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堕天
我本來以為， 路西菲爾要我和他走， 就是我跟他私奔一樣悄咪咪的離開。
結果我發現不是啊！好大一片天使啊！我這還是第一次在樂園見到這麽多天使， 數量簡直超出我的估計！
“這是什麽， 路西菲爾？”我目瞪口呆的看着那一大群天使，“這、這數量？”
路西菲爾也露出了苦澀的笑：“我只是和幾個朋友說了一下，完全沒想到會有這麽多天使要和我走。”
我覺得我特別理解路西菲爾， 如果只有我和他加上其他幾個天使走， 那就算主要殺我們，也就可能是制造天使之餘動動手，起碼還能垂死掙紮一下。
現在這麽多天使都一起要離開……這不是赤裸打主的臉嘛！他能忍得下這口氣才怪了！
我都能想到的事情， 路西菲爾不可能想不到，他看着走過來的一個紅毛天使苦笑：“貝利爾， 為何會有這麽多天使？”
“因為比起父，我們更願意相信你。”貝利爾看着路西菲爾，看到他的苦笑一下子惱火了，“你這是什麽表情？不歡迎我們嗎？”
“并不是這樣……”路西菲爾嘆息一聲，“你這樣， 将父置于何地呢？”
貝利爾一呆，還沒來得及回答， 路西菲爾的表情就嚴肅起來了。
我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 發現主就站在不遠處， 不知道呆了多久， 周圍這麽多天使在， 但是除了路西菲爾， 沒有一個人能注意到他。
“父。”路西菲爾輕聲說。
“路西菲爾。”主溫和的看着我們，“與我最相似的孩子啊，你真是令我失望。”
“我無意與您為敵，父。”路西菲爾彎腰。
主看了看周圍密密麻麻的天使，淡淡的說：“看到這樣的場景，我不得不懷疑你這句話的真實性。”
我覺得有點尴尬，躲吧躲吧藏在路西菲爾身後，好在他真的很高，大概能把我擋住吧。
“樹，回來。”主的聲音更平靜了。
我猛搖頭，但是想到在路西菲爾身後主又看不到，就小小聲的說：“我不。”
“那就沒辦法了。”主平靜的說，“米迦勒，消滅他們吧。”
“遵命。”
路西菲爾把我甩了出去，他迎頭接住了米迦勒的攻擊。随着這兩個人之間的碰撞，其他天使之間也展開了激烈的厮殺。
我這是第一次看到天使戰鬥，以往他們都是優雅而漂亮的，美麗的翅膀總是合攏在身後，我揪下來一根毛都要瞪着我，好像我做了十惡不赦的事情一樣。
但此時，他們張開了自己的翅膀，在空中展開了激烈的角逐，鮮血和羽毛就像是雨水一樣落下。在密集的戰團之中，時常有空了一大片的地方，哪裏一定是兩個高階天使在戰鬥，而空白最大的地方，就是路西菲爾和米迦勒的戰鬥。
他們兩個就像是仇敵一樣，毫不留情的攻擊對方。
忽如其來的大戰讓我有點懵頭，只能一個人沒有翅膀，孤獨可憐無助的站在原地，忽然就感覺到身邊走來了一個人，扭頭一看，原來是主。
“好了，樹，這裏很危險，和我一起離開吧。”主溫和的看着我，好像完全忘了剛才我拒絕他的事情。
“我不要。”我後退了兩步，拉開了和主的距離，有點害怕的看着他，“我要和路西菲爾在一起。”
“為何你總是如此呢，樹？”主看着我，他的表情還是沒變，但是我卻感覺到了危險，“你為何不愛我呢？”
“我沒有不愛您啊。”我小小聲的說。
“你在騙我。”主看着我，“我感覺不到你的愛。”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呀！
我又不是抖M！每天不理不睬還亂扔我！我能愛才有鬼吧！
我憋着臉站在主身邊，一句話都不想說，只是希望這場戰鬥能盡快結束。
“為什麽你不愛我呢？”主又問我。
本來我就憋了一肚子話，這時候就再也忍不住了，小聲說：“……為啥不愛你心裏沒點逼數嗎？”
主好像思考了一下，回答：“我不明白。”
“我時常讓你跟在我身邊。”
然後你就去自己做自己的事情，對我不聞不問。
“即使你惹怒我，我也不曾懲罰你。”
就把我丢出去了啊！
“還命令我最心愛的天使陪伴你。”
所以我和陪我的人關系好啊！
“為什麽你還是不愛我呢？”
“……”我覺得這個問題太過于簡單，反而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了，只能擡頭看着路西菲爾戰鬥。
就算米迦勒看上去非常厲害，但是這段時間裏，路西菲爾已經逐漸占據了上風，将米迦勒逼退，準備去幫助其他的天使了。
