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坎蒂絲天快亮的時候才把鑰匙送回科爾夫人那裏,回到了自己的家。
她輕手輕腳地爬窗進屋,放好掃帚,換上睡衣,貼在門上聽着外面的動靜,可以隐約聽到父親刻意放輕的腳步聲。
看起來他什麽都沒發現,坎蒂絲緩緩松了口氣。
稍稍平複了一下急促的呼吸,坎蒂絲抓亂了頭發,打着哈欠走出卧室。
“爸爸。”她揉着眼睛跟父親打招呼。
貝爾先生正在廚房做早餐,他看了一眼女兒道:“早安坎蒂,早飯馬上好,先去洗漱吧。”
坎蒂絲點點頭離開,她以為自己所做的一切都神不知鬼不覺,直到吃飯的時候父親問她:“你昨晚起來吃面包了?”
坎蒂絲嘴裏的早餐差點噴出來,她捂住嘴巴,使勁咽回去,紅着臉道:“啊……是的,我餓了,所以吃了兩塊面包。”
貝爾先生打量了一下女兒,過了一會才道:“的确,你正是長身體的時候,也許我對你的飯量判斷出現了錯誤。”
坎蒂絲尴尬地低頭給吐司抹花生醬,貝爾先生繼續道:“今天開始我會給你多準備些吃的,如果還是覺得不夠吃一定要及時告訴我。卡麗不在了,我也要上班,你要學會照顧自己。”
坎蒂絲第一次對父親撒謊,摸着滾燙地的臉只知道點頭,貝爾先生只當女兒是不好意思了,也沒多問。
等父親終于走了,坎蒂絲才慢慢擡起頭。
她看着自己盤子裏多餘的一個煎蛋,用油紙仔細包好,準備帶給裏德爾。
如果她不知道自己的朋友在受什麽苦,那她可能不會做這些事,但她昨晚親眼看見了,看見那個比自己大一歲的男孩甚至比自己還瘦,她就無法再無動于衷了。
她決定了,從今天開始,她要每天都去給裏德爾送飯,風雨無阻。
但她又不能一直用弗利蒙的隐形衣不還,所以她得盡快找別的辦法。
當天晚上,當貝爾先生風塵仆仆地從魔法部回到家時,就發現女兒正炯炯有神地注視着自己。
“怎麽了?”他奇怪地問。
坎蒂絲熱情地說:“爸爸,我想跟您學習魔咒。”
貝爾先生愣了愣道:“你不是對提前學習不感興趣嗎?我以前勸了你很久,你才肯學一個漂浮咒,還沒什麽成效。”
坎蒂絲尴尬地說:“我那時候還小,不懂事,我現在想學了,還有不到兩年我就要去霍格沃茨讀書了,我不想給爸爸丢臉。”
貝爾先生在魔法界是具有一定聲望的,女兒會這麽想他十分欣慰。
“那麽晚飯過後,我在書房教你。”
坎蒂絲高興地抱住了父親,誇獎他是世界上最好的爸爸。
貝爾先生微微揚唇,笑得斯文又溫柔。
可是等到女兒開始學魔咒的時候,他就有點笑不出來了。
“你想學開鎖咒?”他遲疑着,“那不是一年級會接觸的魔咒,你不需要……”
“可是我想學,爸爸,它很實用不是嗎?”坎蒂絲努力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麽心虛。
“但那太早了,坎蒂絲,以你的基礎,別說是開鎖咒,簡單的漂浮咒都還需要練習。”貝爾先生嚴肅地說,“你不能還沒學會走,就想要先去飛。”
坎蒂絲失望地低下頭,過了一會才說:“那我等學會了一年級要學的所有魔咒之後,您會教我開鎖咒嗎?”
貝爾先生微微擰眉道:“你為什麽那麽執着于開鎖咒呢,坎蒂絲?”他看了看身後的門,“我從未給家裏任何一扇門上鎖,不是嗎?”
