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蔣

三人在洛杉矶玩了一個上午,辛流光啓程去密歇根的底特律,徐牧跟萬硯明飛往紐約,由于洛杉矶和紐約時差三個小時,盡管飛行用時僅有五六個小時,下飛機後時間仍是多出三個鐘頭。

找到地方落腳,徐牧跟萬硯明在外面吃了點東西,附近地方胡亂并且敷衍地走動幾下,便回酒店。

第二天起早,他們準備開始好好晃一晃這片陌生的新鮮地。

徐牧戴着一個複古圓框太陽鏡,穿着一件印有Tiger圖案的白上衣,黃色的外套兩條袖子綁在腰上,脖子上挂着一個小型相機,嘴中咬着的吸管連着手裏的一瓶可口可樂。

紐約的氣候總歸不會太熱,也冷不到哪裏去。随意怎麽穿搭都挺正常,冷飲熱飲切換無礙。

徐牧在跟萬硯明等公交車,等了十分鐘這班公交都不來。後來問路人才知,這班公交車非常難等,四十分鐘才來一班,有時可能要等更久。

徐牧郁悶地想,他寶貴的上午時間難道要在等待公交中浪費四十分鐘甚至更久嗎?

就在這時,他瞥見一條小街盡頭,屹立着一間小型展館,館外全息投影放着今天展覽的信息。

今天展館內是一場小型古董展,門票不貴,一人5刀。徐牧想到他們的考察,打算利用眼下這點時間去展館內解決考察問題。

萬硯明不準備跟去,說怕錯過他們要等的公車,要在路口守着。

徐牧想着進去展館拍幾張照,這是能證明他有出來考察的素材,回頭能貼在給學校的實踐報告冊裏。

研究古董木材是本門學科一項重要技術課,現在植研會(植物環保研究協會,後文皆簡稱植研會)有一部分人,就是專門研究這一塊的。在耗費大量精力財力的研究後,他們少數人能有幸從古董木材中提取出還沒死透的微弱的活細胞,利用這些細胞來培育正常發育的植物品種。

但古董木材畢竟有些年歲,即便提取出來的細胞仍罕見地活着,到底也活不久,經過人工研究改造,培養出來的植物一般活不過幾個小時,活最久的也只有兩三天時間。

徐牧平常為應付作業,通常會随便找一些爛木塊,從裏面提取一個沒斷氣的細胞來繁育新植物應付。現在他能走進國外古董展廳找尋古木,算是他對這項專業最認真的一次。

展館不大,僅有一層,一眼就看得見頭尾。來看這種不知名小展子的人不多,不是老到掉渣的骨灰級古董愛好者,就是一些漫無目的逛街見門票便宜便進來瞎晃晃的小年輕。這些國外小年輕并不懂什麽古董,看完轉出去完事兒了。

時間不充裕,徐牧沒有将這些古董一一欣賞過去,只專心找古木材。

前方展窗前,站着一個灰白條紋毛衣的男人。男人顯眼的原因除了較之那些古董愛好者更年輕,較之小年輕們有氣質外,還因為他有一張帥氣俊美的臉。

男人應該有點混血,頭發和眼眸偏棕,皮膚頗白,鼻子很挺。

人們看見他的第一眼,心裏下意識只會浮起一個字——帥。

他的帥是很直接的帥,不需要過多诠釋他臉部哪一塊的優點。他那張容貌進入人們眼中的一剎那,便很殘暴地搶過人們的視線,進而刺激人們連接大腦的感官,從而促使大腦血液順血管加速流下,致使心髒進行比常速還要快一倍的跳動。