我一下子就松了一口氣，覺得安心了。
“在這裏的确不能靜下心來思考。”主看向了天上的戰鬥，“也差不多該結束了。”
忽然發現原本和米迦勒纏鬥的路西菲爾動作忽然停滞了，他在空中忽然停下來，被身後的米迦勒用劍斬斷了翅膀。
不光是路西菲爾，其他的天使也有不自然停止動作的，直接被對手斬落的。
我：？？？
“這不是理所當然的嗎，他們都是我的造物，被我操控是自然而然的事。”主平靜的說。
我覺得非常火大，搞不懂主到底在想什麽：“那你為什麽不早點這麽做呢！非要讓他們戰鬥，看到希望，然後才做這種事情！”
“犯了錯，受到懲罰是理所當然的。”主回答，還是用和以往散步一樣速度走到了路西菲爾身邊，居高臨下的看着路西菲爾，“知道錯了嗎，路西菲爾？”
“父，我的确犯了錯。”路西菲爾白色的長袍已經被血染透，他仿佛感覺不到痛一樣笑着回答，“但我永遠不後悔。”
我才發現，天使的血也是紅色的。
主嘆了一口氣。
“你們将在世界的最深處。”主伸出手，路西菲爾腳下張開了巨大的黑洞，“永遠與肮髒，罪惡，醜陋為伴。”
我看着路西菲爾落入了黑洞之中，那個黑色的圈也在逐漸縮小，小心的瞅了一眼主，他的目光已經轉移到了其他天使身上，把他們也投入深處。
我嗖的一下跑進了路西菲爾掉下去那個洞洞，跟着跳了下去，拽住了他的手。
黑洞之中好像就是另外一個世界，我感覺周圍的環境就像是要把我擠扁一樣，又有點喘息不過來，過了好半天才勉勉強強能聽到路西菲爾的聲音。
“樹，好點了嗎？”
“唔……唔唔。”我張張嘴，發現自己只能發出簡單的聲音。
路西菲爾對我眨了眨眼：“現在後悔跟着我了嗎？”
我搖了搖頭。
路西菲爾笑了起來，輕輕把我護在了懷裏。
在黑暗中，時間已經失去了概念，不知道過了多久，我感覺到了腳下有了實物。
我終于能夠看清楚周圍的一切，轉頭看去，就看到一片空茫的大地。
“這是哪裏啊？”我開口，才發現自己已經能夠說話了，但是路西菲爾沒有回答我，我回過頭，發現路西菲爾跪在了地上，捂着自己的頭渾身顫抖。
“你怎麽了？”
我擔心的湊過去，卻被路西菲爾推開。
“啊！！——————”路西菲爾手抓住自己的頭發，發出了痛苦的嘶吼。
他的血從皮膚裏湧出，染紅他身上的每一寸皮膚，淺金色的像是流光一樣的頭發慢慢脫落，光禿的頭頂長出了醜陋龐大的犄角。
剛才的嘶吼就像是他的最後一聲掙紮一樣，之後路西菲爾就再也沒有動作，像是雕像一樣靜止在原地。
我不知所措的看着路西菲爾，他被斬斷翅膀的時候，眉毛都不皺一下，現在到底是要有多痛苦？
“父取走了賜予他的力量。”
米迦勒輕輕落在我身邊，他的表情還是冷冰冰的：“這就是背叛父的懲罰。”
“……你怎麽在這裏？”
米迦勒平靜的說，“樹，父讓我帶你回去。”
“我不要！”
“父讓我不惜一切代價帶你回去。”米迦勒面無表情的說，“如果你還要拒絕的話，我就要動手了。”
我轉身就跑，沒跑幾步就被米迦勒像是提小雞一樣提了起來，帶回了樂園，又看到了主。
他還是一樣帶着溫和又聖潔的微笑，但是我卻覺得他看上去前所未有的面目可憎。
“可憐的孩子，你只是被路西菲爾引誘，回到我身邊來吧。”
“我沒有！”我倔強的看着主，“我不喜歡你！我不喜歡這裏！我要和路西菲爾在一起！”
“……”主看着我，過了一會他微微嘆了一口氣朝我走了過來，“可憐的樹，你真是被路西菲爾完全蠱惑了，沒關系，忘記他吧，在這裏重新開始。”
主難道想讓我忘記路西菲爾的一切嗎？
“我不要！”我朝後躲閃，但是被米迦勒抓住了肩膀，只能眼睜睜的看着主走了過來。
主溫柔的嘆息一聲：“你為何不能理解我的好意呢，樹，你為什麽這麽固執呢？這裏不好嗎？永遠沒有痛苦，悲傷，只有寧靜和快樂。”
“我寧願和路西菲爾一起，也不想在這裏！”
“我對你，真是太過寬容了。”主對着我伸出手，他的指尖發出了白色的光，“算了，重新開始一次就好了。”
他的手像是霧氣一樣融進我的頭裏，我感到自己的記憶逐漸消失。
“不要！”我尖叫起來，卻完全沒能控制自己的身體，只有眼淚徒勞的滴落。
我不要忘記，我不要變成一無所知的樣子。
“好了，孩子，忘記一切吧。”主溫和的說，“在這片樂土，你将重新開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