坎蒂絲垂着眼睛說:“當然、當然了爸爸。我只是想學而已,沒有別的意思。”
貝爾先生蹙眉許久,才勉強說道:“那好吧,只要你能掌握霍格沃茨一年級要學的所有魔咒,我就會教你開鎖咒。”
坎蒂絲高興地歡呼,貝爾先生依舊擰着眉不松開,稍稍對女兒起了疑心。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坎蒂絲都在認真學習魔咒,父親走了她就用父親上學時留下的課本練習,偶爾她也會自己試着學習開鎖咒,但不知道是動作還是發音問題,效果總是不夠好。
在十月初的時候,坎蒂絲總算是得到了父親的允許,可以學習開鎖咒了。
“聽着我是怎麽讀的,坎蒂絲。”貝爾先生帶着女兒站在一扇門前,嚴肅地說,“你總是念錯音調,那是你失敗的原因。”
坎蒂絲認真地注視着父親黑色的魔杖,聽着父親念道:“——阿拉霍動開。”
咔噠一聲,房門上的鎖自動打開,不留任何痕跡,哪怕出身于巫師世家,坎蒂絲也不得不在此刻感慨一句魔法真神奇。
“你來試試。”貝爾先生對着鎖念了恢複如初,坎蒂絲拿着她的玩具魔杖,認認真真地照着父親的音調和動作來了一遍,門鎖動了動,但沒打開。
“尾音高了。”貝爾先生握住女兒的手,讓她逐個音标跟着他讀,這個咒語他大概教了她近兩個小時,她才算勉強成功了一次。
“休息吧,時間到了。”貝爾先生收起魔杖,看看懷表,命令她回卧室,“你可以明天醒了再繼續學習,坎蒂。事實上你目前的水平已經足夠了,你才九歲,不用那麽急着學習這些,到了學校會有專業的教授來教你,你現在的進度已經遠超你未來的同學了。”
坎蒂絲抿抿唇說:“可有的人沒人教,都能用出十分完美的漂浮咒。”括號,還是無聲無杖的。坎蒂絲最後的話沒說出來,怕父親刨根問底。
但貝爾先生還是産生了疑惑:“是誰?弗利蒙嗎?”
坎蒂絲搖搖頭,貝爾先生問:“那是誰?卡莎?阿爾法?”
坎蒂絲收起自己的玩具魔杖,推說困了要睡了,就直接跑了。
貝爾先生并不反對自己的女兒擁有小秘密,她也不算小了,今年年底過完生日就十歲了,再有一年多,也該去霍格沃茨了。
霍格沃茨……那個他和妻子相遇的地方。
想起去世的妻子,貝爾先生英俊的臉上凝結了一層傷痛,再也無心去思索女兒的小秘密了。
在快要步入十一月的時候,坎蒂絲把隐形衣寄回給了弗利蒙,并随信附上了自己親手做的糖果作為感謝。
她已經可以百發百中地使用開鎖咒了,也很熟悉孤兒院樓房的地形,只要她去的時間夠晚,就不需要擔心被人發現。
弗利蒙收到隐形衣和糖果之後高興得不得了,他央求母親帶他去貝爾家作客,但母親毫不留情地拒絕了。
“現在還不是時候,弗利蒙。”波特夫人堅持地說,“我們要等到貝爾先生主動開通壁爐再過去,我們都知道他們為什麽要搬走,你現在不應該去打擾他們。”
弗利蒙有點難過,但也沒再提這件事。
坎蒂絲徹底掌握開鎖咒的第一時間就向裏德爾展示了。
他已經解除了禁閉,科爾夫人對他仍然還活着,甚至比關進去的時候還胖了一點這件事感到震驚。但不管她怎麽詢問,也無法從男孩口中問到個所以然,甚至還被他用表情譏諷。
她強忍着把他再次丢回禁閉室的沖動,将他趕回了他的房間。
“我們需要再給他找個醫生。”瑪莎對身邊的科爾夫人說,“他越來越奇怪了。”
科爾夫人回答的聲音有點遙遠,她們應該正在離開,裏德爾斜靠在房門邊聽見她說:“我們可沒多餘的錢給請他醫生了!幹脆把他送到精神病院好了,這樣還能減輕孤兒院的負擔。”
