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3

甘遂本以為,這場意外到此為止。

她現在想到那個男人就覺得尴尬,初吻就算了,昨天又被他救了一次,她莫名其妙欠他兩次人情,可是卻又都是事實。

太丢臉了。

更要命的是,她根本不知道他是誰,只隐約記得有人叫他“季總”,也不知道是哪個季,榮光集團那麽大一個公司,大大小小各種總不知道有多少。

不過她也不好奇。

老天保佑,希望她後半生跟他再無交集。

昨天那趟雖然背離初衷,但也有出乎意料的收獲,甘遂後來從男人那裏讨回了她的錄音筆,連夜将錄音剪輯整理出來,做了兩個版本。

原音版本,安華大學新聞系的學生幾乎都能聽出王教授的聲音,另一個是變音版本,稍微留有餘地。

她一夜沒睡,忙到現在。

甘遂把文件弄好準備剪切,手習慣性往脖子上一摸。

——糟糕,小草莓U盤不見了。

甘遂瞬間有一種後背生涼的感覺。

U盤丢了,後果怎麽想都是嚴重的。且不說裏面有她關于此次報道事件全部的重要資料,以及未報道的新聞稿,丢了對她本人和此次新聞事件來說都是一大損失。萬一有人撿到了,那人還打開看到U盤裏的東西……

甘遂不敢想象這會引起怎樣的驚濤駭浪。

她閉上眼睛,仔細回憶。

昨天中午離開許麒麟工作室的時候,小草莓還是在的,那會兒她在思考新聞稿何去何從的問題,捏着小草莓玩了會兒。

然後就直接開車去了榮光集團,在停車場裏經歷了那些之後……

甘遂想起自己為了躲起來,躲在那輛車後座跟那男人佯裝親密的畫面,那時候,她躺倒的時候U盤也是在的,因為那男人壓在她身上,似乎被小草莓硌了下,他當時還看了眼她的項鏈。

那時候也是在的。

再然後,她從那輛車上下來,趁着對方沒注意從那男人西裝口袋裏搶到了錄音筆,接着她就開車回學校了。

對,就是那時候,她發動車子的時候,胸前就已經沒有小草莓項鏈了。

應該是落在那輛車上了。

甘遂整理好思路,給陳微微打電話。

陳微微就是甘遂昨天本來要去找的人。

陳微微三十來歲,是典型的職場女強人,跟朋友一起創業至今,現在是榮光集團新聞部的老大,對于這次視頻事件的處理,甘遂原本就打算求助陳微微的。

甘遂到集團樓下給陳微微打了電話,對方說三分鐘下來。

甘遂閑着也是閑着,站在那裏看榮光集團的簡介。

季以東從電梯下來,往外走的時候,很意外再次看到一張并不陌生的臉。

是那個女孩子。

他想起昨天在車上撿到的她的項鏈,當時覺得——

草莓,跟她的味道倒是如出一轍。

合作商還在一旁侃侃而談,并未意識到季以東片刻的失神。

季以東很快回到專業的态度,他淡笑着接話,不經意再往那女孩的位置看了眼。

她是來找他的?

他忽然好奇,以那姑娘的敏銳程度,需要多久找到他。

陳微微從對面電梯裏下來,看到他們,笑着打招呼:“季總,王總。”

季以東微颔首,跟合作商一起往停車的方向離開。

“甘遂!”陳微微笑着招呼了一聲,“來啦?”

“微微,”甘遂轉過身來,滿臉欲哭無淚的表情,“陳部長你一定要救我!我們之間差的那杯喜茶緣分,現在已經結好了!”

甘遂拎着兩杯喜茶,感覺面前的陳部長就是自己人生的光。

陳微微在新聞部工作,又是老大,按照公司傳統,被叫陳部長是很正常的事情,榮光集團裏所有人都是這麽叫她的,但是偏偏這三個字從甘遂嘴裏出來,就有種莫名不正經的感覺。

陳微微一直認為這和甘遂本人的調皮搗蛋相關。

“電話裏沒說清,走我們去茶吧聊,你闖什麽禍了需要看我們公司停車場的監控?”

現在還不是聲張的時候,加之周圍人太多,甘遂只能言簡意赅的解釋。

“簡單點說,我的小草莓U盤丢了,應該是落在停車場裏某輛車上了,但是我沒看清車型。”

恕她無知,只知道那應該是輛價值不菲的豪車,至于具體是什麽……

甘遂如實相告:“是一輛豪車。”

陳微微絲毫不謙虛的誇贊本公司員工的富裕程度:“你去停車場随便找一輛,一般來說都挺壕的。”

但是作為鄰家姐姐,陳微微非常明白那個U盤對甘遂的重要程度,那是甘遂媽媽給的生日禮物,小丫頭帶在身上很久了。

陳微微找到安保部門的老大打了招呼,然後等着監控查看結果。

意料之外,別說那輛壕車,安保部的人根本連甘遂的人和車影子都沒看到。

陳微微聽完,愣了下,笑着伸手在甘遂腦袋上探了探:“我們甘遂是不是做夢啦?你沒來過我們公司啊。”

