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唐家

劉仁良有些驚訝:“薛千斤有才有能,與他合作,陸家的發展定然能在上一層樓,不必局限于慈州地界。”

陸宴搖頭:“蔣家野心和胃口都不小,如今我們勢弱,一旦開始合作,不知将來北邊這條路是姓陸還是姓蔣。”

劉仁良經他一提醒,才猛然發覺。蔣家想要向南方發展情有可原,可以蔣千斤此人的心計和人品,難說今後會不會逐漸蠶食陸家。他今日能在祖廟裏棄陳主簿一行人,轉向陸宴示好,明日若有了更大利潤,必然也會毫不猶豫犧牲陸家,作為自己的墊腳石。

“那與我們合作的商號,是哪一家?”

陸宴想到那人與自己提及合作的對話,越發覺得這人不簡單。對方看上去溫和近人,沒想到竟然掌握着如此大一家商號。

“豐和商號。”

“什麽?!”劉仁良有些懷疑自家是不是耳朵出了問題,“京城的那家老商號,豐泰和信?”

那可是資歷雄厚的龐然大物,陸家不過是慈州的首富,哪怕是蔣家,也絕比不過豐和。它控制着大半個祈朝的商賈貿易,北方地遠偏僻,天災人禍又多,再加上蠻族的侵襲,商業發展一直時好時壞。如今被各地的大家族分割控制,豐和才一直沒有向北發展。

如今突然深入北方,直接找到慈州的陸家合作,劉仁良自然覺得詫異。

陸宴只說這次合作還未商定,豐和雖然會支持陸家,但絕不是現在。商人重利,卻不會做虧本的買賣。一旦豐和因為陸家在慈州打開了缺口,勢必對北方的格局造成影響。

而這些影響,無異于奪走其他家族口中的肥肉。若太過高調,陸家必定會成為衆矢之的。

劉仁良點頭,又與陸宴說了說近日的狀況。唐念錦提出的窯洞的确能極大提高産率,四五成的幾率意味着将同樣的成本,回報提高了一倍。

陸宴便讓他将剩下的窯洞也照樣改造。

……

唐念錦回去的時候,與唐至文坐着一輛馬車。她先前還對唐至文沒什麽看法,一直以來欺辱這具身體的是後母和那兩個兄長。唐至文雖然縱容了些,但畢竟是将她撫養長大的。

可在祖廟一見,知道這唐至文對小女兒不上心。女兒幾日未歸,他第一反應不是關心出了什麽事,而是擔心自己的面子。後面又因粱老和溫王對自己的态度,瞬間變臉。

如此接觸下來,她對唐至文更加厭惡。

“你是如何認識溫王的?”他摸了摸胡子,重新打量了自家女兒。見唐念錦有別于以往唯唯諾諾的樣子,覺得有些變化。放在以往,被他一個眼神看過去,唐念錦便害怕地低下頭,不愛出聲,問到什麽都只會搖頭。

如今雖然穿的是婢女的衣服打扮,卻敢直視他。

像變了一個人。

唐念錦見他多看了自己幾眼,知道自家性格突變,必然會引起家人的疑惑。但她的身體是貨真價實的原主,她也不打算隐藏自己的性子,任由自己在這個家裏受氣。

換做誰被別人害的在鬼門關走一遭,也會性情大變。

即便那人是她名義上的兄長。

“我先前在山裏,無意間救了他。”

唐至文想了想,唐念錦的确是自那日随徐氏進山後邊失蹤了。如今看來是在山裏遇到些什麽意外,但既然完好無損的回來了,他若好好經營一番,說不定能搭上溫王的線。

即便再差點,能與粱老交好也不錯。

如今在看這小女兒,竟是越發順眼起來。

以前嫌她小家子氣,上不得臺面,見人也低聲低語的,不敢大聲說話。如今沒想到在唐家落難的時候,還能派上些用場。

待回去與徐氏說說,叫她今後待錦兒不必如當初一般嚴苛就是。

“不管粱老和溫王想要什麽,你都答應,千萬不可逆了他們的意思。”粱老想要收徒,溫王又欠錦兒一條命,這兩點要是運用得當,自家的位子說不定不降反升。

唐念錦見他一副巴不得把女兒賣了的樣子,只覺得好笑,以往聽說過不少奇葩親人的故事,沒想到如今真能一見。徐氏不必說,唐至文可是這具身體的親生父親,竟也如此。

說句不好聽的,便是從未将自家女兒當做一個人來看待。

唐家現在住的院子分為兩進,比陸家老宅小了不少。

徐氏正送鄭四娘出門,在門口與她多聊了幾句:“你說的那人真那麽厲害?下次可得介紹我認識認識。”

鄭四娘笑道:“你就放心吧,她今日才回彭城。我回去就捎人去問問,一有空,就帶你去見她!”