躲在門內,裏德爾臉上露出孤傲冷漠的笑容,他回過頭,看着自己的小屋,想到明年就可以進入的霍格沃茨,稍稍平複了心中翻湧的仇恨。
坎蒂絲用開門咒進來的時候,湯姆·裏德爾正坐在床邊思索什麽。他聽見了她念咒語的聲音,也看見了她手裏捏着的小木棍。
他已經知道那叫什麽了。
那是魔杖。
裏德爾眼中流露出一絲絲興奮,緊緊盯着坎蒂絲的魔杖,坎蒂絲看看他又看看自己手裏的玩具魔杖,很大方地給了他。
“你喜歡的話這個就給你了,我可以下次去對角巷的時候讓父親再給我買一根。”坎蒂絲一邊掏吃的一邊說道。
裏德爾接過還帶着女孩手上溫度的玩具魔杖,他感覺到身體裏的力量在湧入這根魔杖,然後,一陣黑色的煙霧從魔杖頂端冒了出來,還伴随着點點星光,雖然很黑暗,但異常的美麗。
坎蒂絲看得呆住了,良久才道:“真美。”
裏德爾抿抿唇,瞥了她一眼說:“你把它給了我,要怎麽跟你父親交代。”
在孤兒院,如果孩子弄丢了東西,會受到極其嚴厲的懲罰,他就嘗到過。
但坎蒂絲好像并沒這方面的困擾,她很無所謂地笑着說:“沒事的,我就說我弄丢了,反正這只是玩具魔杖,不是真正的魔杖。我們都會在十一歲的時候去對角巷購買屬于我們自己的那根魔杖,至于玩具的話,丢幾根都沒事的。”
丢幾根都沒事的。
還真是養尊處優的大小姐。
看得出來坎蒂絲的父親對她極其寵愛,估計哪怕是天上的星星,只要她開口,貝爾先生也會努力為她摘下來的。
裏德爾嘴角勾起自嘲的弧度,沒再說話,安靜地吃坎蒂絲給他帶來的食物。
他那個時候根本沒想到,自己以後會成為摘星星的一員。
認識了坎蒂絲之後,裏德爾的生活水平直線提高,已經是連科爾夫人都比不上的程度了。
他凹陷的雙頰開始變得飽滿,連個子都又高了一點,皮膚也越來越好。
不僅僅是這些身體上的改變,坎蒂絲還帶來了她父親一年級的魔咒學課本,兩人一起練習上面的魔咒。
他接觸到了真正的魔法,在他即将十一歲的這年冬天。
甚至于,他還嘗試到了另一種更新鮮的東西——魔藥。
坎蒂絲常常會帶魔藥給他喝,據說那都是她在父親的指導下熬制的,雖然味道很怪異,但喝完之後,他的感冒會很快痊愈,輕微的傷口也能很快愈合。
巫師的世界就這樣一點點展現在他面前,他進入了那個全新的世界,掌握到了普通人無法掌握的技能,孤兒院裏的其他孩子更加怕他了,但他卻沒心思也沒時間再和他們一般見識。
他學習新的魔法還來不及,哪有精力去管那些麻瓜孩子?
連科爾夫人最近都很奇怪,為什麽裏德爾突然變得老實了?
他不惹麻煩了,她反倒有些不習慣。
這裏面會不會有問題?
但不管有沒有問題,她都不太可能發現了。
就這樣,坎蒂絲和湯姆·裏德爾成為了彼此秘密的好友。
她每天都偷偷給他送吃的,他們一起學習,一起玩,一起聊天,一起看書。作為這附近唯一的兩個小巫師,他們幾乎形影不離。要不是坎蒂絲晚上必須回家,他們可能晚上也不會分開。
時間很快就到了十二月三十一號。
坎蒂絲一直在為今天做準備,因為今年這一天不再僅僅是她一個人的生日,還是她要好的朋友湯姆·裏德爾的生日。
孤兒院大概從來沒給他過過生日,所以哪怕到了生日當天,他還是一副未曾記起的樣子。
坎蒂絲想給他個驚喜,也沒主動提起,等晚上父親為自己過完了生日,她便照常騎着掃帚去了孤兒院。
“我想帶你去我家看看,湯姆。”坎蒂絲目光熱切地注視着裏德爾,“你願意嗎?”
