晚的臉。

吳涼本想将不明氣體往周向晚臉上扇,但他萬萬沒想到,周向晚會往他面前湊。吳涼愣了一下後,覺得這聲音真是大快人心,令人通體舒暢,所謂債多不愁,破罐破摔,吳涼沒多想,瞬息之間,正手又是一抽。

啪!

周向晚差點原地被抽成旋風小陀螺。

“哎,不是,你又打我臉?還打兩次?!”周向晚捧着火辣辣的臉,不可置信,“你看不出來我在開玩笑嗎?”

吳涼強硬道:“……看不出來。周向晚,不管你在計劃什麽,我希望你不要打擾我工作。有什麽恩怨,我們下班解決。”

周向晚細細端詳着吳涼的臉色,只見他面色嚴肅,眼神凜然,喉結卻時不時上下滑動,一雙黑玉般的眼珠子緊緊盯着周向晚,像是在防備他突然發難。

就像那只貓。

靈魂三十五歲的周向晚依然是豬狗不如的臭脾氣,只是學會了裝模作樣罷了。按平常,此事絕不可能輕易揭過,但奇怪的是,此時他一點也不生氣,甚至還自我反省了一番——之前說好了不鬧他的,可為什麽就是控制不住?

“好,”周向晚微笑,“下班後別走,我請你吃飯。”

吳涼頓覺不好,周向晚之前作弄他的走馬燈又開始在眼前骨碌碌滾了起來。

剛見面時,周向晚和他的關系還沒那麽僵,周向晚說請他吃飯,吳涼以為只是普通級別的應酬,結果到了之後,房間裏群魔亂舞,烏煙瘴氣,周向晚摟着個花枝招展的女人,一身酒氣踉跄而過,邀請他一起threeway。

吳涼心說腦子有坑才跟你出去吃飯。

周向晚渾然不知,理了理領帶,愉快地走了。

出門遇上錢盟,錢盟大呼小叫:“周少,你臉怎麽這麽紅?眼眶也是,還有你身上什麽味兒啊?換香水啦?什麽香水啊怪沖的一股藥味?”

周向晚紅着一張被抽得火辣辣的臉,看起來十分嬌羞,随口說道:“不是,這是含春半步騷的味道。”

錢盟:“???”

不到一個小時,周向晚臉紅腿軟,一臉餍足地從吳涼辦公室出來的消息在公司不正經灌水群逐漸流傳,逐漸滾滾如大江。

信息時代,手機嗡嗡作響,八卦傳得比什麽都快——到底是誰潛了誰?

準備午睡的吳涼輾轉難眠:“……”

正在喝水的魏天香:“……噗!咳咳不是!不可能!我不相信!”

杜楓眼神複雜:“……周向晚在打什麽主意,我得給吳涼打個電話……”

只有周向晚,身邊圍着一圈叽叽喳喳的翹屁嫩男造型師,兩耳不聞微信群,一心捧着冰袋給臉消腫,認認真真地……琢磨起晚上吃飯該穿什麽衣服。

周向晚喜歡收集漂亮衣服,不論性別,不論國別,男裝女裝俄服漢服和服等等只要好看他都要買買買,各種各樣的衣服鞋子至少堆滿了三個別墅。而且他還對換裝游戲情有獨鐘,小時候沒什麽朋友,他一個人站在鏡子前一套一套換下來,能美滋滋地和自己玩一整天。不過後來他的地位越來越高,負擔重得幾乎是在刀尖上賺錢,也沒有空拾掇自己了,一般都是造型師讓他穿什麽他就穿什麽。這次人生重來一次,連帶着奇跡晚晚之魂也跟着全面蘇醒。

就這麽着一天下來,等周孔雀拾掇好自己,天已經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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