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離回家還有一周時間, 展銘揚索性直接住在了這裏,隔壁房間給收拾出來搭了小床。

由此程謹言往這跑的次數也更勤了,這都是借了由頭的, 可展凝也不能當着展銘揚的面撕破臉将人給往外趕。

尤其程謹言最近做事都跟小媳婦似得, 也找不出什麽錯處。

某次時間晚了,展銘揚還愣是将人給硬留了下來。

展凝糟心的說:“你懂點事行不行?地方這麽小你讓他睡哪?”

程謹言看她一臉吞了蒼蠅的表情, 将想說的話硬生生忍了。

展銘揚自後抱住他,好似跟長輩出門逛街的孩子看到了心愛之物舍不得走的模樣:“這有什麽, 跟我睡呗, 這麽晚了還回去幹嘛?”

展凝:“人現在很忙的, 你以為都像你吃飽了那麽閑?”

展銘揚扭頭看了垂着腦袋的程謹言一眼:“喂,你很忙啊?”

确實很忙,程謹言每次從這裏回去還要辦公到半夜, 他本不想讓展凝為難,但對上她那跟看垃圾似得眼神,心裏的惱火程度也可想而知。

他想顧忌她的心情,可又實在忍不住心疼想一味靠近她的自己。

最後躲開展凝警告的視線, 程謹言說:“我把文件都帶來了。”

展凝:“……”

公寓瞬間變成了托兒所的感覺,茶幾上散了一堆合同,程謹言趴在那快速翻看着, 順手簽字。

見鬼的是一向鬧騰的展銘揚居然這個晚上啃起了名著,展凝都不知道是要感謝程謹言帶出的效果,還是繼續恨他的不識相了。

展銘揚抽空還問了句:“你怎麽戴眼鏡了?”

Advertisement

程謹言埋首在那:“就看合同時戴一下。”

“噢,看着挺像那麽回事了, 那叫什麽來着……”展銘揚皺着五官思考了幾秒,“對,精英範!”

程謹言好笑的看了他一眼。

展凝實在看不下去自家弟弟的腦殘樣,索性眼不見為淨的直接回了卧室,但屋子裏多了一個自己不待見的人,就像強迫症看了整齊排列樹苗中的一個歪脖子樹,不管幹什麽都難受,連帶睡覺也睡不安穩。

硬生生将展凝給整成了失眠。

她也不知道那兩個孩子是什麽時候睡的,後半夜翻來覆去依舊沒有睡意,就爬起來去廚房喝水。

一到客廳,看見程謹言穿着展銘揚的T恤還在挑燈夜戰。

不知道是角度問題還是什麽,程謹言似乎瘦了些。

他擡頭看過來,也有些意外展凝的出現:“渴了?我去給你倒水。”

展凝連忙擡手制止,她怕喝水也噎死。

然而程謹言并沒有如她所願的留在原地,亦步亦趨的跟了過來,穿着棉拖鞋走路沒聲,到跟前了展凝才發覺,腦袋頓時要炸。

“你做什麽?”她快速朝後退,警惕的看着他。

程謹言嘆了口氣,指了指一邊的水壺。

“我剛才另外煮了點水,現在喝正好。”他說。

展凝站那沒動。

對視了會,程謹言示弱般的說:“不至于這樣吧,我現在也沒做什麽不是嗎?”

“沒做什麽”是安在展凝注孤生的基礎上,要是哪天又跟哪個男人有較為親近的接觸,程謹言照樣得發瘋。

何況……展凝冷笑了聲:“你把監視我的人撤了嗎?”

程謹言:“撤了。”

展凝懷疑的看着他。

“真的。”程謹言往廚臺一靠,似乎有些疲憊,将眼鏡摘下來,捏了捏鼻梁,“最大的威脅已經走了,我自己又在S市,派不派人區別不大了。”

展凝頓時将要倒水的杯子往臺子上一砸,連喝水的心情都沒了,轉身就走。

程謹言在後面問了聲:“不渴了?”

展凝心想:“還不如渴死算了,省的見你這麽個混蛋玩意。”

等人走沒影了,程謹言對着漆黑一片的窗外愣了會神,才重新回了客廳繼續工作。

次日醒來,程謹言已經走了,桌上擺了兩份早餐。

展銘揚掀了蓋子,端起粥碗開吃,邊說:“姐,你說做有錢人有意思嗎?”

展凝:“我只能說沒錢會更慘。”

“可是……”展銘揚拿着調羹在那慢悠悠攪拌,“你看謹言忙的跟陀螺似得,為來為去就為那麽幾個錢,做人的意義在哪?錢夠用不就行了,其他時間理應用來享樂才是。”

再後來就又到了回家的時間,又一年過去了,顧傾杯還沒回國,時間好似倒退了回去,畫面超高度重合起來。

李知心甚至還提了句:“今年你那個領導來不來?”