這還是她第一次邀請他去她家作客。
裏德爾一時有些遲疑,沒有很快回答,坎蒂絲直接道:“我會很小心的,我今天特意偷了我爸爸的掃帚,是正常标準的掃帚,帶人絕對沒問題。”她指着窗外道,“而且距離一點都不遠,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很安全的。”
他并不是擔心不安全,只是還沒想好到底要不要去。
他在心裏計算了一下,本來想要拒絕,但當他擡眼望過去的時候,就不自覺地說:“好。”
他愣了愣,垂在身側的手緩緩握成拳,眉頭也皺了起來。
為什麽會答應下來。
這很奇怪不是嗎,在今天,在十二月三十一號這種日子,去別人家裏作客。
還是偷偷摸摸的。
坎蒂絲根本不知道他心裏在矛盾什麽,他一答應她,她就高興地拿出掃帚準備帶他過去,她騎在前面,朝他招手,裏德爾立在一邊猶豫許久,才慢慢走了過去。
“你要抱緊我湯姆,不然你會掉下去的。”坎蒂絲回眸叮囑道。
裏德爾黑眸微垂,注視着他們之間親密無間的距離,片刻之後,用雙臂緩緩環住了她的腰。
坎蒂絲身子一僵,雖然這是她自己要求的,但這還是她第一次和男孩子這麽親密。
她整個臉都紅了,只能迅速轉回頭避開他的視線,暗暗期盼他沒發現自己的窘迫樣子。
但其實這一幕早就落進了裏德爾眼中,他饒有興致地注視着女孩通紅的臉頰,嘴角似笑非笑地勾着,跟她一起從深夜的窗戶裏飛出去,直奔對面一幢破破爛爛的房子。
那房子是真的很破,比孤兒院還破,遠遠看着是一棟已經坍塌的兩層住宅,但當他們靠近的時候,當坎蒂絲騎着掃帚帶着他接近那挂着蛛網的窗戶時,一切忽然變得不一樣了。
“這裏有麻瓜驅逐咒,遠遠看着就是坍塌的老房子,只有巫師走近了才能看見。”坎蒂絲在風中為他解釋,她長長的金發被風揚起,有幾縷發絲打在裏德爾臉上,微微得疼,但他只是皺了皺眉,沒有掃開。
他的手臂依舊環着她的腰,她的發絲纏繞在他濕潤的唇瓣上,他黑玉般的眸子望着女孩白瓷般的後頸,呼吸的頻率變得很慢很慢。
等他們終于降落在坎蒂絲的卧室之後,兩人都松了口氣。
坎蒂絲把掃帚放好,關上窗戶,拉上簾子,點上蠟燭,笑眯眯道:“歡迎你,湯姆!”