甘遂張着嘴巴,覺得世界都不好了。

她立刻找出問題:“我昨天真的來了,午飯之後,準備去找你,進來的時候還在停車場門口做了出入登記,不信你去看。”

陳微微知道甘遂不是喜歡說謊的人,監控的事說不定真的有蹊跷。

安保部門檢查了一遍集團昨天24小時以內所有的出入登記文件,挨個翻了一遍,還是沒有甘遂的影子。

兩個人對視一眼,陳微微的神色也認真了起來。

陳微微讓安保部的人再次翻看監控,完全沒有問題,視頻也沒有經過剪輯,安保部的人保護着集團的信息安全,完全值得信賴。

可是甘遂清楚的記得,昨天所有的監控都是正常運行的,陳主任他們就在某個監視器下面說話的。

甘遂甚至都想把這些監控視頻和出入登記文件都借出來重新翻一遍,一定是哪裏有問題。

但是這根本不現實,別說借出來,她就連自己進監控室查看都做不到。

陳微微帶着甘遂離開,臨走時,還跟幫了她們這許久的同事開玩笑:“我們家妹妹傻掉了,我們回去再看看。”

她把甘遂拽過來,帶到樓下咖啡店裏:“老實交代,到底怎麽回事?”

如果甘遂所言不假,那就一定有人動了監控和出入登記的手腳。

能在榮光集團做到這一點的人,絕非等閑之輩。

陳微微幾乎可以确定,甘遂闖禍了。

甘遂只能老實交代。

當然,除了上傳外賣視頻的事,她只交代了昨天的事情,自然而然也隐瞞了跟那個男人相處的一些細節。

“昨天的人,除了陳主任和王教授,還有一個不知道是誰,我沒看清他的長相,但是……我猜那是你們公司的。”

廢話,不然這種事情怎麽可能在榮光大廈地下停車場裏說。

甘遂做出大膽猜測:“會不會他怕被人知道,所以故意處理了監控,可是……”

可是也不對,那些人根本不知道她是誰,不會想到要去把出入登記一起處理掉,邏輯也不通。

陳微微很會找重點:“昨天幫你的那個人,你詳細跟我說說,應該也是我們公司員工,不是說你掉U盤的車可能就是他的麽?”

甘遂坐直,想了想,決定只給出關鍵信息:“他發現我在偷聽和錄音,但是沒有阻止,後來我差點被發現,是他救了我的。”

陳微微:“怎麽救的?說重點。”

甘遂硬着頭皮道:“就是那幾個人要過來,然後他讓我躲進他的車後座,那幫人問誰在哪兒,他就吼了聲‘我’,那些人就走掉了。”

陳部長這會兒格外敏銳:“就這樣?”

“哦,”甘遂終于想起了重要信息,“有人管他叫季總,你們公司有這位領導嗎?”

畢竟具體情境實在丢人且難以啓齒,尤其是對着陳部長這種看她長大的人,甘遂拿不出勇氣說她究竟是如何跑脫的,更不會提初吻的事情。

陳微微:……

甘遂看着陳微微風雲莫測的臉,忽然燃起了希望:“你認識?”

公司裏就一個這姓氏,陳微微丢出一顆重磅炸/彈:“我們老大,季以東。”

甘遂手裏的咖啡棒直接掉進了杯子裏。

不過如果是季以東那就好辦了,陳微微心下放松,怪不得監控和出入登記都被處理的幹幹淨淨,按照季以東的能力,的确不會留下這種可能影響公司形象的東西,至于那個跟甘遂院裏老師狼狽為奸的人,老大應該也心裏有數,她不用擔心公司會卷入到這次的事件中了。

“他下午陪一個重要合作商出去了,”陳微微喝口咖啡,“老大今天應該不會回公司了,晚點我跟他說這件事,到時候幫你拿回U盤。”

甘遂點頭如搗蒜。

老天保佑保佑再保佑,她真的不想見他,尤其那男人居然還是陳部長的上司,簡直奇了怪了,她怎麽命這麽苦,險些惹上一尊大佛。

還好還好。

甘遂對陳部長的能力是極其信任的。

陳部長已經答應了幫她拿回U盤,并且想想怎麽處理新聞稿,甘遂心裏一百個放心。

當晚,甘遂正在宿舍兢兢業業看王教授的采訪視頻,準備再重新審視一下這位老師,然後就接到了陳部長的電話。

“老大說讓你自己找他拿,他說你們還有其他事要聊聊。”

甘遂手裏的薯片落地,她看着陳微微發來的那串電話號碼,在內心哀嚎了一萬遍。

陳部長,我可能要給你丢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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