展凝愣了下,然後說:“當然不來,去年純粹是湊巧。”

話題很快就過去了,李知心之後也沒再說起這個人。

事實上跟顧傾杯分開後,展凝有段時間日子過的沒着沒落的,甚至在顧傾杯出國後她也總下意識的去看手機,好似下一秒那個人的消息就會從這裏鑽出來。

習慣,真是可怕!

年三十那天,晚上倒計時迎新年,展淮楠和李知心都去睡了,就兩姐弟還窩沙發上硬撐着眼皮。

展銘揚說:“我昨晚就睡了五小時,你說我今天拼不拼?”

展凝眼睛半合的靠在那:“你這麽拼有錢賺?”

“沒良心的,我這還不是陪你嘛!”他說。

“呦!”展凝稀奇的看了他一眼,“我真謝謝你了。”

展銘揚:“想去年那會你還恩恩愛愛,今天你又開始吃狗糧了,安慰安慰你也是正常的。”

話剛說完,時間也到了,展凝的手機跟着震了下。

她踹了展銘揚一腳,才拿過來看,同時進來了好幾條拜年信息,明顯大晚上守着點的人不止他們姐弟。

展凝快速往下看,掠過程謹言的,最後在顧傾杯那條上停下。

就新年好三個字,也不知道是不是群發。

展凝想了想,還是禮貌的回了一條。

年後不久開始照常上班,顧傾杯依舊還沒回來,展凝也繼續在工作室呆着,這幾乎成了一個僵局,她都不知道該如何去很好的打破一下。

過後不久,她碰到了一個人,一個讓她非常不爽,但現在又算的上是敵人的敵人是我的朋友的一個矛盾人物——白思怡。

白思怡找過來那會臨近中午,展凝正在前臺那跟人說話。

“哎,那是不是找你的?”前臺姑娘朝外擡了擡下巴。

展凝一扭頭,就見着了身姿窈窕的貴婦站在不遠處,臉上帶着意味深長的笑容看着自己。

笑容非常刺眼,跟黃鼠狼有一拼,當然她絕不承認自己是雞,雖然上輩子确實是一只傻乎乎待宰的雞。

“我出去一下。”展凝說。

她們在馬路對面的一個大樹下站了會,也沒特意找地方坐着談,因為說了沒幾句話。

白思怡過來找她只有一件事,就是希望展凝能出國,她可以給她安排好一切,不論是學校還是費用都無後顧之憂。

白思怡用隐含審視的目光上上下下看了展凝一圈,也不知道看出了什麽結論,最後說:“如果你想要在這條路上有所作為,出國深造是必不可少的步驟,出去一趟看看外面的世界,開闊一下自己的眼界也很有必要,你可以考慮一下。”

她說話的時候,展凝一直禮貌的聽着。

等确定人說完了,她毫不猶豫的拒絕:“謝了,但我暫不考慮出國。”

白思怡打的什麽主意兩人心裏都清楚,還不是為了把她跟程謹言隔得遠遠的,展凝自然希望能将程謹言撇開,但這不代表要犧牲自己,鬼知道去了國外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最後會成什麽樣。

傻子才答應,何況她對服裝設計這塊到現在為止已經夠了,沒必要再去攀頂,她也想開了,前世的那個目标已經成了浮雲,現在怎麽過着開心就怎麽來,盡管依現下情況也開心不起來什麽。

又不痛不癢的說了幾句,白思怡見展凝反應不大,也沒再多勸,轉而上車走了。

說展凝身邊沒人跟着,那純粹是糊弄她的。

知道白思怡先一步找了展凝,程謹言沒有立時做什麽,隔了幾天後的晚上才難得主動給白思怡去了個電話。

“上次說希望程傅兩家聯姻對吧?”程謹言慢悠悠轉着手上的筆,“我同意。”

往後一段時間程謹言跟傅一同時出入各種場所的頻率高了些,部分流言也随之口口相傳。

傅一欣然受着,雖然她再明白不過程謹言跟展凝之間的糾葛,但是既然程謹言會做讓步,說明展凝在他心中的地位也不過爾爾。

至于自己對程謹言是個什麽想法,傅一也說不好,只是聽到程謹言願意跟傅家聯姻的消息時,她有種松了口氣的感覺,好像這條路就是應該這麽走的。

氣溫回升,春末時程謹言回了S市,他沒有第一時間去找展凝,而是去了另一個地方。

他去看了他的二伯程斯明,這幾年程斯明老的很快,究其原因可能要歸咎于那個半癱的堂哥身上。

三年前,程斯明那個不怎麽會說話的木讷兒子突發腦膜炎,搶救回來後就一直癱着,四處求醫均沒什麽效果。

程斯明就這麽一個兒子,所受打擊可想而知。

至于姻緣,更是沒個着落,現在程斯明幾乎對抱孫子再沒有期待。

程謹言晃悠了圈,離開前說:“二伯,寬寬心,玄庭哥的對象我幫他留意着。”

程斯明全當他是安慰自己,也沒往心上去,只說:“二伯現在能力有限,以後也幫不到你什麽,你自己平時做事說話多注意,別太樹敵了,做人還是得圓滑些,你現在太激進了,我之前都聽別人說了,說你故意堵人財路,萬一別人在後面也使個心眼,你也麻煩。”