裏德爾略微側頭觀察着這間明顯屬于女孩的卧室,其實坎蒂絲的房間女孩子的特征并不多,除了被褥和懸挂着的巫師袍之外,其他桌椅擺設都很平常。
但這裏看起來很溫馨。整個屋子都被裝得滿滿當當。與他那空空蕩蕩、沒有任何裝飾的小屋形成鮮明對比。他那個所謂的房間,只有一個舊衣櫃和一張鐵床,床上用來遮擋寒冷的,只是一條破舊的灰色毛毯。
裏德爾黑色的眸子裏緩緩泛起一道輕微的紅色,坎蒂絲正在櫥櫃裏翻什麽東西,并未發現。
當然,他也沒有發現她到底在找什麽。
直到她捧着小小的蛋糕來到他面前。
“生日快樂,湯姆!”坎蒂絲蔚藍的眼睛滿含笑意地注視着眼前的男孩,他英俊的眼眸中顯露出詫異和難得的不知所措,她很滿意這一幕,對他說,“這是我親手為你做的生日蛋糕,慶祝你滿十一歲,明年就可以去霍格沃茨讀書了。”
她把蛋糕放到兩人之間的桌上,點燃蛋糕上的蠟燭,拉着僵硬站立的男孩道:“許個願吧湯姆,許了願之後就吹滅蠟燭,這樣你的願望就會很快實現了。”
……那都是騙小孩的東西罷了。裏德爾麻木地盯着小巧精致的生日蛋糕,那是也不過才滿十歲的女孩親手為他做的,上面還笨拙地用巧克力寫了他的名字。
Tom Riddle……幸好沒有那該死的中間名。
“快許願啊湯姆。”坎蒂絲有些焦急地催促,“你再磨蹭就要過了十二點了。”
雖然很不想做那種愚蠢的事情,但為了避免事後坎蒂絲的唠唠叨叨,裏德爾還是勉強閉上眼睛,裝作自己許了願。
其實他什麽都沒許,只不過是閉上眼睛等待了幾秒鐘,然後就睜開眼吹滅了蠟燭。
他以為事情到這裏就該結束了,但遠遠不止這些。
坎蒂絲興奮地注視着他說:“你許了什麽願?”
……他根本就沒許願。
所以沒辦法回答這個問題。
但他到底不會因為她這樣一個問題就啞口無言,他面不改色道:“願望說出來就不會實現了。”
坎蒂絲愣了愣,半晌才道:“……所以,是因為我每年都把願望說出來了,才都沒有實現嗎?”
裏德爾忍不住嘲諷地勾了勾嘴角,但當他聽見坎蒂絲接下來的話時,他笑不出來了。
“我每年許下的生日願望都是希望爸爸媽媽身體健康——是因為我都說出來了,所以媽媽才生病去世的嗎?”
這是裏德爾認識坎蒂絲以來,她第一次露出傷心欲絕的表情。
他忽然覺得自己做了一件極其愚蠢的事情。
他氣息凝結,半晌才道:“不是,我逗你玩的。”
坎蒂絲僵了僵,沒言語,裏德爾無語地說:“好吧,我許的願望是……希望你今年的生日願望可以成真。”
坎蒂絲瞪大眼睛望着面前的男孩,紅色開始在她臉上漫延,她在兩人之間的氣氛變得古怪之前,快速拿出了自己早就為他準備好的禮物。
“這是送給你的生日禮物!”坎蒂絲慌張地說。
裏德爾皺眉望着被硬塞進懷裏的陶瓷貓頭鷹,貓頭鷹的嘴巴是打開的,有一道小小的口子,貓頭鷹的尾巴處還有個開關。
他朝坎蒂絲抿抿唇,顯然那不明白她為什麽送自己一個貓頭鷹……擺件?