徐氏這才滿意,送走了鄭四娘,遠遠看見唐至文的馬車到了門前。

車一停下,先下來的卻是那個失蹤了好些日子的小娘子。

幾日不見,非但沒有以往的面色蒼白,見自家如貓見了老鼠的樣子,反倒精神了不少。

膚如凝脂,杏眼柳眉,眼中含着星光,渾身都透着一股勁。

徐氏冷笑一聲,道:“呦,我看看這是誰回來了?不是那個連家也不要,在外面不知浪了多少時日,去了什麽地方的祖宗嗎?我還以為你看不上這個家,在外面找了別的相好的,不願意回來了呢!瞧這小臉養的。”

一番話,說的陰陽怪氣。

唐念錦皺了皺眉,擡頭看着她。

徐氏見她敢直視自己,好似不服氣的樣子,又道:“長了本事不是?誰讓你用這樣的眼睛看長輩的?真是不知尊長仁孝,和你那娘一模一樣,果然是低出身的人家,骨子裏就是賤的。”

放在往日裏,被她這樣諷刺幾句,小姑娘早就怕的低頭掉眼淚了,不對——那悶罐子可不會哭,只會做出一副想哭又不敢的委屈樣子。說不定回到房裏,才會一個人在被子裏躲着哭呢!

唐至文跟在後面,見徐氏的脾氣又上來了,還說的難聽。剛想攔一攔,卻看見唐念錦上前一步。

她冷冷地看了徐氏一眼,沒有說話,便要往府裏走。

“站住!”徐氏攔住她,“沒大沒小的,見到長輩連點禮數都沒有?真不知唐家怎麽會有你這樣的女兒!”

唐念錦轉頭看着她,道:“不是任來一個上了年紀的,都可算作長輩。”

徐氏一噎:“你說什麽?!”

“縱子無度,替唐家養出了兩個廢物。惡語中傷,毀我唐家名聲。德性、修身、謹言、慎行,這些你既然忘得一幹二淨,那趁早多回去看看。”說完,推開徐氏,便進了府。

徐氏指着唐念錦的背影,氣道:“你,你!”

回頭向唐至文道:“瞧瞧你這女兒,在外多日不歸,音訊全無,如今回來,她!她還有理了?我這個當後母的,怕是惹不起,也管不起她了!”

唐至文往日還能耐心安撫她,可如今事關他的前途,自然是不能出了岔子的。見徐氏一如往日般胡攪蠻纏,也冷了臉:“錦兒才剛剛回來,你淨說一些難聽的話!你讓她好好休息,別再把在長鎬那套搬出來作弄。”

“什麽?!”

“把你那性子收一收!還有浦兒!別讓他在出去到處惹事!”

這邊唐念錦進了唐家,第一件事便是要換房。

唐家的人住在內院裏,她原本的房間在另一處的廂房內,因常年無人居住,那處潮濕陰冷,極其破落。

她一開口,唐至文便立刻人去翻修了廂房,又讓唐家二郎将房間讓出來,把唐淵趕去和唐浦住。

徐氏起先還不滿,但聽了唐至文後來與她說的話,知道如今這一家子的希望都在唐念錦身上,便也偃旗息鼓,收斂了性子。

唐至文的書房裏有許多舊籍,這次回到唐家,她也是想多看看這些書,了解一下祈朝的風土人情,律法政令。陸宴不是等閑之輩,在慈州恢複元氣是遲早的事,但要想再進一步,可就沒有那麽簡單了。

粱老上門要收她做徒弟,無非是看中了她手中的甄氏畫法。唐念錦只與他說,這畫法是她以前無意看到的一本書中來的,其中有詳細講解,她閑着無聊才學了學。若是粱老想學,她将畫法技巧給他便是。像粱老這樣的畫界高手,學習能力不差,缺的就是一條路,甄氏的畫作流傳太少,幾乎沒有,如今有了成品,雖然只是仿作,但也足夠他研究。

“我也是運氣好,實則資質完全比不上那些天賦畫師。”唐念錦道:“您不必一定要收我不可。”

粱老胡子翹了翹:“小女娃,我豈是那種白拿別人東西的小人?我還真不多你這一個徒弟,哪怕你是個畫盲,我也收了!”

唐念錦見他越拒絕還越來勁,也喜歡這老人的性子,便只好同意了。

如今唐至文礙于粱老的面子,不敢為難她。她在唐家的日子也好過了些,可即便如此,眼前的安逸也是別人給的。若是可以,她也想找個法子脫離唐家,自己獨立出去。

粱老為了研究甄氏畫法,幹脆在唐家住下,唐至文三番兩次來讨好暗示,卻被老頭打了哈哈。唐至文瞧不透他的心思,不知粱老是願意幫他還是不幫,只能先不斷示好。

沒了陸豐成和陳財搗亂,陸家的生意總算有了些起色。

陸宴忙了好幾日,一直監督着各處的做工,年後毛河帶着他的兄弟們來了陸家,搬貨運輸的問題也解決了。

老劉面上也多了笑容,這日瞧見小少爺早早回了宅子,便問他有什麽事需要吩咐。

陸宴讓他準備一些謝禮。

老劉點頭,又問:“是送給唐知縣的罷?我好照着人的喜好準備。”

陸宴卻搖搖頭,說:“是送給姑娘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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