之前程謹言在這邊鍛煉過一段時間,程斯明挺喜歡這個腦袋瓜聰明的侄子,加上兒子現在跟沒有也差不多了,再看程謹言就跟看自己孩子似得。

何況在程謹言奪權那會,程斯明也是認認真真的出了把力,把名下本就不多的股份全給轉讓了。

程謹言清楚這個二伯是怎麽想的,本質上也是為了自己好,他點頭:“我知道。”

之後就又在S市駐紮了下來,程謹言時不時會去找展凝,展凝依舊臉不是臉的對他,他也不在意,就那麽縱容着。

在一個完全無解的生活中,唯一的變化是顧傾杯回來了。

他不單回來了,這次還帶回來一個得力助手。

伊靜低低的“哇”了一聲:“這是助手嗎?是朝着女友方向去的吧?我們的大老板開竅?”

展凝在那低頭喝水,她用的搪瓷杯,杯身胖成球,半張臉幾乎都要埋進去。

伊靜:“我在這工作不少年了,就沒見我們老板有過什麽桃色新聞,前幾天我還跟我老公說呢,生生懷疑我們老板是喜好男男那類的。”

展凝無語:“你這腦子真神奇。”

“你懂什麽?”伊靜說,“帥的男人現在都喜歡男人了,這是趨勢,雖然這個趨勢讓人非常不待見。”

展凝心想:“男男個屁,你嘴裏的死GAY曾經還跟我有一腿呢!”

伊靜完全聽不到展凝心中的哀嚎,繼續說:“聽說跟着老大回來的這位是個博士,服裝設計這塊純粹是拿來玩的,但是玩的還不錯,所以特意給請了過來。”

展凝忍不住說:“你怎麽了解的這麽清楚?”

這下換伊靜神奇的看她了:“你沒看郵件?”

郵件是瞿刑的助理前段時間群發的,除了工作,還在最底下附了這位博士出色的簡介,展凝那會就看了重點部分,其他附帶的都給忽略了。

這位玩服裝設計的博士叫劉遙知,是個美籍華人,長得非常美豔,可能是自小受西方文化的熏陶,思想很前衛,行事也非常大膽。

過了沒幾天,全工作室都知道了顧傾杯的這位高調追求者。

伊靜說:“這女人是不是瘋了?據說今天車裏擺了滿滿一後備箱的香水玫瑰,她不擔心老大被吓跑嗎?”

展凝想了想說:“挺好啊,兩人性格互補才能長久,顧設計師的性格太悶了,容易……”

伊靜突然抽風的用力捅了捅展凝。

展凝被她撞的一愣,又見她面癱一下抽搐着的表情,頓時有了不好的預感。

稍作心理準備後緩慢擡頭,當事人正閑閑的看她們兩胡扯關于他的小道消息。

顧傾杯擡手一敲玻璃門:“展凝,過來一趟!”

伊靜“哦呦”一聲,捂了捂臉:“這就尴尬了!”

“我尴尬,又不是你尴尬。”展凝說。

伊靜:“我替你尴尬啊!”

辦公室裏劉遙知也在,穿一襲紅色大長裙,及腰的深紫色大波浪長發,妖嬈妩媚的靠坐在沙發上,面前擺着一擡電腦,正快速敲打工作着,見展凝進來抽空非常熱情的“嗨”了聲。

展凝禮貌的沖她點點頭,然後站那聽顧傾杯吩咐。

十幾分鐘後,展凝懷裏抱了一堆文件,顧傾杯轉頭跟劉遙知去說話了,他們說的是海外業務,似乎有新的海外合作計劃,展凝完全不知情。

半晌後顧傾杯擡頭看了她一眼:“怎麽了?還有什麽事嗎?”

劉遙知也跟着看過來。

兩人并排坐着,完全不同的性格,氣質上卻出奇的一致,非常養眼。

展凝原本心裏還憋着一股道不明的氣,這是突然就松懈了下來,整個人也顯得沒再那麽緊繃。

她笑了下,說:“我主要是想知道我辭職信什麽時候可以批下來,如果可以的話,我想這個月就走。”

顧傾杯沒有表現出絲毫驚訝,定定的看了她幾秒:“走這麽急是有什麽重要的事嗎?

完全算不上他口中的所謂“走這麽急”,畢竟展凝的辭職意向在年前就告知過他,現在幾乎快拖了有一年。

展凝也不辯解什麽,只說:“嗯,是有點事。“

顧傾杯垂下眼,嘴角微微抿着,好似在斟酌。

劉遙知觀察着他們的反應,很容易從對話裏嘗出了顧傾杯不想放人的味道,忍不住快人快語說:“你為什麽不願意讓人走?誰都不會在一個地方呆到老死,不管是有更好的發展,還是單純向往自由,我都支持!”

說完沒心沒肺的沖着展凝咧嘴笑了笑。

展凝跟着扯了下嘴角。

一邊的顧傾杯始終沒擡頭,過去好一會才說:“嗯,知道了。”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