坎蒂絲捧着臉解釋道:“那是我的存錢罐。”她吸了吸氣,“你明年就要去上學了,既然你注定要去斯萊特林,那我希望你可以有一件體面的校袍和嶄新的課本,這樣你就不會被斯萊特林學院的人瞧不起了。其實霍格沃茨有專供小巫師的救助基金,但那不多……我想它不夠你買了新校袍之後再買新課本,所以我想把我的積蓄給你。”
坎蒂絲很認真地望着那個存錢罐道:“我爸爸幫我在存錢罐裏施了擴容咒,它沒你看見的那麽小,它可以裝很多錢的……”
就在她說的時候,裏德爾已經打開了存錢罐,金色的、銀色的和銅制的硬幣從裏面滑落出來,落在他掌心,雖然他能感覺到錢幣是冰冷的,但他那顆冷凍的心卻好像溫熱了起來。
“那是我這些年攢下來的全部的錢。”坎蒂絲望着裏德爾說,“希望它可以幫到你。”
她真誠的語調和溫暖的神情令人無法忽視。
裏德爾難言地望向她,許久才轉開話題說:“我沒見過這種貨幣。”
坎蒂絲立刻為他解釋說:“金色的是金加隆,銀色的是銀西可,銅制的是銅納特。這是巫師的專用貨幣,麻瓜巫師們會在對角巷的古靈閣用麻瓜貨幣來換取巫師貨幣。”
古靈閣,應該就是巫師銀行了。
裏德爾很聰明,很多事情不需要坎蒂絲過多解釋,他就能自己舉一反三,了解全部。
他緩緩将錢幣塞回了存錢罐,粗略估計了一下,數目還真不少。
看來這個姑娘這些年真的攢了不少錢。
“……”他無言地和坎蒂絲對視了一會,才微微抿唇,黑眸晦暗不明道,“謝謝。”
這是他第一次對坎蒂絲說謝謝。
他也沒拒絕她的禮物,直接收了起來。
坎蒂絲不知道自己怎麽就眼睛發熱,差點哭了。
她高興地上前抱住了他,男孩被動地被她抱着,雖然他緊緊皺着眉,似乎十分抗拒,但并沒有真的推開她。
坎蒂絲身上的味道很好聞。
是孤兒院那群麻瓜孩子沒辦法相提并論的。
裏德爾着迷地将臉微微靠近她的金發,他想,那或許是血統散發出來的、昂貴而甜美的味道。
裏德爾在坎蒂絲這裏得到了很多很多他以前從未想過自己會擁有的東西和感情。
他還從她這裏單方面認識了兩個人。
分別是弗利蒙·波特,以及——阿不思·鄧布利多。
他對坎蒂絲的好朋友波特不感興趣,他比較感興趣的是鄧布利多。
那位霍格沃茨的變形課教授——在書中打敗了黑魔王格林德沃的偉大白巫師。
在坎蒂絲的描述中,那是個極其溫和好相處的中年男人,可如果他真如坎蒂絲形容的那般仁慈、那般無害,他又是怎麽打敗格林德沃的呢?
湯姆·裏德爾非常期待能見到鄧布利多。
而坎蒂絲告訴他,像他這樣出身的巫師,在前往霍格沃茨之前,會有教授前來引導。
他迫切希望自己的引導教授是鄧布利多。
而他也如願以償了。
那是1938年中旬的一天。
時年五十七歲的鄧布利多出現在孤兒院對面。
他穿着考究的紫紅色天鵝絨西裝,立在馬路一側,藍色的眸子注視着對面的孤兒院,吸引了不少好奇的目光。
他正準備順着人行道走向孤兒院的大鐵門,就被一個聲音吸引了。
“鄧布利多先生!”
坎蒂絲興奮地注視着好幾月未見的鄧布利多,站起身拍拍裙擺朝他跑過去。
她剛剛正在家門口玩石子。
鄧布利多意外地望向朝自己跑來的女孩,超過半年沒見,女孩長高了不少,也胖了一點,不像過去那麽身姿單薄了。
她朝他跑過來,那蔚藍的眸子還有金色的長發,都像極了他早逝的妹妹阿利安娜。
但阿利安娜永遠不會這樣熱情面對自己,更不會信任有加地撲到他懷中。
鄧布利多已經蹲下了,他眼眸沉了沉,緩緩拉開和坎蒂絲之間的距離,溫柔地喚道:“坎蒂?”他看了看她身後那麻瓜們看不見的房子,輕聲道,“貝爾先生告訴了你我的行程?”
坎蒂絲猛點頭:“對,爸爸告訴我您今天下午會來我家作客,我猜想您不會是專程來看望我的。”說到這兒她還有點不太高興,但很快就一掃陰霾道,“我想您一定是來做湯姆的接引人的,所以我在門口等着您。”
鄧布利多意外地望着她:“你知道湯姆?——我今天要引導的那個小巫師。”
坎蒂絲笑着颔首道:“是的,我知道,我們是好朋友。”她靠在鄧布利多肩膀上道,“湯姆非常優秀,鄧布利多先生,您看到他也一定會很喜歡他的。”
鄧布利多笑吟吟道:“我想是的,能讓我的坎蒂交口稱贊的孩子,一定非常優秀。”
坎蒂絲有點不好意思道:“我有好長時間沒見到您了,鄧布利多先生,我非常想念您。您收到我的聖誕禮物了嗎?”