也有些人不會讓這種加速的心跳持久,但在毫無防備見到男人的臉的那瞬間,胸膛猛地感受到的心跳撞擊是避免不了的。

喜歡帥哥的徐牧自然免不了被男人這張帥到殘暴的臉禍害一時心跳,可吸引徐牧走到那個展窗前的,卻不是這個長相英俊的男人。

展窗內放着一塊木頭。

乍一看是很普通的不規則形小木頭,大概也就一個手掌那麽大,材質看起來好像也很一般。

徐牧走到展窗前,一手拿校園卡舉在古董木前,一手拿相機咔擦咔擦拍了兩張照片。

學校要求學生到地方考察,一定要留下自己的身影,不能随便貼兩張照片應付。徐牧不愛露臉拍照,就拿帶有自己學校信息和頭像的校園卡來入鏡。

拍完兩張照片,徐牧開始仔細欣賞起展窗內的木頭。

眼前的這塊木頭給徐牧一種很強烈的熟悉感,這種熟悉感強烈得就像徐牧曾經擁有過它一樣。

仔細欣賞後,徐牧才發現這塊乍看普通的木頭的特別之處。它的顏色。藍中泛一點紫,就像晚霞倒映在大海上。

徐牧想起來了,在他父親書房裏的牆壁上就貼着這塊木頭的圖片。

他父親曾講過這是一塊罕見的有價值的木頭,這種似海面晚霞的顏色是沉寂了上百年才會有的顏色。

它原先的顏色一定沒這麽绮麗,它原先的樣子更加普通。難得有人能在百年前發現它的價值,并讓它最美的一面出現在今天這個時代。

只是,這是一塊來自中國的木頭,但不知為什麽會流落到美國。

徐牧的父親還講了和這塊木頭有關的浪漫寓言。

帥男人專心地盯着展窗內的木頭看,似乎沉浸在這塊木頭的美中,沒注意到周遭的一切,也沒注意到站在他身旁拍照的徐牧。

像是認定旁邊這個帥男人一定會仔細聽他說話,徐牧自顧自用英文講道:“據說這塊木頭在一百年前就很有價值,收藏它的那位藏家在過世前說,它能讓失散多年的愛人重逢。”

被身旁人驚動的男人側過頭,目光落在徐牧臉上,徐牧未察覺到男人驀然的怔愣。只是見他望來,便禮貌地用英文問:“你好,我姓徐。A refreshing breeze is blowing gently。中文讀作‘清風徐來’,就是這個徐。你呢?”臉上閃爍的明亮大眸,仿佛這片映霞大海中被點亮的星辰,散發着光。

這張面孔逆天的帥氣讓徐牧過于悸動,以致于沒注意到男人藏在這怔愣面孔中的微妙神色。

也不知對方在想些什麽,竟默然許久,才緩緩用中文答道:“蔣。草字頭,将來的将。”

徐牧一聽對方說的是中國話,如見老鄉,一時驚喜。驚喜之下,猛地發覺,對方正是他理想中喜歡的那款帥哥,于是心血上來,想跟他好好搭搭話。

偏不趕巧,萬硯明在這時突然發語音通話過來,徐牧失手按接通,只聽手機那頭的萬硯明焦急地嚷着:“徐牧,公車來了,快點出來!”

徐牧聽見苦苦等待的公交車終于來臨,一着急,直接把眼前帥氣逼人的男人無視,也沒留意到從手中滑落的那張薄卡,急匆匆離開展覽館。

萬硯明已經站在公交車門上,扒着公交車門叫徐牧快點再快點。

徐牧拔腿狂奔,在公交車開出去的那瞬間,将手遞給萬硯明,被他拉着趕上了公車。

找到位置坐好,徐牧大喘着氣,手在自己身上摸了兩把,嗚呼一聲:“完蛋。”

“玩什麽蛋?”

“我校園卡掉了。”

“掉展覽館裏了?”

“肯定是,我剛剛還拿在手上拍照。”

“那怎麽辦?下車回去拿?”

“我才不想再等四十分鐘公交車。”徐牧抓起綁在腰上的外套,擦了一把額頭上的汗,“算了不管了,回學校後再補辦吧。”

歡快刺激的紐約之旅,讓徐牧很快就将校園卡遺失這件事抛諸腦後。

今天早上韓遠玉給他們一人發了一張他在拉斯維加斯賭場的照片,附留言:兄弟們,老子在拉斯維加斯了,等老子暴富而歸吧!

比起酷好流連奢華之地的韓遠玉,徐牧更喜歡去些不用花太多錢的游覽場所。去看了自由女神,逛了公園和博物館,然後去海邊游玩。

來到海灘,兩個年輕漂亮的外國女人熱情奔放地來拉徐牧和萬硯明一起去游泳。

徐牧懼水,在岸上看看還行,一靠近江河湖海就害怕。被那兩個女人拉到一半就連忙脫手往回撤,讓這等春光好事留給萬硯明獨自享受。

但萬硯明對兩位金發碧眼的美女興致恹恹,和她們在海邊沒玩一會兒,就來陪徐牧坐在沙灘上了。

“不玩了?”徐牧問。

萬硯明搖了搖頭。轉而問徐牧:“你怕水怕成這樣,沒去看看?”

“天生的,怎麽看?”

“或許看看心理醫生?”

“有屁用。能治好早好了。”

萬硯明嘆了口氣。

徐牧目不轉睛地望着滾滾海浪,內心也跟着嘆起氣來。

植物學科研究新植物分幾大方向,最普遍的是研究古木材,還有一個方向是研究海洋植物。聽專家說,目前海內植物的異變程度比陸地的程度低,并且海中生物萬象,聚集很多希望。因而海洋植物研究實為這門學科裏最有價值的方向,當初徐牧的父親想讓他走海洋植物研究的方向,但因為徐牧這個死活治不好的怕水毛病,沒辦法只能放棄。

倆人相坐無言。

徐牧看着那些肆無忌憚在海水裏奔跑的人,說:“紐約好像也沒什麽好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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