鄧布利多點頭說:“當然,我已經用上了。”他挽起西裝的袖口,寵溺地說,“它真有用,坎蒂,每次我想吃甜食而沒辦法達成的時候,只要聞一聞它的氣味就能解饞了。”
坎蒂絲得意地說:“當然,那是我的發明,因為我總是和您有一樣的困擾。”她伸出手臂,露出自己和鄧布利多一樣的手環,“我們倆的是一樣的,鄧布利多先生。”
鄧布利多望了望女孩纖細的手腕,坎蒂絲可以說是他從小看着長大的。她出生在貝爾家,那是個和睦可親的格蘭芬多家庭,就住在他家不遠處。坎蒂絲從出生起,就鬧出了不少好玩的事,作為鄰居,他當然也略有耳聞。
他第一次見到坎蒂絲的時候,她才兩三歲,那時坎蒂絲小小一只雪白團子,就知道要離家出走為自己争取權利——她想吃糖,而母親不允許。
于是,遇見了好心的鄧布利多先生的坎蒂絲,就在他的家裏吃了個夠。
從那時起,坎蒂絲就跟鄧布利多結下了不解之緣。
他們之間的來往頻繁到貝爾先生都有點隐隐的不滿,他覺得坎蒂絲不該為鄧布利多帶去麻煩,但鄧布利多卻告訴貝爾先生,她帶來的只有快樂,從沒有麻煩。
她總是讓他想起阿利安娜。
她那麽像她,擁有着和阿利安娜小時候一模一樣的天真純潔、金發藍眼。
他着迷于這種近乎于替代的感情,直到坎蒂絲一天天長大,他漸漸可以區別出她們的不同,也真正地喜愛上了這個可愛真誠的孩子。
她就像她名字的諧音一樣,是一顆名副其實的蜜糖,鄧布利多有時會直接叫她糖糖,每年他從霍格沃茨回家的最大樂趣,就是和坎蒂絲一起吃甜食。
這麽久不見坎蒂絲,他也十分想念。
他愛憐地輕撫過女孩的金發,問她:“為什麽不叫我阿不思了呢,坎蒂?”
坎蒂絲抿唇說:“我爸爸不允許我那麽叫您,他說那很不尊重您。”
“怎麽會。”鄧布利多說,“我很喜歡你那樣叫我。”
坎蒂絲委屈地說:“我也告訴爸爸,那是您允許我那麽叫的,但爸爸還是認為我應該更尊重您,您是非常偉大的巫師。”
鄧布利多笑起來:“那以後在沒人的時候,我們偷偷地叫。”
坎蒂絲頓時笑開了:“好的,阿不思。”
鄧布利多親昵地撫過女孩的頭,站起身道:“現在你該回家了,坎蒂,不要讓貝爾先生擔心。我會在見過裏德爾先生,處理完事情之後到你家去拜訪。”
其實他本來也是這樣安排的,他知道貝爾家的新地址,在得知湯姆·裏德爾所在的孤兒院就在貝爾家對面的時候,就想着完成引導後去看望坎蒂絲。
自從貝爾家搬走,除了通信,他們也很久沒見面了。
可以提前見到她,令他心情愉悅非常。
坎蒂絲很聽話地回了家,鄧布利多目送她進門,才正了正臉色,朝對面的孤兒院走去。
他走上通向前門的幾級臺階,敲了一下門。
過了片刻,一個系着圍裙的邋裏邋遢的姑娘把門打開了。
鄧布利多微微擡眸,語調平緩地說:“下午好,我跟一位科爾夫人約好了,我想,她是這裏的總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